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不见，是对查相同，更是对故人。
这一手提前设伏时机正好、位置绝佳，查古敛是何等人物，一个转瞬就想通了其中关窍。
“卷轴有问题。”他没有管身旁身后忙着跑动站位的弟子们，淡然道。
“哦？原来没人告诉过你吗？”查相同弯了弯眼睛：“那是我画的。”
也是，如若不是他有这样大的能力，但凭卷轴都给五指帮带来了这么多年的收益，查古量又怎会一声不吭地倒戈于他，连带着整条利益链上的弟子都不敢抬头呢。
“看来是我低估你了。”查古敛看了一下左右，在这被割开的庙宇里，跟随他与跟随查相同的弟子数量对半开，约等于势均力敌，还真没辜负后者这一番筹谋。
一如他当年找到的杀死查夕之和查夕颜的最佳时间和地点。
“你是哪个故人？”查古敛看着查相同熟悉的坐姿，那是旧日支配的惯有姿势，浮空且带着一股被规矩套住的张扬，与他最爱的轻松和独大是两个风格。
“查夕之还是查夕颜？”
“查夕止。”话音未落，查相同打断道。
身后的查相和没忍住去瞧了一眼他的后肩，那儿他用法力看过，少见天日的皮肤上深纹着一个红色的印记。
这代表他既是“苜”，亦是“前准帮”。
“查夕止？”而听见他的名字，查古敛的表情也有了波澜。
那是一种微惊，一种打量，最后定格在了某种深深的嘲讽之上：“难怪一回来就往楠空堂跑，原来是想家了啊，止师兄。”
他刻意念重了最后三个音。
或许也该说说昔年发生的事了，或许也该聊聊隐藏在风沙中的过去了。
别说现在，就连当时的弟子都很少知道，查夕之有个双胞的弟弟，名为查夕止。
因为他的弟弟，一度沦落在初具雏形的楠空堂，全靠他与元老的交易才得以接回。
“五指帮已经没有你的位置了。”久别重逢，查夕之没有看地上的弟弟：“来当我的影子吧，我的所有分你一半。”
“……”查夕止没有说话，更没有怨恨。他知道，如果没有哥哥，他连藏在暗处的可能都没有，只会在楠空悄无声息地腐烂凋零。
和其他人一样。
从那天起，查夕之开始了争，争与查夕颜的少帮主之位。
“查夕颜背后也有元老，真是有趣。”查夕之喜欢这场争斗，迷恋自己掀起的腥风血雨，他的双手在渴望鲜血，渴望把全帮搅弄得七零八落。
如果说他和查夕颜唯一能达成一致的，那就是趁乱杀死元老的内应，将帮派牢牢掌握在弟子手中，就好像后续查古敛坚持的那样。
查夕止一直在背处帮着他，多是些脏活累活，偶尔也伪装成他给查夕颜带些惊喜，是起是伏全与哥哥共生。
就连事情发生的那天也一样。
“咳、咳……呕……”连续的追杀带给银狼的是前所未有的重伤。
在这片死气沉沉的三更，他几乎得不到任何法力上的补给，与外界产生不了任何的循环。
他甚至还在担心青鸟，知道神眷家族出身的她只会比自己更接受不了这样的环境，怕是比黑猫还要难挨。
更何况，在没察觉到三更的本质之前，她还按照习惯放下了标羽给自己等人传消息。
她自小浸润在神眷里，一举一动都带着神圣的力量，那样的标羽……和告知整个三更快来开启瓜分她的狂欢没什么区别。
而现状也的确是这样。
“唰。”指刃滑过银狼的面前，刚刚甩开的袭击者又撕咬到了面前。
他甚至都没有瞧见袭击者，只是依据身体本能才堪堪避开。
而袭击者就是查夕止。他多年来不说话惯了，一击不成便缠上身来，招招奔着死处去。
银狼虽擅用爪，但终归更擅用其他的进攻方式，被这样缠着也施展不开，几招就落入了下风，身上不断飚开一个又一个血口子，滴滴答答染湿了他最喜欢的大尾巴。
“熙儿睁眼了！”不知怎的，银狼眼前开始浮现一些毫无关联的东西了。
兴奋的女人化回原形给银狼梳毛，一面爱抚他一面不忘跟爱侣谈天说笑。
要知道，在怀上孩子的时候他们可都担心了许久，担心这孩子回头是胎生还是卵生，会不会跟母体冲突。
“哼哼，看来还是我的力量比较强大。”女人甩着大尾巴嘚嘚瑟瑟，黄蓝色的眼睛里满是笑意，用男人的话来说，她是一年比一年爱撒娇了。
“啊……”不过梳着梳着，触感上有些奇怪。
女人低头一看，这才发现儿子的尾巴和耳朵都有了变化，身上也逐渐浮现了鳞片。
“啊啊啊啊啊，同化了啊！笑什么笑！你还笑！快去找我叔啊——！”
她一生气，后续的三四天窝都不给男人进，被男人讨好保证了几天才松口，戳着他的脑门告诉他这孩子结合特殊，要多上点心才行。
你可是当爹的人了！
“熙儿，来，尾巴伸过来。”不过教育完男人，女人的养育方式也一年比一年随意。
许是报幼时被玩尾巴的“仇恨”，她时不时就会喊儿子给她玩玩尾巴。
“不给。”正梳理尾巴的银狼完全不听。
“哼，孩子长大了，不听娘的了。”女人扑过来就开始抢。
银狼蹦起来就是一躲，跟女人追逐打闹，也算是日常温习捕猎的技巧。
再等男人回来，他就会教银狼另一套捕猎和战斗的方式，一练便是整个通宵。
起初还好一些，银狼只是偶有不适，基本睡一觉就好。
但随着两种方式的精进，他身上两股力量的交汇，耳朵尾巴也总变来变去的，消耗得他疲惫不堪，倒头便睡。
而他亲爱的爹娘呢，一个是这儿的集大成者，一个是那儿的集大成者，就是对结合起来毫无实操经验，全靠理论推测和试验摸索。
对儿子这个可可怜怜的样子，当然是抓紧他睡觉的时候甜甜蜜蜜啦。
开玩笑，孩子是附带的，怎么能影响到爹妈的亲密感情啦，对不对～
“咳……”咯血的同时，银狼的脸上浮现了一抹迷离的笑意。
真奇怪啊，他明明从有记忆开始就孤零零的一个人，怎么现在脑袋里会浮现出爹妈的模样还照顾他十几年呢……
真好啊，如果我有爹娘，一定就是你们的样子吧。
“砰！”收尾是一招轰击。
银狼不敌对手，倒飞出去在地上蹭出深深的沟壑，模糊的视线里是逐渐靠近的查夕止。
“但我总不能让你们蒙羞吧，总不能就这样死在这里吧……”他学着女人的动作，亦或是随着本能，在土坑里晃晃悠悠地调整好姿势，看上去就像重伤后无意识的挣扎，完全没引起查夕止的警惕——
“我、不、甘、心。”
最后，仿佛与回忆合一，化回原形的他猛然弹跳起来，瞬间扑倒了没来得及防备的查夕止，与他一起滚下了悬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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