第四章
“你有病？”姜珉瞪着眼前的人，想不通他到底抽哪门子的疯。
到底什么人会在和前任分手四年后突然找上门来求复合，开口就是要结婚，更别提前一天还给前任投毒。这发小X书上都是要被骂营销号引流吧。
关慎尔似乎也意识到这话不合时宜，连忙找补：“当然我不做三，你得先离婚。”
姜珉被气笑了，随手抓起鞋柜上的病例扔过去：“你少发疯，先把医药费还给我。”
关慎尔正在换拖鞋，闻言下意识抬头，迎面被姜珉的病例单砸了一脸。他有些吃痛地捡起单子：“你什么时候去的，怎么不叫我送你？”
关慎尔很难形容他看到病例报告时的心情。
他想起他们分手的那天，外面突然下了很大的雨，关慎尔正在实验室忙课题。当时他们已经冷战了一个星期，双方都默认即将分手，但谁也不愿意先开口定下告别的日期。
姜珉突然来给他送伞。有一瞬间关慎尔以为这是他们关系回暖的迹象，但姜珉递给他的不仅有伞，还有他们同居的出租屋钥匙。
太多伤人的话早就在一次次争吵中说尽了，因此那天他们一句话都没有说，就这样平静地分开了。
那天的雨声好像还在耳边回响。
关慎尔说不出话。
“你装什么哑巴？总、监！”姜珉看关慎尔发愣，开始暴躁起来，他把“总监”两个字的发音咬得很大声，试图提醒对方注意身份不要赖账。
关慎尔看了一眼姜珉，把手机递给姜珉：“你自己转吧。”按照以往的习惯，姜珉肯定还要精神损失费和误工费，这家伙很爱狮子大开口。
但出乎意料，姜珉除了医药费以外只多转了五百块。
“你总该给我点误工费和精神损失费吧。”怕关慎尔计较，姜珉振振有词道。
关慎尔一时没忍住问：“你几天的误工费才五百？”
这一下就踩到了姜珉的痛脚，因为他这个月工资只有2970.91元，上个月只有2158.70元。
姜珉伸手要手机：“拿来，我要再转点钱。”
但关慎尔这下不给手机了，他跟姜珉谈条件：“我想借用一下洗手间可以吗？”
他说是商量，但其实已经笃定了姜珉会同意。姜珉其实不大愿意，但又不好拒绝，非常勉强地看着关慎尔大摇大摆地走进自己家，钻进洗手间，然后出来在客厅沙发上落座。
也许人是不会变的，就像狗改不了吃屎。姜珉以前就发现关慎尔这个人特别不讲道理，但是以前他恋爱脑上头，被信息素迷昏了头脑觉得瑕不掩瑜。现在再白的月光也成了馊米饭，姜珉看关慎尔是哪哪都不顺眼，他反思自己到底为什么喜欢过这人。
姜珉幽幽地看了一眼关慎尔，估计是卖相吧。
卖相颇好的关慎尔全然不知姜珉的纠结，找了个舒适的角度靠在沙发上问：“你老公不在？”
想起自己的“人妻”设定，姜珉没好气道：“出差了。”
“是出差还是出轨？”关慎尔很没情商地追问，“洗手间里只有一套洗漱用品，你不会没结婚吧？”
姜珉答不上来，他有种被关慎尔牵着鼻子走的感觉，索性拒绝回答：“关你什么事。”
“当然有关。”关慎尔直起身，他盯着姜珉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可是头婚呢，真的不想做小三。”
这人真的有病吧，姜珉心中充满了无助。从前谈恋爱时他们老吵架，胜负五五开，每次吵输后心中的无力感都没此刻强烈。姜珉想让关慎尔滚，但是他已经不想跟这人再多说一句话。
他站在客厅生了几分钟闷气，最后决定眼不见为净，转身回主卧睡觉去了。他现在是病人，没力气跟人吵架。
关慎尔还一点眼见力都没有，追在后面问：“那你这两天发情期怎么办？你药也不能吃，老公也……”
姜珉转过来盯着他，脸色阴沉。
“我……”关慎尔还想再说。
“砰！”
门关了。
关慎尔只请了两个小时的假，下午有办公会，他给姜珉买好午饭就回公司了。
中午柳青青来给姜珉送饭，看到茶几上放着的午餐还以为姜珉转了性。
“我以为你又没点外卖，还专门给你带了食堂的午饭。”柳青青从姜珉那堪称废墟一般的茶几上刨了个空出来，把午餐端过去打开，“哇是满天星那家的，你怎么突然这么有钱？”
满天星是前段时间市里新开的高级餐厅，姜珉没吃过，但去拜访过餐厅老板想签专线，未果。柳青青也没吃过，但去给那里的值班经理办过号卡携转。
姜珉睡眼惺忪地从卧室里出来：“我没点啊，谁有钱点那玩意……”
他没说完，因为柳青青手里拿的袋子上的logo确实写着满天星。
都不用想一定是关慎尔买的，可恶的有钱人。
姜珉很想有骨气地不吃关慎尔的东西，因为关慎尔有下毒的先例，但这可是满天星。上次他和柳青青下班路过满天星门口，正巧看见公司总经理的奔驰开进去，当时他们还在憧憬等发季度奖了去吃一顿，结果发完季度奖的工资也就比没发时高一千块，还完花呗就所剩无几了。
反正花的又不是自己的钱，姜珉说服自己，不吃白不吃。
满天星不愧是高级餐厅，附赠的餐具都比姜珉从食堂里薅来的好，他只给柳青青拆了一套，剩下的两套放到一边。
“你不至于吧，留着过节呢。”柳青青没想到姜珉这么穷，连餐具都要省着用，她眼见着姜珉从茶几抽屉里摸出一双一次性筷子，“你从食堂偷来的筷子还没用完？”
