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昏暗,屋外吵杂,恍惚间能听到邻居家锅勺呯嘭响,闻到屋外饭菜的香气。
邓嘉景猛地睁开眼,随后整个人在床上愣住。屋子怎么灰沉沉的?快晚上了?还是天要亮了?
他翻了个身,手臂有些酸软,摸摸枕头边的手机,一看时间,才六点。
不对,是下午六点。
“我靠!”邓嘉景整个人几乎弹起来,使劲眨了下眼,打开床头的小灯看腕上的手表。
确实是下午六点过没错。
昨夜三点左右睡,竟然睡了十五个个小时,邓嘉景你真是好瞌睡。
好在没什么要忙的事情,想起昨晚没上完色的画,邓嘉景打开电脑,将画调出来。
全然忘记自己是个发了大半天高烧的人。
“这么一看还有待提高啊。”他看着屏幕上的画,如是评价道。
说完发现自己的声音不太对。
“啊,啊,啊。”邓嘉景试试自己的嗓子,喉结滚了滚,有些沙哑的声音从嘴里发出,“我叫邓嘉景…”
“咳!”他使劲咳嗽一声。
“我不会真病了吧?”他半信半疑地自言自语。
可是身体也不像睡前那样沉重,反而神清气爽,这身体状况也不像生病啊,邓嘉景有些纳闷。
在邓嘉景的记忆里,这十多个小时他做了很长很长的两个梦。
梦到了和奶奶见面,奶奶说他生病了,让他去看医生,不要变得严重了。还有就是梦到许楠,许楠也说他病了还带了人来看他,说给他翻身,要给他按摩。
他看着眼前的画,点回最开始的图层,握着笔画了一个老太太和小孩儿两个人走在街道上。
邓嘉景伸手指着屏幕上大一些的那个老太太说,“这是奶奶。”手指往旁边轻轻一挪,“这个是我。”
四周安静,突然,他听到楼道的脚步声,一下一下的,像带着怒气。
桌边的水杯里没有水,邓嘉景拿起杯子往厨房走。
自己房间的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关上的,可能是风吧。
咔哒——
有人在开门。
拉开卧室门,他下意识看向大门的方向,随后与提着打包盒一脸担忧的许楠面面相觑。
许楠不可置信地张大嘴,拿钥匙的那只手指着邓嘉景,“你你你你你,醒了居然不告诉我?”他情绪太过激动,以至于手都在抖。
“啊?”邓嘉景显然还在状态外,许楠的眼神有些太过可怕了。
许楠飞快换好拖鞋,怒气冲冲将手上提的粥放到餐桌上,看邓嘉景还傻愣在原地,便没好气地说,“你站那儿当门神呢?”
“没呢,”邓嘉景这才动起来,嗓子还是很哑,有些不解,“就是不知道你在气什么。”
“我气什么?”许楠本来不气的,现在是真气了,“你忘了你差点烧死在家里!?”他冲到邓嘉景面前,双手齐下,摸摸邓嘉景的额头又摸摸脖子。
邓嘉景任由他搓揉捏扁,默不作声,这一通下来,许楠刚才的愤怒已然不在,又是一副担忧,“不会真烧坏脑子了吧?你还记得我不?”
邓嘉景拍开在自己脸上乱摸的手,没好气地说:“不认识。”
许楠一脸痛心,作势拿出手机,自言自语道:“完了完了,我得问问江医生怎么办,好好的人怎么就失忆了呢。”
虽然没想明白这件事和江医生有什么关系,但邓嘉景下意识伸手盖住许楠的手机屏幕,“和他有什么关系?”
“你发烧期间还真是忘事啊。”许楠拿开邓嘉景的手,点出自己和他的聊天界面,放大那张体温计的图,杵到邓嘉景面前,“看到没,你,发高烧。”
接着缩小图片,滑到自己的轰炸和未接听电话,“我差点以为你命不久矣都翘班了!”
“…翘班?”邓嘉景瞪大了眼,“可我现在不是好好的么?”
许楠摸摸鼻子,拿走邓嘉景手上的水杯,推着人到餐桌前坐下,“好了好了,先吃饭,一天没吃饭了都,不饿?”
认真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胃,“还好。”
“你刚是想烧热水喝是吧?”许楠拿着被子往厨房走,烧水壶在厨房,“好好吃饭吧你。”
许楠在厨房翻找,好不容易找到一罐蜂蜜,他冲了一杯蜂蜜水放在餐桌上。
“你昨天睡前难道就没什么不舒服吗?”许楠问。
用筷子夹了块萝卜干放嘴里,又勺子舀了口粥,牙齿咀嚼萝卜干嘎嘣嘎嘣声音传出,咽下去后,邓嘉景才缓缓回他:昨晚睡不着,画了六七个小时的画,浑身酸,还有就是热,头晕。”
“然后呢?你就没觉得有任何不对采取什么措施?”
邓嘉景又嘎嘣嘎嘣一块萝卜干,“我初步判断是看电脑太久了,和饿了。”
“哦,所以你就直接睡了?”许楠了无生趣地接下去。一般像这样不舒服好歹质疑一下是不是着凉引起发热了吧?好歹预防一下吧,哪有直接就睡了的。
“昨天送我回来的那个姐姐有提醒我吃感冒药。”
许楠眼睛亮了一下,也没去问是什么嘉景送他送来的,“所以你睡前想起她的叮嘱吃了药?”说完又反问道,“你要吃了今天怎么还可能发烧?”
