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瓜群众看热闹从来不嫌事儿大。
之前“#《破局者》 好看”的词条，也被翻出来顶上去，和“#《小春的春天》 难看”并在一起，不可谓不讽刺。
陈彤彤颤抖着手点进去，只看见大片大片，铺天盖地的差评。
显然，被骗了钱的观众十分愤怒，都没心情玩梗了，就是纯骂。
这也怨不得别人，《小春的春天》非要跟着《破局者》蹭流量，承受不了不该有的期待，现在被反噬，报应而已。
陈彤彤继续往下滑，就看见一组照片。
左边是孟怀英看见老师死亡的场景，右边是于小春抱着父亲棺材的画面。
两相对比，孰优孰劣，一目了然。
“噗嗤——”钱永刷着评论，一边憋笑一边忍不住破功，他小心翼翼地转头，观察四周。自己还想在润升混呢，可不能让周若白听到。
这一转身却看见樊星演，坐在旁边的沙发上，也拿着手机，表情不怎么开心。
“哥…你咋了？”钱永凑过来，见樊星演还是神情郁郁。
他一咬牙，干脆直接把自己手机递了过来，“哥，你看，大伙儿都夸你呢。”
之前，他坑了樊星演一把，虽然是迫于压力。作为大势利眼儿，这种事根本不会在钱永心里留下任何阴影，不论是发那条评论，还是劝樊星演攀附权贵，他只是做了最有利的选择。
现在周若白樊星演打得起劲儿，别看樊星演势头不错，人家周若白身后有人的。
樊星演，据他这么多天贴身观察，和易总居然真就清清白白，除了拍戏没有其他交流！
这怎么比？周健宁一天不倒，樊星演便一日无法出头。他甚至现在都还被叫“樊咬一口”呢！
正确的做法自然是闭紧嘴巴，继续左右逢源，等哪边真正胜利，再墙头草似的倒过去。
可是，也不知是今天脑子突然坏了，还是失踪已久的良心短暂回归了。他居然把那张和周若白的对比图直接伸到了樊星演鼻子底下。
还对他说，“哥，你演技好着呢，大家都看得出来，别不高兴了。”
这话说完…樊星演自然一点改变没有，仍是皱着眉。
钱永也不会做更多了，什么上号公布真相承认错误，他提都不会提。毕竟他从始至终，都只是个小人而已。
…
《小春的春天》口碑还在一路下滑。评论里，甚至出现了被按在地上摩擦的粥粥们。
拿着手机的陈彤彤点开键盘，沉默半晌，什么也没打出来。
或许是终于被周若白的演技戳破了滤镜，她自己也开始怀疑：
周若白到底为什么能演《小春的春天》？真的只是个巧合吗？
就那么巧，他在跟樊星演的争斗中成了受害者；那么巧，他捡了樊星演的资源；又那么巧这一切都发生在他刚进公司不久？
这一套下来，他是流量也有了，人设也稳了，还演了大电影。娱乐圈…真的有这种好事吗？
陈彤彤不敢细想，她只觉得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一直以来，被她有所察觉，却又刻意忽略的某些东西似乎终于慢慢显露。
她飞快地打开某个企业查询平台，输入润升，等待加载的那几秒，她甚至幻想过是自己想多了。
但点进去后，一排股东里她第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名字——周健宁。
变更记录明晃晃标注着他的入股时间，就在周若白进公司前不久。
所有的坏预感在这一刻都成真了，她僵着身体，抱着最后一丝幻想，又搜索了周健宁的名字。
企业家峰会…不是这个…董事会…也不是…妹妹的婚礼…
她沉默地放大那张照片。
那似乎是几年前，那时候周健宁还没有脱发，周若白也只是个一脸稚嫩的学生，倚靠在爸爸身旁，十分依赖的样子。
照片下还有周健宁妹妹的标注：哥哥一家来我婚礼。
——所有事都串起来了。
钱永为什么态度大变…《小春的春天》为什么花落别家…周若白一个没什么作品的新人为什么有专业的站子…应援…还有那么多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粉丝！
攻击同事，抢占资源，润升太子爷…一个个头衔在她眼前划过。
原来她一直讨厌的，唾骂的，恨不得上手痛揍一顿的人，竟然是自己维护了这么久的周若白！
她天天对着这种人叫宝宝，还给他拍照剪视频，甚至还为他花了钱！
陈彤彤一阵恶心，她蹒跚着冲进卧室，把贴在墙上的海报一把扯下。
还有徽章，小卡，各种稀奇古怪的周边，她不断从房间各个角落发现它们。
天呐，家里怎么会有这么多脏东西！！
陈彤彤拿起一个大塑料袋，把关于周若白的东西一股脑塞进去，出门，下楼，垃圾桶——去你的吧！
呼——
她如释重负地出了口气，似乎终于能正常呼吸了。
…
回到楼上，陈彤彤开始在房间里转来转去。
做不做？做不做？
她只是个普通的工薪阶级，惹上麻烦可没谁给她托底。
陈彤彤看看电脑，两只手举起又放下…
自己还是前周若白后援会成员呢，要是…那些粉丝知道，会恨死她吧…
