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场还是那个黑场，培育者高高在上，神情玩味。
规则还是那个规则，决斗者二方存一，不死不休。
青年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唯一始料未及的便是对手，不是零八，而是十三！
“怎么回事？”几乎是瞬间燃起愤怒，青年抬头质问培育者。
而后者把玩着手里的扇子，直迎上青年满是怒火的眸子，神情似笑非笑。
“什么怎么回事儿？”他反问青年。
“我的对手不是他！是零八！”这样的玩笑一点也不好笑，青年再度重申。
“是吗？”培育者装出一副奇怪而苦恼的样子：“是这样吗？”
而后微笑。
“可现在是他了啊，对你来说没区别吧，一、点、区、别、也、没、有、吧。”
毫无真心的笑容，意义不明的重音，点缀在恰到好处的位置，培育者摆出一副无辜的样子，威胁似浸窗寒意，从轻微到刺骨，徘徊不去。
青年惊疑不定，一时之间不知道这家伙又在卖什么阴谋，瞪着他还想再骂些什么。
但培育者可没兴趣听他讲话。
他拍拍手，顶上新加的大钟震荡起三声巨响，整个黑场都隐隐发颤。
“开始吧。”他这样说道：“按照惯例，我会给你们当裁判的。”
裁判？裁什么判！你也配给我当裁判！
迫不得已压下怒意，青年把注意力放在了自己的对手身上。
他一向看不透十三，更没见过他出手，只凭几度旁敲侧击能感觉到他并非弱者，当下判断不出他的意图，唯有警惕又谨慎地盯着他的动向。
后者斗篷下紧袖束衣，大概算得一个短打扮，身上也瞧不出藏了什么武器。
听闻钟声，他也将目光收回到青年身上，表情依旧平静，脚步亦没有挪动的意思。
“……”
“……”
战斗便以这样微妙的对峙开始，十三没有摆出起手式，青年也没有燃出长矛。
片刻之后，十三率先一拳打向青年，中门直入。
后者有意试试他的力道，反手格挡回去，一掌攻他面门。
瞧出他的意图，十三也不躲闪，架起另一只拳头击向他的手掌，令两人一时缠斗，高下难分。
不对，不对，完全不对！
但很快，青年的眉头皱了起来。
从表面上看，他在出招，十三也在出招，两人见招拆招，满场打的热闹。
但实际上，十三欠缺一个很重要的东西，那就是敌意！
十三对他根本没有任何敌意！
他虽然脚步沉稳、出拳紧密看得出底子极佳，但浑身上下杀意全无，甚至法力都没用几分。
这样的他与其说在跟青年决斗，倒不如说是纯粹在出招甚至在对练，这招输了还有下招，下招出了还有下下招，根本没有彼此伤害的意图！
“男孩们，男孩们。”连青年都能感受出来的东西，培育者在上方看的更是一清二楚。
他托着下巴，眼睛弯弯，提醒道：“男孩们，这样打是打不死人的。”
又在下一秒扬起声音，故意抱怨道：“真是的，没上过决斗场的孩子就是这样，一点也不凶。”
什么？！青年顿时吃了一惊。他是才上过黑场的，难道培育者说的是十三？十三从没上过决斗场？
怎么可能，他不是寻月场的十三席吗？不是身经百战出来的存在吗？！
心乱，则招乱。
青年一时间心绪过多，手上招式露了破绽。
十三本可以欺身而上伤他手臂，但拳到临头又止住了去路，只蜻蜓点水在他身上一点以示赢招，自己飞身退却。
他倒退越过中场，不想场地正中央忽地冒出一条锁链来。
那锁链不偏不倚不进不退正正好栓住十三的腰身，只余小臂的长度。
十三没有防备，被拉的失去平衡跌倒在地，脊背重重撞在地上发出好一声闷响。
“十三！”见状，青年又是一怒。
