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雪遇

缪亓则心中的疑问当然得不到答案,只能自己默默消化,吞下去,不再说出来。

没多久之后,手术完成了。

医生先一步走出来交代:“病人没什么大碍了,伤口已经进行了缝合包扎,额头上不深,也不会留疤,不过大腿上的伤口比较深一些,虽没触及动脉,但也很危险了,幸好送来得及时,已经缝合了针,好好静养一段时间,就没什么大问题了。”

缪亓则边听边点头,将医嘱记在心中,等医生说完又问:“那请问医生,他怎么还没醒?”

医生:“病人除了麻药药效还没过之外还有些脑震荡,虽然不严重,但是会昏迷一阵,之后醒过来就没什么大问题了。”

沈昭质在一旁帮衬着,不说公众人物,就单另沈昭质的能力,也不会让他住在很多人的病房里面,不方便的地方太多了,于是随砚最后进入了单间病房静养。

一切安顿好之后,见随砚还是没醒过来,沈昭质看了看时间,已经深夜一点半了,只好匆匆告别,叮嘱缪亓则照顾好自己和随砚,有事随时打电话,随后就离开了。

沈昭质离开之后,病房里面就更加安静了,只有浅浅的呼吸声。

缪亓则小心翼翼地靠近躺在病床上的随砚,用水沾湿毛巾,轻轻擦拭着他的脸颊、脖颈、手臂等皮肤,像是对待易碎的瓷娃娃一般。

他是真的怕了。

做完这一切,他拖过一个凳子坐在床边,轻轻握着随砚的手,轻声耳语:“小随,早些醒过来看看我吧。”

窗外树影婆娑,虫子轻叫,屋内一对璧人,静候佳音。

-

随砚醒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

窗外的阳光穿过玻璃,洒落在随砚的身上,照在薄薄的眼皮上,等待随砚睁眼的时候,可以窥见他那阳光下琉璃色的瞳眸。

温暖异常。

打在发丝上的光暖洋洋的,照得他整个人都有了精气神。

他偏了偏头,看见了趴在自己手边睡着的缪亓则。

这是他好久不见的爱人。

是真的。

好久不见。

他轻轻挪动手,悄悄地抚上他的头顶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像是珍视来之不易的爱。

缪亓则睡得不深,一晚上昏昏沉沉,睡睡醒醒了很多回,天亮的时候才渐渐睡得久了些,此下被这么轻轻摸,很快就能苏醒过来。

他瞬间抬起头,和随砚早已经清明的眼神对上,一时无言。

说些什么呢?

是你醒了还是我回来了?

是还疼吗还是对不起我来晚了?

缪亓则还没想好,话还梗在喉间。

于是就这么望着随砚,直到他看见对方温和的笑容。然后下一秒,他便听见了更加梦幻的声音。

那道声音来自面前的人,他用着柔和的脸庞和和煦的嗓音,微微启唇,发声。

“缪亓则,好久不见,我完整了。”

是的,他说,好久不见。

*

他们的城市叫四都,一个常年触不到雪的地方。

那年深冬,四都降下了前所未有的大雪,埋藏枯腐的同时,带来了新的生机。

随砚和缪亓则相识于一个深冬,彼时的他们还很小,小到甚至连对方的名字都记不清。

一棵簌簌落下堆积雪花的大树下,一团小小的身影蹲在地上,一下又一下地戳着地上的雪堆,渐渐地,地上多了一些手指大小的小坑洞,那道身影身上多了很多的积雪。

对雪太过于好奇,甚至能驱使年幼的随砚破天荒独自出门。

头上越来越重,化掉的湿意逐渐渗入肌肤,鼻头被冻得发红。

跑出来的太过任性,他又太小,现在开始害怕。新奇褪去过后,剩下的是对环境的恐惧。

他有些想哭。

吸了吸鼻子,硬生生忍住了。

“你在这里做什么?”

突然间,一道极其稚嫩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他慢吞吞回头,落在眼睫上的雪花融化,融合眼里强忍住的热意,湿漉漉地看向来人。

他看见的是一个陌生人。

看上去和自己差不多大。

但他现在很害怕,已经没有心思跟任何人搭话,面对问题,小小的脑袋实在是消化不了。

那边的小孩戴着毛茸茸的帽子,耳朵藏在里面,毛线围巾宽大,遮住了半张脸。

雪地里不好走,他又很难保持平衡,花了不少功夫才挪动到那道身影跟前。

“你在这里做什么?”他又问了一遍。

这次随砚老老实实回答了,他也不转头看,只是盯着地面上被自己戳出来的洞,带着哭腔说:“我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那小孩前行几步,蹲在随砚身边,有条理地说:“你可以告诉我,我带你回家。”

随砚声音闷闷的:“妈妈告诉我不要相信陌生人。”

那人接话:“我不是陌生人,我是小孩。”

随砚不明白这之间有什么不同的,坚持自己的想法:“我又不认识你。”

小孩说:“我叫缪亓则,我告诉你我的名字了,现在你认识我了。”

随砚无法消化太多信息:“苗七泽是什么,我没听说过。”

缪亓则说:“这是我的名字,可是我还不会写,或者你可以叫我小则哥哥。”

“你叫什么名字呀?”