……
——不管了！她猛地翻开电脑，噼里啪啦就开始打字。
我陈彤彤之前敢怼樊星演，现在就敢怼周若白！
妖孽！看招！
…
十分钟后，一篇文章出现在某社交平台。
《真假太子？揭秘周若白背后的力量》
这劲-爆的标题瞬间吸引了大量眼球。
点击量直线上升，转发也紧随其后，人们甚至来不及讨论什么，只留下只言片语的惊叹，就忙着将它向外传播。
陈彤彤紧张地盯着屏幕。
一千…两千…暂时没什么问题。
半小时过去…点赞过万了！！
陈彤彤兴奋得跳起来，哎呀，这也不难嘛，我还是挺厉害的！
她高兴得手舞足蹈。
一低头，那篇帖子不见了。
…
她皱着眉点了点鼠标，确认它是真的消失了。
怎么回事？
陈彤彤从原文件复制了一份，想重发一次，却怎么也点不了发送。
…尝试几次后，她停下手，颓丧地抹了把脸。
哈，她还真觉得自己能降妖伏魔了。
最后看了眼未发出的文字，陈彤彤手指扣在上盖，正要合上电脑。
突然，屏幕上出现一个灰色的圆圈！
几秒钟后，她那条一万点击，上千条转发的文章，又出现在屏幕中间！
陈彤彤瞪大了眼，又闭了闭，又睁开。
是真的回来了！
…
易书晴挂断和平台的电话，慢悠悠拿起咖啡。
“我还没出手，居然就有人先上了，这小周公子看来真是犯了众怒。”
[哈哈，得亏咱们时刻盯着，不然就要被拿去卖给周家了！]
“最后也会卖给他们的。”
[啊？那我们出的钱算什么？]
“算平台两头吃。它们不可能真得罪周健宁，但我的面子也不能不给，所以先卖给我们，加点热度放出去，再卖给周健宁，把热度压掉。”
[…那咱就这么看着？]
“当然看着，后面的事后面再说，先来看周家的笑话。”
…
那条帖子回来了。
下面的数据一路疯长。
一万，两万…十万！
热度一路飙升！不到一小时，#周若白真实背景 就被挂上了热搜前排！
这下！炸了锅了！
周若白超话，《小春的春天》超话，樊星演超话，润升官号，盛利集团官号和周健宁的个人账号…全都沸腾起来！
消息以每分钟万计的次数增长。
所有人都激烈地讨论：
什么？！原来周若白才是真太子！樊星演是被抢走资源的小可怜？！
什么？！之前所谓的经纪人目中无人嘲讽网友，背刺同事资源霸占，都是周若白的营销手段！？
什么？！《小春的春天》男主原本是樊星演，被周若白硬生生抢走的？！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抱着瓜进来的网友，纷纷在这篇帖子下留下评论。
…
樊星演被钱永叫上平台看到的就是这么一条条消息。
真可谓群英荟萃，道歉大会。
他顺着热搜摸到最初的帖子，居然还在发帖人主页看见一篇几千字的道歉小作文，这发帖人，竟然是周若白的粉丝！
点开后台，不再是漫天的辱骂和嘲讽，无数人在向他说着同一句话——对不起。
对不起。
他本来以为自己不会在意。
他本来以为，在经历过一夜之间全网抹黑后，对多变的舆论不会有任何期待。
但恰恰相反，他激动得全身都在颤抖。
看着那些评论，一条一条，一个字一个字，像读剧本一样认真。
他又何尝不是在读自己的剧本呢？
他的清白，他的过去，他一切的一切，被编造被杜撰被痛批怒骂过的，统统都还给了他。
他终于又洁净地立在世上，可以平等地回应每一个眼神；可以坦然地站在灯下，光明正大地被写进演员表，写进邀请函，写在任何一条普通的评论里。
甚至，连他心底酸涩的感情，也变得不那么难堪。
就好像…又重新活了一次。
与此同时，周若白的评论区已经彻底被网友攻陷了。
甚至还有和陈彤彤一样的前粥粥直接脱粉回踩。
这儿子受苦，老父亲自然也不能落下。周健宁的个人账号第一次收到这么多评论，每一个都直戳要害，字字见血。
周健宁抓着平板的手逐渐发白，越来越用力，终于猛地一甩，砸在周若白旁边的地上。
“看看你干的好事！”
盛利本就岌岌可危，原本他们受点挫折，还能悄没声儿躲着大众，披着体面的外衣。现在被放在网上群嘲，谁都知道他们最近不行了，这还怎么从股民手里集钱？
别说股民，周若白这事儿一出，友商同行全来看笑话，不少官号就跳在他评论区里往自家搂人，一边还暗戳戳踩他们一脚，这谁能忍？！
周健宁忍不了。
还有他更忍不了的呢！
盛利现在品牌形象被毁，提起他家产品就联想到丑闻，眼看连未来销量也保不住了！这，才是最让他痛心的！
周若白很委屈，当初明明是商量好才那么做的，怎么又怪到他一个人头上。
但他不敢说话，站在原地，也不敢躲。
“算了。”周健宁到底还是不愿意打儿子，只疲惫地躺在沙发上，用手捂着额头，“我找人撤热搜，最近就先别露面了，在家躲一躲。”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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