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婢女传来的口信,万辞来到了御花园中。
此地梅花傲雪绽放,暗香浮动,与雪景相衬,美不胜收。
万辞信步走在雪地中,一路留下清晰的脚印。
忽然,一道人影现身在梅园后。
来人踏雪而至,黑金古靴踩过万辞来时的脚印,每一下都带着兴奋和期待。
女子头顶落了几片雪花,她未裹裘肩,蜀绣华服款款垂落在雪堆之上,濡湿了点点衣摆。
见到岑衡,她丝毫不觉得意外。
太子一手提着衣裙,一手执油纸伞,眼睛带着笑,缓缓踱步至万辞面前,由衷感慨道:“你我二人许久不曾像如今这般闲谈叙旧了。”
万辞冷冰冰盯着眼前的男人,唇角搭拉下来,眸里没有半分高兴。
“殿下以有要事相商的借口邀臣前来,就只是为说这些的吗?”
“如果不这样,你又怎么会愿意出来见本王呢?”
岑衡走近了些,将伞撑过去,为万辞挡住了继续落下的雪花。
“听闻敬安侯近日尤为潇洒,生活好不惬意。”他低头,看着万辞的眼睛,似是故意道:“那个异邦乞儿就那么得你欢心?”
两人共遮一伞之下,身躯凑得极近,但彼此间的气息已经刀戈相向了数百遍。
万辞定在原地佁然不动,看过来的眼睛竖起了黑沉瞳线。
“这是臣的私事,殿下无权过问。”
“我贵为太子,未来还是天下的储君,关心关心臣子的近况,有何不可?”
万辞挑起眼皮,倨傲地望向岑衡,“殿下尽可放心,臣之所为,断不会影响到朝政公务。”
岑衡脸颊微微抽搐,“你当真不明白本王的意思?”
万辞装作不解道:“不知殿下是何意?”
“万辞,”岑衡装不下去温雅的表象了,直截了当问道:“今日是本王选太子妃,你带着那个男人来究竟是什么意思,还需要问本王吗?”
这话在万辞听来并不是多大事,或者说,她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
“皇后娘娘特允冬日宴携家眷前来。”
岑衡额心隐隐直跳,握着伞柄的手渐渐收紧:“他算什么家眷?”
女子薄唇轻扬:“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风雪从两人的耳廓穿过,大地一片白芒,花园中只有一抹丹青色的油纸伞立于其中。
东武王朝民风开放,因此万辞常留情于勾栏瓦舍,也不过是多了几句闲谈说辞罢了。
但在岑衡看来,她这话仅仅只是说说而已。
她是多情,也无情,万花丛中过,何曾片叶沾过身。
岑衡深吸一口气道:“只要你开口,这太子妃之位仅你所有。”
“太子殿下,”万辞语气平静,她冲太子躬了躬身,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婉拒说道:“臣对殿下并无男女之情,只想为国效力,守护疆土。太子殿下身份尊贵,未来肩负着社稷重担,应该将心思放在国家大事上,而不是与臣纠缠不清。”
岑衡板起了脸,“你知道的,从小到大,本王眼里只有你。就连你当初荷花池落水,也是孤救——”
“从殿下为了太子之位不惜把我推下池中开始,我们俩之间就已经分道扬镳了。”
万辞话音刚落,便见岑衡脸色一变,眼里瞬间覆上慌张:“你原来记得……”
女子面无表情拍掉他的伞,雪瞬间就无情地落在了两人身上。
岑衡只听万辞冷漠又疏离道:“不过是幼时多了层情分,殿下怎会理解为男女之爱。曾经你为争夺我父亲的庇佑故意推我下水,难保日后不会为了他物而牺牲微臣。”
万辞字字珠玑:“吾一介粗人,只想安稳度日,今生怕是无缘帝王家。”
岑衡脸色青紫交错,可却不知该如何辩驳。
万辞垂了垂眼睫,倾身告退:“臣还有事,望殿下安好。”
说完,女子便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御花园,留下太子一人站在雪地里,脸色阴沉。
—
回到凤栖宫,万辞找到江修临,这家伙还算听话,乖乖巧巧地站在原位等她。
但当万辞走近了一瞧,才顿觉不对。
江修临紧咬着唇,面色红润迷离,身形有些不稳,无措地揪住衣襟,手指无意识地抓着身上衣衫。
她大步走过来,顺势摸上江修临的手腕,脸色顿时一变。
他身上烫的出奇,像是服了某种催情/药物一般。
万辞眼眸当即冷了下来,低头看向桌上的餐食。
“侯爷……”
见到万辞来,江修临似乎是清醒了点,身子卸了力,只能无助地倚靠在她身上,手指下意识就想去解衣服。
“别动。”万辞低声道,反手抓住他的手,不让人在大庭广众之下乱来。
“不是让你别碰这些吃食,怎的如此不听话?”