“因为我没吃啊。”邓嘉景被他的样子逗笑,“我就煮了点饺子吃,万姨包的饺子是真好吃。”
“啧。”
俩人一来一回聊着天,一碗粥很快被解决掉,邓嘉景回房间把手机拿到手机看自己和许楠下午的聊天,有些想不明白,“你干了什么让我就一下退烧了?”
许楠这时装起来了,手捋着不存在的胡子,一脸仙风道骨,“我和你说过,中医是很玄的。”
“哦,好吧。”邓嘉景作出虚心受教的样子,抬眉问,“许大师,那这是不是天机不可泄露了?”
“哎,也不至于。”许楠朝外摆摆手,“还是你身体素质好,不然我们也没法子的。”
“们?”
“是啊,我和江医生。”
这时轮到邓嘉景震惊了,“为什么啊?”
许楠坦然道,“他跟着我翘班送我来看你还有没有救,然后主动和我一起上楼。”
为什么?
邓嘉景是真想不明白了。
翘班,江攸,看你,主动。
这几个词连在一起成功让他大脑宕机了。
他和江攸非亲非故,何必呢?说顺路吧,可是又是翘班来的。说些别的吧,又觉得太牵强,只因为自己曾经是他的病人吗?江医生人真的很好。
可是翘班会不会有些太严重了?会不会算早退?扣钱呢?
“真是翘班来的?”邓嘉景握着温热的玻璃杯问。
许楠“啧”一声,“翘班十分钟也算翘吧,当时正好没病人了,我看别的医生没病人也早退过。”
中医馆不像医院那么严,每位医生每天就只开那么多个号,看完整理好病历就行。
像许楠这样只是去见习的,说白了就是跟着江攸混,看江攸怎么看的病,进行记录,积攒经验。
有些老中医是带着徒弟的,他连江攸的徒弟都算不上,只能算个在一旁打杂的,不添乱就行,可许楠也乐在其中。
今天江攸说送他,他确实惊讶了一把,要知道通过这几天的观察,江医生可是从不早退的。管他呢,邓嘉景没事就行。
“又逗我…咳咳…!”邓嘉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刚喝到口的水差点咳出来。
许楠给他拍背顺气,等邓嘉景停止咳嗽时才将手搭在桌上,冲人一扬眉,“说吧,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啊?”邓嘉景不解。
“你之前是不是认识江医生?”许楠问。
邓嘉景被问的莫名其妙,直直看着他,“不认识啊。”
许楠指尖一下一下在桌上点着,发出嗒嗒的声音,语重心长道,“你没发现江医生他对你的关注以及一些行为,让人觉得…他对你很在意?”最后一句几乎是试探的语气。
“他人很好。”邓嘉景只能说。
嗒嗒声忽然变重,“不对,一定有哪里不对。”
“许楠,你有些神神叨叨的了。”邓嘉景诚恳万分。
许楠:“………”我为了谁啊!
“而且你要这样说的话,那我是不是也可以说他对你很在意呢?”邓嘉景不紧不慢地给许楠分析,“你看,蹭车那次是你和他打了招呼之后一直聊到车前的,如果你不打招呼,不就没那次交集了不是吗。”
“考完试后你也直接去他那里当助手了,我生病你肯定特着急,他看出你的着急所以送你。”邓嘉景停顿了一下,“至于你说的他上楼来帮忙还给我按摩,也算是帮你的忙,我真有点什么事你肯定不好弄,所以他跟着一起上来了。”
这一通话,许楠快要气死了,“他还想着让我给你带饭啊,清淡的,专门去粥店买的!”
想法一旦落地,就会生根发芽,许楠就是觉得不对。蹭车那次,从车后视镜中,他看见江攸的视线总是若有似无的往旁边瞥。包括这一次,当时太急了,但他总感觉江攸是因为知道病的是邓嘉景才说送他的,到楼下主动提上来,发现人在退烧后有些徘徊的脚步。
邓嘉景却说:“江医生他医者仁心吧。你们这个职业,不就是怀抱着仁心么,我没说错吧,许医生。”
一声“许医生”成功让许楠的话卡在喉咙,他深吸一口气,几乎是在诘问,“到底我是gay还是你是gay!你的雷达呢?!不是说同类之间有雷达吗!”
“什么雷达,难道你弯了?!”邓嘉景夸张捂嘴,面容失色道。
许楠拳头硬了。
“死直男!”他愤怒地喊。
邓嘉景手臂重叠,直直举起一只手,像回答问题的好学生,说出的话却让许楠眼前一黑,“报告老师,我弯的。”
两人打闹一番后,许楠才正经起来,让邓嘉景注意身体,顺带又夸了一遍他身体素质好。
临到回家,许楠一只脚踏出门,又将脚收回,不放心地转身问,“话说你是不是又失眠啊?”
“都说了是太闲了,找个班上就好了。”邓嘉景不耐地将人往外推,“明天我就去面试了,过了就上班,安心吧许妈妈。”
“那我走了啊。”许楠说。
直到许楠的脚步声消失在楼道,邓嘉景才轻轻关上门。
vx
许楠:江医生,他已经退烧了,不用担心。
江攸: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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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他对你很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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