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的清晨，荒凉的湿地，腐臭的沼泽，一只还算细嫩的小手拨开大片新发的青黄梭芦，欢快地招呼后面三人跟她继续往前。
“来来来。”单声音来说，那是个年轻清亮的姑娘。
且从踏出时被梭芦挂住的藏青色裙角和露出的小绣鞋也能看出这点……
就，如果忽视她脑袋上套了个超大的近乎半人高的大眼银白鱼头——
这应该是个活泼明媚的人类村里姑娘没错。
“呃，应该……吧。”但每每姑娘一侧头，被那只大死鱼眼一罩，这个结论杨明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也就沉默地拉着杨陆，眼观鼻，鼻观心，像极了正在苦修的出家大师。
“哎，你们——”其实回到不久之前，人姑娘也老好奇了。
她路过此地看见个不大的洞口，谁知这么一打量里面还有人，而且一下子钻出来仨，都是大男人，还有一个那么老高。
她看看洞里，吃惊地从杨琦指到杨陆，又从杨陆指回杨琦，大大的死鱼眼仿佛都眨巴眨巴，像是在说“哥几个这是干嘛呢？”
呃，呃……就这个事该怎么解释呢……
毕竟这个洞，这个阵法，它的初衷是对付鬼术对不对，所以从阴阳搜索上它简直天衣无缝，隐蔽的老好了，还隔音，挑刺也顶多是不能在里面炼药，容易污染。
但再好的甘蔗也不是两头甜不是，要说它唯一的破绽啊，就是肉眼去看，还得是扒开梭芦看。
很不巧，这个大鱼头姑娘就这样精准地找到了猴屁股，顿时目睹了这人间艺术时刻。
“你好啊，哈，吃了吗……”万能而尴尬的搭话话题。
姑娘一点没意识到，从三人的视角来看她更可怕，洞口被堵的幽暗，看半天才能看出那是一只清澈又毫无生机超大死鱼眼，还会晃……
杨陆不说话，杨琦刚睡醒，只能由杨明站出来硬着头皮招呼。
大眼鱼姑娘礼数也怪周全的，笑着说她看这儿的梭芦被人动过，也是好奇，实在不好意思啊。
但同时，她又真的很好奇这三个大男人挤在这么小的洞里干什么呢？出来还又抱又搂的，得是个什么关系啊这么亲密？是满脸八卦，不住打量，欲言又止，给杨大师脸都看红了。
“我等初来乍到，怕野兽，咳，就挖了个洞。”毕竟湿地嘛，怪可怕的，是吧。
“可以理解可以理解。”闻言，大眼鱼笑了一下……真亏三人隔着鱼头都能感觉到，道：“出门在外嘛，是万事谨慎，我娘也经常这么说。不过单说这儿啊，也就有点水鸟，鳄鱼都没得几只。唔，蚊虫真是蛮厉害的，你们没遇见湿蛭吧？那东西咬人可痛，还会往人身体里钻呢！”
坏消息，见面不是一般的尴尬。
好消息，四个人都挺健谈的。
大眼鱼显然是本地人，对这片湿地极其熟悉，聊起来侃侃而谈。
杨琦很奇怪她是怎么发现自己的，分明自己每次进洞都拨弄了梭芦，尽量做出没人的样子了。
“嗨，那样子一看就经常被人踩。”大眼鱼也不多话，纯经验之谈。
杨琦有点郁闷，去看周围，觉得这乱七八糟的梭芦又青又黄，被草人压过，又给三人踩过，还有水鸟在其中钻来钻去，有时候刚被压的歪伏，不一会儿又支棱起来了，哪有什么太大区别啊？看不出来啊？
“今年梭芦长得不好，天差。”不过姑娘倒是没发现，还挺驱赶晦气地摆了摆手：“好好一个春天弄的跟秋天似的，真烦，也不知道会不会有效果。”
“效果？”杨明有些好奇。
“哦，对，我们村的迎春祭典。”大眼鱼也不在意，摆摆手解释道。
“祭典？”这下杨琦更好奇了。
“就是……哎，正好，你们跟我一起去玩呗！”大眼鱼本想解释，忽地跟想起什么一般眼睛一亮，大大的眼睛里闪烁着诡异的光，盛情邀请三人前去。
“我们啊……”杨明做出为难的样子。
初遇之时，他与姑娘解释自己三人是游玩到此处，迷路了，被迫过夜，不放心，挖了个洞，让你看笑话了，真是难为情。
突出重点，三人还得赶路，还挺忙的。
大眼鱼当时没多想，一口答应带三人出去，这才从前引路。
三人小合计了一下，老在这儿也不是办法，正好这会鬼草人不在，走，好事，也就跟来了。
可现在要去村子的话……
“不好叨扰吧。”杨明小作拒绝。
从梭芦看，三人说不定还没出草岭，万一这村子也被鹿遥遥监视，那不是当场完蛋。
“这有什么叨扰的，看你们臭的，总得找个地方洗漱洗漱吧。”大眼鱼说话直白：“不是嫌弃你们啊，主要是多难受啊。”
是，在沼泽里显得不臭，出去那确实臭。
不过本质跟臭不臭也没什么关系，主要是三人干粮已经不够了，药也一直没个干净环境炼，如果能有个村子补充一下是最好，否则在野外支锅捕猎的，还是有被鹿遥遥追来的危险。
怎么说？杨明不动声色给杨琦去了个眼神。
后者一看就挺想去的，但还是表示随他们意。
杨明想问杨陆意思，一看后者又开始昏沉，不由得流露出一丝担忧，没成想下一秒姑娘也钻过来了。
“哎，这小哥病得不轻啊。”可能不是修行之人，大眼鱼也没看出什么差别，大大咧咧道。
她身上有割芦的镰刀，方才还刻意在手心攥着防身，这会儿看三人没什么坏心思也就收了起来。
她摸了摸杨陆的额头，又抓过他的手腕把脉，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你还会治病？”杨琦下意识向前护了一步，但对方不会武功，他又觉得自己大惊小怪，有点尴尬道。
“不会。”谁知姑娘倒也干脆。她就摸出来个没发烧，别的也不会。
“……”杨琦一时语塞。
“赶紧的，来我们村吧，我们村巫医会看，他可厉害了，什么疑难杂症都会看。”接着，姑娘又大力邀请起来：“正好，一起去找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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