她脸色很不好,这家伙嘴馋的毛病还是没改过来。
两人动作不大,声音也刻意压低了说,因此没什么人注意到这边。
江修临意识混沌,有气无力地解释说:“我没吃……”
可这话在万辞耳中,已然失去了可信力。
“侯爷……我好热,想脱衣服……”说着,江修临就要伸手去撕扯衣襟。
万辞摁住他,咬牙沉声道:“忍住。”
听了她的话,江修临有些委屈,但还是极力忍耐下来,克制着不再有别的动作。
她抬眸,望了一眼四周,见大家的重心都在射靶上,遂起身,让婢女扶住江修临,自己则是挡在他们面前,对皇后行礼道:“娘娘,微臣还有要事,需先行一步,还望娘娘应允。”
叶氏皱了皱眉,关切道:“是何事这么紧急啊?”
万辞只道:“是微臣之私事,不便言说。”
就在这时,太子顶着半肩头的雪,一言不发地从宫门外进来,沉着脸入座。
望着两人一前一后回来,皇后端了端身子,似是不大乐意:“既然是私事,本宫若是不答应,岂不显得不近人情。”
万辞刚要谢恩,不料,就听见皇后话锋一转,说道:“可这射术还没分出个高下来呢,敬安侯若是现在走了,多无趣啊。”
“听闻敬安侯射艺了得,不如在离场之前,给咱们露一手,也好让大家开开眼。”
说这话的人是太子。
万辞紧盯着他,眸色是说不出的阴森。
在场之人顺势道:“是啊,早就听说敬安侯不仅武艺了得,骑马射术更是不在话下。”
“若是能在这里一饱眼福,此生也算无憾了。”
“刚刚咱们那都只是小儿科,真要上本事,还得看敬安侯。”
……
眼见呼声越发高涨,皇后便命人呈上弯弓和箭羽,对万辞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已经中了的靶心道:“目前领先的是太子,敬安侯若是能拔得头筹,大家才不枉此行啊。”
万辞没说话,只看着皇后。
叶氏被她的眼神盯得心里发毛,匆匆转过头去。
万辞侧目,看到江修临愈加红热的脸庞,豆大的汗珠从他脸上滑落,似是已经忍耐到极限。
“那本侯就献丑了。”
她抓过面前的弯弓,利落地提上一支箭羽,毫不迟疑地对着百米外的木靶开弓拉弦。
“咻——”
是箭羽划破气流的声音。
众人眼睁睁看着那支箭破空而出,势如长虹,以强悍的冲击扎中了正中靶心的那根箭羽。
后来居上的箭一寸寸劈开了原来位置的箭羽,直至其一分两半。
最终,万辞射出的那根以一种无法撼动的姿势强硬取代了太子岑衡的箭,稳稳当当占据了靶心,成为了新焦点。
在场的人无一不张大了嘴巴。
好一会儿,寂静的会场响起一道冷森的声音:“皇后娘娘,您看如何?”
叶氏已经被万辞这一箭击的心神四散,久久回不过神。
等被万辞的话喊过神来时,才惊觉浑身已出了一身冷汗。
她僵着脸,结结巴巴地评赞说:“好……好。”
瞬间,所有人惊叹鼓掌,赞声连连。
万辞扔掉弓,看了皇后一眼后,便径直带着江修临离开了凤栖宫。
岑衡暗中握紧了拳头。
—
回万府的路上,马车里的动向不太安稳。
万辞紧紧箍住江修临的两只手,不让他乱动。
男人身上的衣襟已经汗湿,面色红热,意识已经接近混乱,只能凭借本能贴近了身边最近的人,不停地张嘴道:“好热……侯爷,我想脱衣服,真的好热……”
万辞手劲儿大到快要将江修临的手腕给捏断,她也被染上了一身热意,心里燥闷非凡,只能摁着人,强忍住火气安抚道:“再忍忍,马上就到了。”
江修临被逼得眼泪都出来了,浑身红成一片。
万辞已经撤了马车里的暖炉,并打开了两边的窗户,让冷风吹进来。
可这除了让她的体温略有下降以外,对江修临没有任何帮助和缓解。
随着时间的流逝,万辞周身逐渐被冷意覆盖,手掌冷冰冰的,像是坚硬的冰层,江修临不住地想要靠近,又被万辞冷着脸打回去。
他甚至跪下来,摸索着万辞的手心,凑上嘴唇不停亲吻讨好,想汲取一点冰冷缓解燥热,发红的眼角已然意乱情迷。
此举看的万辞眼眸微沉,可她还是无情地推开了江修临,抬脚踩在他的肩膀上,拒绝这个大家伙的靠近。
忽然,女子顿住了。
在江修临的衣衫之下,甩出来一条一米多长的白色毛绒绒条状物。
那东西似乎反应了江修临的情绪,急切地在地毯上摇晃。
万辞冷眸眯了眯,抓着人凑近一瞧。
——是一条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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