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水般涌来的人群终于渐渐退去,张宣总算站直了身体,顾不得拭去额头上微微沁出的汗水,赶忙伸个懒腰舒展舒展身体.
‘砰!’随着会场门猛然关闭,人群连带喧嚣忙碌刹那间就被打包锁进了会场.
会场外一片寂静闲适:有瘫倒在椅子上的,有对着产品发呆的,有结伴去厕所的......所有人都如释重负般地沉浸在这短暂的悠然自得中.
华岚生物公司展台旁,张宣正俯下身子,不急不躁地,在桌子上,翻找着水杯,准备倒杯温水,然后去走廊休息区找个空位舒舒服服趴一会儿休息时.
一场大战即刻爆发.
“你是来干嘛的,你是来当大爷的吗?”林怡飞快摘下手上的医用手套,往桌子上,重重一摔,冲着万中杰大声怒吼:“早上那么忙,你就跟没事儿人似地坐在那里玩手机,不知道过来帮个忙吗?”
万中杰一头雾水,原本半蹲蜷缩在桌子旁的身体嗖地一下挺起来.
他摊开双手,面露无辜,难以置信地抬眼望着她:“你没搞错吧,老板只说让我开车把你们送到这,可没说要干其它的!”
林怡背部打直,身体微微前倾,用看着蠢货的眼光上下打量了一眼万中杰,指着一旁的张宣,杨勤,刻意压低声音,不屑地反问:“开车,谁不会?小张,小杨,他们哪个不会?”
张宣被林怡突然一指,此刻只想隐身.
由于万中杰早上大爷似的做法确实有些过分,俩人现在谁也丝毫没有劝和的冲动.
很默契的一幕出现了:俩人都像被人定身一般,只是呆呆地杵在一旁,低着头,沉默不语.
还未等万中杰反应,林怡便继续提高嗓门,冲着万中杰火力全开继续咆哮:“要是只用你开车,还需要让你专门跑一趟!
万中杰眼睛死死地撇着林怡,嘴角微张,似是蓄势待发.
林怡视若无睹,言语如入无人之区:“再说了,按你的逻辑,你要是真觉得什么都不用干,为啥刚刚一直偷偷向别人塞名片呀?”
她的语气越来越重,眼神更像是猛兽猎食一般,似乎要把眼前的万中杰撕碎:“我看你就是自私!力气一分不出,好处全部想占!”
话刚落下,周遭的空气一下就凝固了,一旁的张宣和杨勤不由得屏住了呼吸，生怕一丝声响会招致更猛烈的风暴。
不知万中杰是被林怡的话语所伤,毕竟身为一名销售,最怕在圈子里被人传抢客户;还是被林怡此时恶狠狠的眼神所惧.
总之,万中杰一下好似泄了气的皮球,半晌,才从嘴角缓缓吐出一口气,硬生生挤出几个字:“算了,好男不跟女斗!”说完,掏出半包烟一个人默默向墙角走去.
见状,林怡也不再纠缠,赶紧调整调整呼吸,随口找了个理由往另一边的走廊走去.
眼见两人走远,杨勤赶忙凑过身来,好奇地询问张宣:“你这领导什么来头,我第一次在公司见有人敢让万中杰这么吃瘪!”
张宣脸色平静,摇摇头:“不清楚耶,我才刚来没多久.”
心里却默默祈祷着:拜托,以后你们两位大神吵架可别拉上我这位小虾米了,虽然我也很反感万中杰早上大爷似的做法,但是我才刚来公司,只想平平安安度过试用期,并不想卷入这样的争吵.
说是没来多久,其实张宣来了已经快有一个月了.
但是这个月来,张宣除了面试的时候见过林怡一面,其它只在饭点时候看过林怡提着包跟着老板进进出出,其它时候再无见面更别提说话了.
偶尔,林怡会忽然从微信上发她几个文件让她处理一下,其余时间,她都在翻看刚进公司时林怡发的各种ppt来了解公司的业务流程及产品知识.
所以,她确实真的不太清楚林怡什么来头.
距离大会结束还有半个小时,除了林林散散偶尔有几个人过来围着机器问东问西,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
万中杰抬手看了看手表,神情变得愉悦:“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我们赶紧收拾收拾东西走吧!”
林怡环顾四周,用深邃的眼眸,到处望了望,确认周围的展台都在收拾东西后,才从勾人的嘴角,冷冷吐出两个字:“撤吧!”
不像早上袖手旁观般,现在,万中杰收拾东西很积极,本就干净不算大的展台,在四个人的齐心协力下,不一会儿,便被收拾得井井有条.
万中杰微胖,只是稍微收拾了一下东西,整个人就有点微喘,他长舒了口气,用极其缓慢的语速说:“中午的盒饭太难吃了,晚上,我们一起吃顿好的吧!”
张宣,杨勤频频点头,表示同意,林怡没有什么回应,但也没提出反对.
回去的途中,张宣问清预算后,便把定位改在宾馆,打开大众点评搜索附近有啥好吃的.
张宣筛选了几家评分高的店铺后,便对着手机如报菜单般地大声念着:“江边烧烤4.5分、牛肉火锅4.8分、老羊羊汤4.6分,老张家土菜馆4.5分.......”
