蚀心草的赤红幽光,在她指尖前寸许之地凝固成冰冷的嘲讽。墨渊的条件悬在空气里,比魔域的罡风更刺骨。放下?斩断?云昭听着这两个词,只觉得心口那片被血浸透的废墟里,有什么东西尖锐地冷笑起来。
她没有立刻回答。目光从墨渊那双深不见底的魔瞳,移向周围被凝固的、充满杀戮意象的时空。地火虬喷出的硫磺黑烟停滞如丑陋的雕塑,堕修士脸上贪婪与恐惧交织的表情僵固,连溅射在半空的血珠都圆润地悬停着,像一串串猩红的玛瑙。
这绝对的力量,轻而易举地掌控生死,冻结时空。
她想要。
不是用来称霸,不是用来逍遥。她想要这力量,只是为了能将那柄名为“过往”的尖刀,狠狠捅回那些施加者的心脏;是为了有朝一日,能站在那些人面前,让他们也尝尝绝望的滋味。
胸前的玉佩,隔着薄薄的衣料,传来一丝微弱的、几乎要被周身魔气淹没的暖意。那是谢珩留下的,是过往的锚点,也是此刻的枷锁。
她缓缓收回了伸向蚀心草的手。指尖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尘缘若轻易能斩,”她抬起眼,直视墨渊,那双原本清澈的眸子里,此刻翻涌着与年龄不符的沉郁与决绝,“尊上又何须与我这蝼蚁多费唇舌?”
她向前一步,并非走向生的希望,而是迈向更深沉的未知。小小的身躯挺得笔直,仿佛承载着整个云氏冤魂的重量。
“我选你的道途。”她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回荡在这片被冻结的杀戮场中,“但我不斩尘缘,不放下血仇。它们会是我道心上最锋利的刃,助我劈开前路所有荆棘。”
“若我承你道统,习你魔功,”她一字一顿,带着孤注一掷的疯狂,“他日我仗剑杀回昆仑,踏碎凌霄,你可会阻我?”
这是质问,也是谈判。她在赌,赌墨渊看中的,不仅仅是她这具适合仙魔同修的躯壳,或许还有她这份燃烧着仇恨的不屈意志。
墨渊静静看着她,魔瞳之中似有星河轮转,寂灭又重生。他并未因她的冒犯而动怒,反而唇角那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加深了些许。
“阻你?”他低笑出声,周身的魔威却骤然收敛,凝固的时空瞬间恢复流动!地火虬的咆哮、堕修士的惨叫、魔气的翻涌再次充斥耳膜,仿佛刚才的静止只是一场幻觉。
那三个堕修士在地火虬的狂怒下已两死一重伤,仅存的那人正连滚爬爬地想要逃离。墨渊甚至未曾转头,只随意抬手,对着那逃窜的身影虚虚一握。
“噗——”
远处那堕修士连同他周遭的空间,如同被无形巨力碾过的琉璃,瞬间化作一蓬血雾齑粉,连惨叫都未及发出。
地火虬感受到了致命威胁,惊恐地伏低身躯,发出威胁的低吼,却不敢再前进分毫。
墨渊收回手,仿佛只是拂去了一片尘埃。他重新看向云昭,目光落在她紧握的拳和倔强的脸上。
“本尊教你杀人,”他声音平淡,内容却惊心动魄,“教你如何在这九天十地,用你想用的任何方式,活下去,站上去。”
“至于你的剑指向何方……”他转身,玄色袍袖在猩红雾气中拂过,荡开一片虚无的涟漪,“那是你自己的道!”
话音落下,他不再多言,径直迈向魔域更深沉的黑暗。云昭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和那丛近在咫尺却已无用的蚀心草。
她没有犹豫,迈开脚步,跟上了那道玄色的身影。
脚下的枯骨发出碎裂的轻响,前方的黑暗浓郁得化不开。她知道,这一步踏出,便再无回头路。仙门云昭已死在堕仙崖,从今往后,活着的是魔尊座下,背负血海与未知前路的——
归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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