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练的黑气缓缓地压至身前，凛冽的杀气无孔不入地碾进每一寸肌肤，危险的触感刺激着赵谷澈每一缕神经，让他瞬间进入了惶恐的状态。
刹那间，他似乎回到了幼年，回到了那个懵懂无知的年纪。
他抬起无神的双眼看着黑气。那些法力在他眼前舒展变形，逐渐幻化成了一条神色狰狞的巨蟒。
巨蟒盘在他的面前，用碧绿的竖瞳贪婪地望着他，像是打量一盘精致的甜点。
赵谷澈倒宁愿成为它的一顿甜点，但很可惜，他知道，它是不会轻易放过自己的。
“那赵培鸾又臭又硬，令人厌恶。”巨蟒围着赵谷澈打转:“他的小儿子倒细皮嫩肉，如此可口。”
赵谷澈坐在地上用双臂抱紧自己，他猜，自己的神色一定难看极了。
“嘶——”巨蟒吐出分叉的舌头振出难听的声音迫使赵谷澈抬头看它:“小子，我先给你做个心里建设。”
它蜷动身子，又卷近了赵谷澈几分。
“你爹毁我部落、杀我族人，我是不会轻易放过你的。”
它的舌头高高扬起，一张蛇脸似乎在狂笑。
“你可撑住了。”
腥臭的气息紧紧环绕着赵谷澈，层叠的痛感刺激着全身的感官。
他勉强睁开眼睛，入眼是无数的小蛇。
各色的蛇缠绕着他的全身，锐利的蛇鳞高高竖起，或轻或重地割过他的皮肤。
“小东西。”巨蟒盘在山洞顶端的石柱上，碧绿的瞳孔闪着幽光，像是一场无法醒来的噩梦:“谁允许你擅自晕过去的。”
他让蛇群继续注射药物，看着那些湿哒哒的蛇舌游走过他的脖颈。
赵谷澈咬着嘴唇，用尽最后的意识和力气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响。他不想叫唤，更不想求饶。
“呦。”巨蟒垂下尾巴抬起赵谷澈的下巴，看着他通红的眼圈嗤笑出声:“公子的儿子也会哭吗？真是个脆弱的坏孩子。”
为什么我还活着，为什么我还有意识。
赵谷澈躺在冰凉的蛇群里，一次又一次地质问自己。
他有点后悔了，后悔没有在第一时间自我了结。
可那样……可那样……母亲会伤心吧。
许是冷到了极致，虚幻的热量涌了上来。
赵谷澈迷离着双眼，恍惚间仿佛回到了温暖的房间。
“啪！”蛇尾无情地抽在赵谷澈身上，强迫他又一次回到了冰冷的现实里。
渐渐的，赵谷澈连质问的思维也没有了。
现在的他只想回家，回到母亲的怀抱里，再听母亲给他唱一次童谣。
遥远的虚空中划过一赤一白两道光芒。
紫色的雷光自白影上劈出，呈合围之势攻向赤影。
赤影闪身避开，又弹出一道火光撞向白影。
白影正欲拔剑，却见那火光轻快地绕过自己，直直地坠向了下方。
他神色一怔，立马转身追随火光而去。
赤影目送白影离去，自己悠然地打了个旋儿，慢吞吞地向远方飘去。
黑暗中浮现了一抹橙光，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
赵谷澈动动眼皮，强撑着睁开了双眼。
入眼是一片熊熊的烈焰。
那火焰穿石而来，点燃了所有的蛇群，照亮了整个黑暗的洞窟。
“嘶……”若有若无的气声传进耳中，赵谷澈本能地转头看向声源。
只见那巨蟒正在石柱中翻滚，一双碧绿的瞳孔中溢满了恐惧与痛苦。
不，不，我不想死。在绝对的威压下，它已经丧失了全部斗志。
而火焰光明正大地攀附在石柱上，强硬地扼着巨蟒的头与七寸，让它发不出一丝一毫的痛嚎与哀求。
紧接着，一道白色的身影揽住了赵谷澈。
那人轻柔地向他输送真气，简单地修补着他身上的伤口。
安心的氛围安抚了惊惶到麻木的神经，赵谷澈逐渐平静下来，思维也恢复了转动。
他知道，自己又扛过了一轮噩梦。
还是被你救了呢。
赵谷澈看着面前的白色衣袖，心中充满了感激。
谢谢你无数次把我从幻觉里拯救出来。
他拽住面前的胳膊，将头埋进对方的怀中，亲昵地喊到:“沈公子。”
“哎呀！”额上一痛，赵谷澈捂着头喊出了声。
他茫然地回过头，一眼看见了倚坐在石上的白羽平。
“啊，平子哥？”你打我干啥。赵谷澈眨眨眼睛，委屈巴巴地看着他。
“怎么，终于醒了？”后者晃了晃指节。
“呃……”赵谷澈神色一僵，终于意识到自己迷迷糊糊中喊错人了。
他盯着白羽平身上的血痕一阵恍惚，最后小心翼翼地问道:“我们还活着吗？”
“噗嗤。” 白羽平没忍住笑出了声。
见赵谷澈是真的迷茫，他强忍笑意抬起头:“你猜猜看。”
赵谷澈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正迎上一双褐色的眼睛。
看着被火光包围的熟悉身影，他的内心五味杂陈，许久才咬着嘴唇点点头:“结果，还是没躲掉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下白羽平彻底绷不住了，他戏谑地对着火光言道:“老燕我就说你有问题，你还不承认。看你把人小公子吓得，都开始自我超度了。”
身着赤甲的燕麟嫌弃地翻了个白眼，话都懒得说一句，直接飞去了战场中央。
魔物未除，他可没闲工夫陪白羽平扯皮。
燕麟的离去带远了火光，当那份灼热暂离后，金光的存在又明晰起来。
无尽的暖意温柔地环住赵谷澈，让他的大脑重新开始运作。
他站起身看向四周，反应了足足半盏茶功夫，才大致理解了现状。
很明显，战局已经稳定了。赤甲军与护城队正围剿剩余的魔物，伤者们守望相助，在光芒的包裹下互度法力修复伤口。
金光与火光相映成趣、交织着铺满了空谷城。整个场景异常和谐，甚至透着几分梦幻般的不真实。
赢了，而且赢得很精彩。赵谷澈想到。那我应该很高兴吧？可为什么，我一点笑不出来呢。
他无助地坐回地上，倚着石头将头埋进了膝中。
其实赵谷澈很想静一静，被世界遗忘那般静一静。
但金光却不识趣到极点。它们轻柔地钻进赵谷澈的身体，修复着他的脉络，充填着他的丹田。
许是这股酥麻的暖意刺激了神经，某种温热的液体不识趣涌上了眼眶。
赵谷澈赶紧闭上了眼睛。
他极力否认这股温热的存在，甚至不惜调动刚刚运转的法力将液体逼了回去。
良久，赵谷澈重新睁开了酸涩的眼睛。他痴痴地凝视着衣上的光斑，捏紧胳膊轻声质问自己——
“赵谷澈，你究竟是谁？”
谢谢你，泰罗（狗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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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章 心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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