“牛肉火锅,”林怡一边重复着这几个字,一边直接夺过张宣的手机翻看,“还可以呀,这个店面挺干净的,离宾馆也不远,就它吧!”
还没等其他人回应,林怡就直接把手机扔回给张宣.
汽车继续行驶,万中杰嘴上虽沉默不语,踩油门的脚却不由地加大了力度.
虽说当前处于下班高峰期,但是城市不大,当前的车流和往常并无什么不同.
对于经常在首都开车的万中杰来说,来这边开车,简直是降维打击.他驾驶着汽车,像泥鳅过河一般,在马路上穿来穿去,不一会儿,就到了宾馆门口.
宾馆的位置很好,过条马路就是小吃街.四人停好车办理入住后,就马不停蹄地出来找吃的.
没走多远,张宣就发现了那家店.
一块略显年头木制的暗色牌匾上,牛肉火锅四个大字被用最鲜艳的红色颜料规规整整地刻着,在一排排崭新亚克力牌匾的衬托下,即使远远望去,也十分清晰瞩目.
这是一家颇有人气的老店,两扇开间,里里外外已坐得七七八八.
四人刚走到门口,一股诱人的肉香便扑鼻而来.
万中杰眼尖,一进门就看到了里面的空座位.他朝身后的几个人挥挥手,示意他们跟着他.
几个人刚坐下,服务员就递过来一份菜单.万中杰接过菜单,难得绅士地对着林怡和张宣不急不缓地说道:“女士优先,你们先点吧.”
林怡毫不客气,接过菜单,飞快翻了一下,就直接点了起来:“两斤牛肉,一份肥牛,一份毛肚,一份牛肉丸,一份鱼丸,一份虾滑,一份土豆,一份腐竹,一份豆皮,一份鸡毛菜.”
“最后,”林怡目光一凝,用手敲着菜品底部最后一行文字,利落说道:“再来一份油条!”
说完,就把菜单爽快地传给张宣.
一旁的服务员迅速记录，脸上露出些许赞赏的神色，显然对这位食客的果断和效率感到十分满意。
张宣接过菜单,目光一一扫过菜品,发现菜单上大部分她喜欢吃的东西已经点过了,象征性地加了一份玉米,一份娃娃菜,就把菜单让给万中杰和杨勤了.
王中杰和杨勤则看都没看菜品,眼神直接定格在酒水小菜上,赶紧让服务员加了六瓶啤酒,一碟花生米和一碟卤菜拼盘便结束了点菜.
趁着等菜间隙,张宣依次把四人的碗筷仔细冲了冲;随后,杨勤也非常有眼力见,给每人面前的杯子都斟满茶水.
小店上菜很快,不一会儿,菜便上齐了.
万中杰赶忙打开啤酒,准备给杨勤、林怡、张宣各自来上一杯.
林怡反应快得就像电脑程序中的即时响应,几乎没有任何延迟,一只手盖住杯子,一只手把酒往张宣那边推去,眉头紧蹙,嘴角微垂,表情冷淡:“我身体不舒服,你们喝吧!”
见状,张宣也连忙把身子往后退了退,迅速抽走杯子,不好意思赔着笑脸柔声说道:“我胃不太好,医生让我不要喝酒,你们喝吧!”
万中杰作为应酬中的老江湖,当然不会被三言两语就劝退,他清了清嗓子,准备使出浑身解数继续劝酒.
不巧,桌上的火锅开了.
热气腾腾的牛肉火锅正中央摆放,清透的汤底翻滚着泡泡,发出“咕嘟咕嘟”的诱人声响.水一开,混合着白萝卜的清新以及玉米的香甜的浓郁汤味迅速弥漫开来.
万中杰的肚子也被馋得咕咕作响,他立马改变了策略选择拥抱美食,毕竟这个世界上唯有爱与美食不可辜负.
他干脆顺势把手上这瓶递给杨勤,光速又开了一瓶.因着其他人都不喝的缘故,俩人索性直接对着瓶子吹起来,一边吹一边热情地招呼大家吃了起来.
几个人迫不及待地用筷子夹起一片片牛肉往锅里涮.
每一片牛肉,都像是经过精心挑选与切割的艺术品,纹理清晰,色泽诱人,放入汤中一涮即熟.鲜嫩多汁的口感,与汤底的醇厚完美融合,再搭配着小店祖传的秘制酱料,每一口都让人回味无穷.
旁边,几个年轻人更是吃得热火朝天,他们不时发出“哇,太好吃了!”的赞叹声,手中的筷子几乎没停过,偶尔抬头相视一笑,眼神里也满是分享美食的喜悦.
与邻桌轻松融洽的氛围相比,张宣这桌始终低沉压抑,整张桌子仿佛被一层无形的、厚重的灰幕紧紧包裹,偶尔从缝隙处漏下几丝光亮.
在张宣刚过三分之一饱的时候,林怡就放下了筷子,淡淡地说道:我饱了,头现在有些疼,就先回去休息了.”
她的声音清冷而有力,语气没有任何起伏,彷佛只是通知般地和大家传达一个消息,说罢,就起身走了,丝毫没注意到,对面的万中杰此时脸色有多么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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