随砚不吭声。

缪亓则决定还是先把他带领回家。

他引导性开口:“你告诉我你家在哪里,我可以带你回去。”

随砚:“为什么你可以找到地方?”

缪亓则:“因为我的爸爸妈妈教过我怎么回家,现在的我已经可以一个人了。”

随砚眼睛依旧水润润的:“妈妈也教过我,可是我……我记不住。”说着又要哭了。

缪亓则是个不爱哭的小孩,所以他不知道怎么应对哭泣的小孩。

他只好伸出短短的手,学着大人的模样,放在随砚的背上,生疏地拍拍:“我带你回家。”

随砚踉踉跄跄站起身,小小的身子视野很低,几乎看不见什么东西,他只好依靠这个初次见面的跟他一样小的伙伴,期望他真的能带自己回家。

好在随砚虽然不认识路,但是记得自己的家的地址。而缪亓则也表现出来了和自己年龄极其不符的沉着,短腿带着另一个短腿往家赶。

当随砚看见自己家门口的场景时,他迫不及待脱离缪亓则,蹬着小腿一股脑跑过去,撞进在门口张望着的另一个小孩怀里,随后放声大哭。

接着一个着急的女人从外头回来,看见他们连忙跑过去,将他们一并揽入怀中,全是后悸。

“小砚你去哪里了,吓死妈妈了!”

随砚哭着说:“妈妈对不起,我再也不会一个人跑出去了!呜呜呜呜”

女人摸了摸他的发顶,叹气道:“你出去好歹带上小昭啊,他识路。”

她口中的小昭就是随砚扑进怀里的小孩,看上去稍高一些,抱着他说:“小砚以后不要丢下我自己跑出去,姐姐会担心的!”

随砚哭着点点头。

随母安抚了俩小孩好一阵,才想起重点:“小砚你怎么找回来的?”

随砚嗓音软软:“小则哥哥带我回来的。”

随母疑惑:“小则哥哥是谁?”

此时,缪亓则正好走到他们跟前,矜持道:“阿姨好,我叫缪亓则。我在南边公园遇见了他,他在哭,我就把他带回来了。”

想了想,他又补充:“我不是坏人。”

随砚跑到他身边,拉着他衣服,对妈妈说:“妈妈,小则哥哥,是好人,不是坏人。”

随母无奈,破涕而笑。

随后表示了对缪亓则的感谢,并留他做客,但缪亓则表示自己该回去了,随母就没有再坚持。

不放心一个小孩自己回家,随母根据缪亓则的指示联系了他的家长,顺带得知他们家离这里不远。

缪亓则的家长很快赶到了这里。

走之前,他对随砚说:“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随砚说:“我叫随砚。小则哥哥再见!”

“随砚再见!”

这便是随砚和缪亓则的初遇。

彼时,还不到三岁。

下一次相遇,是在幼儿园。

随砚在校园里遇见了一个很熟悉的人,毅然抛弃了沈昭质,跑到他跟前。

“哥哥!我们又见面了!”

被拦着的缪亓则有些愣住,显然没想到能在这里再次遇见。

四岁的孩子比之前更加成熟一些,但是言行举止还是之前的感觉。

“随砚。”

哥哥记得自己的名字,随砚很高兴,但是下一秒听见他说:“那你还记得我叫什么吗?”

随砚愣住了,印象中哥哥告诉过自己,但是当时的他就无法理解,只记得小则哥哥这么个称呼,到后来,时间有些长,小小的脑容量容不下太多的东西,连哥哥的前缀都忘记了。

只记得,有这么一个哥哥,带自己脱离了恐惧。

随砚有些抱歉:“对不起哥哥,我不记得你的名字了,但是我记得你。”

缪亓则没有责怪他的意思,只是一字一句跟他讲:“那你要记住了哦,我叫缪亓则,我已经会写自己的名字了,我给你写一遍,你不要再忘记了哦!”

随砚信誓旦旦:“好!”

自此,再也没有忘记过。

随砚和缪亓则的缘分从记住姓名的这一条续起,越过了小学、初中、高中乃至大学以及后来的一切,再也密不可分。

他们是青梅竹马,是自己把握的缘分,是彼此无解的羁绊,是彼此永恒的挚爱,更是余生万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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