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灰的色彩像是竹林雨后新出的笋，眨眼功夫便是大片。
“赌神就在这里面？”洞穴里，一个红灰跟着人群往前挪，是将信将疑。
“可不是，你看老李这几天赢这么多，缦川楼都给他逛了好几趟，大吃二喝的，就是因为拜了神。”他身边是个矮胖的小个子，想压低声音说点秘密，不得不踮起脚尖往他耳边凑，被四周人挤得晃来晃去的，看起来颇为滑稽。
不过他想隐瞒也是多此一举，别看来地下的人这样多，目的都是一致的，大多都是听了说法，是为了“拜赌神”或是“求愿望”来的。
相比之下，站在分岔口指路引导人群去雕像所在的真正的“蔓神使徒”倒成了少数。
他们披着厚厚的帽子，蒙着面纱，都看不见脸，也不说话，就这样指着正确的方向，定格的模样好像他们才是“雕像”一般。
“祭领，人到了不少了。”沿着人群向前看去，雕像坐落的地方已经与之前大不相同。
它的脚下已经建成了巨大的白璧祭坛，三层阶梯，用围栏圈着，制式颇为规整，仔细看去，风格竟与兽兽岛上，也就是过去“魔王”的“遗迹”如出一辙。
用手抓一把中央石炉里的香灰，换上了崭新灰白长袍的祭领几乎要与祭坛融为一体。
“就按之前的安排，让他们就位吧。”闻言，他轻笑一声，风情万种，将指尖伸进口中悉数舔净，眼睛掩藏在帽檐下盯着洞口，像是在品尝自己的赏赐，更像是审视自己的猎物。
他吩咐说话的手下，那是一个看不清面容的男人，中等身材。就按他们之前说好的，祭坛四周是那群暂时忘记了蔓神的“旧缘”，中间是那群什么都不知道的蠢货。
而他们，这群最纯洁虔诚的神使，就围在所有人的最外面，那个离“蔓神”最远的地方。
“凭什么啊？！”这样的安排最初被说出口时，当然是遭到了使徒们激烈的反对。
他们质疑祭领为什么不让他们匍匐在蔓神的脚下，反而要把他们安排在那么遥远的地方。
“我告诉你！”有人为此扬起了巴掌：“你之所以能在这里，只是因为你当年有幸见过蔓神，否则……哼，告诉你，如果你动什么歪心思，我现在就撕烂你的嘴！”
“当然不是的。”还好接着手腕就被一个高个子使徒牢牢捏住了。祭领命令高个子放开那个男人，眼角落下纯洁的泪：“我们都是兄弟姐妹，怎能这样离心离德呢？”
“当年蔓神为什么离我们而去？便是因为我们这些追随者争风吃醋，有什么想法都闷在心里，得了什么好东西都私下藏着，他这才对我们失望离去。”
“如今蔓神回来的希望在即，难道你们就要这样再伤他的心吗？你们能忍受再度被他抛弃吗？”
“……不能。”答案自然是不能，当然是不能的。
神使们都期待着蔓神的再度归来。
祭领解释了自己的用心良苦，那就是有他们这样的使徒围在外面，才能最大限度地保证所有人都能完整的沐浴到蔓神的光芒。
“他们需要我们的引导，蔓神会感激你们的付出。”他向同为追随者的他们张开怀抱，满是真诚。
如今，往祭领的背后看去，那儿摆放着一个祭桌，上面横着三根小臂粗的长香，显然是要进行某种“庄严”的仪式——
不，准确来说，就是要进行一个庄严的仪式，一个名为“请神”的仪式。
祭领先前已经得到神喻了，这场请神将迎回蔓神，让他们浴血重生，过上真正的好日子。
蔓神啊，请你回来吧。蔓神啊，我们这些使徒一直爱戴着你啊。蔓神啊，请让我们吃喝不愁，过上人上人的好生活吧。
祭领又一次转过身去念念有词，背后是有条不紊被引领而来的人群。
我，去看看还有没有遗漏的人。等先前的中年神使行至门外，他身边一直沉默寡言的高个子打了个手势，好像是个哑巴。
“你去吧。”他自是放他前去的：“及时回来，蔓神庇护你。”
哦，蔓神庇护我。高个子又一次打错了手势，习惯性地没有给对方祝福。
这让不远处一个少女挑了挑眉，看样子在揣测这两个人表达的意思。与身边其他已经“入了仪式”的人比起来，她似乎有些太过不受影响了，以至于都有些格格不入。
“蔓神呦，请不要吝啬你的圣光，也好好教导给这年轻人应有的规矩吧。”还好中年男人也是大度，非但没有多跟高个子计较，还低头为他祈福。
毕竟这个年轻的使徒虽然总是粗枝大叶，但贵在人虔诚结实，或许主要是结实，在之前神使内讧时帮祭领挡了不少巴掌——总的来说，孺子可教。
但话虽如此，假使真让他知道高个子去了哪里，怕不是接着就要惊慌失措直喊“蔓神，蔓神啊，看看你虔诚的信徒吧，他，他疯了！”。
因为这家伙出洞后弯都不拐，扔了衣服就直接去踹三更堂的大门了！
“三更堂——你害老子的兄弟，你这个魔窟——老子今天就要砸了你的门，破了你的庙，把你扔到街头暴晒鞭笞，打的你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只见高个子叉着腰，在门口堂堂正正骂的抑扬顿挫，手中宝棍砸地一杵，震得大门震了三震。
“谁啊，咋地了？”堂里新设的护门险些以为自己没睡醒，从里面伸出个苍白的脑袋。
也不怪他一时恍惚，毕竟同场景不久之前才刚刚发生过一次，那时候是个少年来砸门，看着也就十几岁，腰上挂着双刀。一双黑亮亮的眼睛看着机灵，下手是真不手软，见了三更堂的人劈头就是一刀，逆着惊慌失措的赌客硬生生一路杀进了四更堂。
彼时他当然还不是什么护门，之前三更哪来的什么劳子的护门，只是不幸就在门口附近待着，当时就倒在地上一个装死，这才活了下来。
他看着高个子，愣了三秒，随后反应过来这家伙手上的宝棍一看就是好东西，怎么看也不是他能惹得起的，当时就场景复现倒在地上来了个装死——
天塌下来有四更堂五更堂顶着，他一个小喽啰，还能怎么样喽？
“拜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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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0章 欲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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