“你说话真难听。”姜珉对柳青青的用词很不满，“这破公司每个月工资那么低，我拿一两双筷子怎么了。这个我要留着过生日用，仪式感懂不懂。”
你那可不是一两双，柳青青一言难尽地看了看抽屉，不知道该从何吐槽起，忍下话头默默扒饭吃。等等，姜珉这种穷鬼，不可能会点满天星的外卖。
姜珉听完可疑地沉默了。
柳青青顿时心中警铃大作：“你不会和张总搞上了吧！”
这个猜测很离谱，但在离谱中又透露着一丝合理。
“昨天你发情期来了，今天上班就请假了，你昨晚干什么去了？不会真的和张总在一起了吧。”柳青青越分析越觉得有道理，“张总昨天还在邀请你吃晚饭，今天你就吃上满天星的外卖了。张总虽然油腻，但人确实有钱。但是趁你发情期下手，很不道德。”
姜珉：“……”上个脑子有病的才走，怎么又来一个。
“珉珉你要想清楚，嫁猪头老公晚上亲嘴会做噩梦的。”柳青青语重心长。她的心情很复杂，既开心朋友即将发达，又担心他嫁给猪头老公啃得一嘴猪油。
“张总倒也不至于是猪头……”姜珉很有客户经理的素养，从不抨击客户的长相。虽然他也确实被张总骚扰得很烦躁，但平心而论，在这个大多数Alpha普遍油腻的社会，张总真算不上是最猪头的那个。
柳青青一脸难以置信地瞪着姜珉，她对姜珉好失望，还没结婚就开始维护上猪头Alpha了。
姜珉一看就知道她想岔了，不得不解释：“真不是张总。”
不是张总，那还能是谁？柳青青已知的姜珉的追求者中，就张总最有钱。
“事情有点复杂，是我前任点的。”这事的前因后果实在太复杂，姜珉也理不清楚为什么成了现在的情况，他挑着重点简单说了一遍。
柳青青听完嫉妒地双眼发红：“发情假？我不允许！姜珉你必须明天吃抑制药上班！”她心里比天塌了还难过，同为Omega这种抑制药过敏休发情假的好事，为什么轮不到自己身上。
又怕朋友吃苦，又怕朋友过得好，尤其最怕自己吃苦的时候朋友过得好。
想想自己今早七点半到公司开早复盘会，被销售总监质问了十分钟，而姜珉今早正在家里呼呼大睡。柳青青不甘心地问：“那你前任丑吗？穷吗？你能说点我想听的吗？”
在柳青青祈求的目光中，姜珉残酷地终结她的幻想。
今天领导兴致很高，会终总结了一个半小时，又针对各项业务批评了一个小时。关慎尔下班到姜珉家已经快晚上八点了。
开门时，关慎尔发现姜珉的信息素味道比上午更浓了许多，还好来之前他已经再次服用过抑制药了。
“你又来干什么？”姜珉脸色不大好，自从成年后，他很少因为发情期如此难受。
关慎尔举了举手中的外卖袋，但姜珉还是不想让关慎尔进门。正在两人僵持时，楼上邻居遛狗回来了，那邻居是个Beta，看见姜珉被陌生Alpha堵在门口，牵着狗过来问姜珉是否需要帮助。
谢过热心邻居的好意，姜珉最终还是让关慎尔进了门。
中午的餐盒还放在茶几上没收，关慎尔把晚餐放下，简单收拾了一下桌面，招呼姜珉来吃晚饭。
晚餐是他在公司附近的餐馆买的，关慎尔走得急，忘记拿餐具了。于是他顺手拿起中午外卖送的餐具问：“我用这个可以吗？忘记拿餐具了。”
姜珉本想说不行，但更不想在关慎尔面前跌份：“随便你。”
关慎尔当真了，于是高高兴兴地拆开吃饭，他饿极了，中午给姜珉买好外卖就被电话叫走，到现在才吃上饭。可能是受发情期的影响，姜珉没吃几口就神情恹恹地躺倒在沙发上，晚餐几乎都是被关慎尔吃完的。
姜珉躺在沙发上发呆，任由关慎尔收拾垃圾，就好像他们曾经在一起那样。
这也太怪了，姜珉想，真的有人能和前任这么心平气和地相处吗？即使他们吵过那么多架，分开时也不算愉快，但在时隔多年后真的能心平气和吗，关慎尔好像对一切毫无怨怼，显得自己的计较很可笑。明明是我甩的他。
明明是我甩的他。
关慎尔不介意吗，是因为分开的时间已经远远超过在一起的时间，所以不介意，还是因为其实本来也没有那么喜欢？
但姜珉没法问，虽然他疑惑不解，但是他没法问。他问不出口为什么关慎尔随身带着抑制药；问不出口为什么关慎尔突然从天而降，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现；问不出口为什么关慎尔能把“结婚”两个字当作玩笑一般讲出来。分手四年，他们早就不相干，没有问的必要。姜珉不觉得自己真的在意这些事情，可能一切都是关慎尔无伤大雅的小玩笑，他只是有点困扰。
他的困扰来源于关慎尔，从第一次见面时就把他撞到在地上，撞得人生疼。现在又突然出现，扰乱姜珉的生活。
“你没事吧？”收拾完垃圾的关慎尔走过来看见姜珉还在愣神，伸手贴上他的额头，手心上还残留着洗手后未干的湿意。
姜珉被他吓了一跳，一下打开关慎尔的手。他看着关慎尔，感觉可能发情热已经开始烧坏他的脑袋。他想起开学第一天，他也是这么打开关慎尔想拉他站起来的手，当时关慎尔问他：“同学你没事吧？”
姜珉记得他在心里回答，我有事，有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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