他上前要去搀起十三，不想面前似有一面看不见的墙，一下子将他弹了回去。
“这样吧，小子。”很显然那墙就是培育者放下的。
他饶有兴致地看着青年狼狈起身，如此说道。
“你要知道，我是很喜欢你的。”
“毫不遮掩地说，我想让你赢。”
“从现在开始，每过一炷香的时间，我就会在十三身上栓一条铁链。”
“腰身，手腕，脚腕，脖子。”至少还有五个地方可以绑。
“等时间足够后，他就会被牢牢绑在地面上。”动弹不得。
“到那时。”培育者的手指从耳后刮到喉咙：“你只需要抹掉他的脖子，就胜利了。”
“很简单吧。”
“你、你——！”闻言，青年几乎气极。
但就这几句话的功夫，十三自己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扯了一下锁链，很牢固，硬拉到满勉强够他站着，也就看向自己的对手，表情依然没有任何波动，更没有要反抗的意图。
“我劝你还是快些动手吧。”所以培育者根本不在意他。
不知什么时候，他在身边放了一个小盒盆状的香炉，雕花刻纹通体金碧十分精致，上面点着红香，已经燃过了小半。
同时，培育者指尖还把玩着一根新香，随时可能点燃，就这样将十三的生命硬标一个刻度，誓要两人今天分出个胜负来。
“怎么可能叫你这样做！”青年根本是忍无可忍。
分明黑场一大规则便是绝对公平，他这根本就是自己破坏！
他一震手腕亮出矛身，飞身冲培育者攻去。
不想后者不紧不慢，还弹了一下红香，让顶端香灰坠落红光一亮。
下一秒，铁链声追上了青年。
十三眸子里亮着琉璃色的光芒——他终于动用了法力，后发制人追上青年，一击将他逼退开来。
青年没料他如此，不由得吃了一惊，下意识避开十三自断后续的攻击，自己坠落下去。
在那个瞬间，他几乎能感受到铁链法力的灼热气息，映衬得十三眸光愈发清冷，让他更是一股无名火自心头蔓延。
“十三，他要杀你！”稳步落在地上，青年才攻势再起，对着拦截的十三说道。
可十三仍是不语，就这样默默无言地拦截着他，既不让他上，也不拦他下。
直到青年再度落在地上收了招，他也就跟着落在地上，一如两人最初未动手时，连个起手式都没有，像是在等待青年率先出招。
“胡闹！”青年烦闷至极，收矛成拳猛地打向了十三：“你糊涂！”
十三本欲躲开，不想腰间一重，正是培育者偷偷施了力气不叫他避开。迫于无奈，他双臂拦截在前挡住青年，整个人被击得滑去三步，稳稳定在地上。
“法力挺稳嘛。”见状，培育者还高高兴兴地夸了一句。
那铁链是他所特制的宝器，倘若十三想超过距离活动，就必须时时用法力将它喂饱。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他还算游刃有余，确实不错，很不错。
“十三！！！”但十三越是稳重，青年就越是沉不住气。
他根本不明白十三为什么到了这个份上还能毫不反抗，既不让他对付培育者，也不想杀他。
这股憋屈压抑在他的胸口，如黑雾般沿着四肢百骸粘稠，让他甚至有那么一瞬间想杀了十三，看看他到底还能糊涂到哪个份上！
“对啊，对啊，他是你的对手，你要杀了他才对嘛。”差点忘了黑场的另一个特质，玩弄情绪。
尽管只有一个瞬间，但青年的杀气凝了型，在白壁上投下狰狞的黑影，几乎下一秒就会爆开狠狠穿透十三的身体。
但终究，比杀气更先一步到达十三身上的是培育者的鞭子，隔着衣物都发出了清脆的痛响。
“十三，我养了你这么多年。”
接着是第二鞭、第三鞭，伴随着愈发恶狠狠的质问。
“他却对你没什么杀意，你有什么头绪吗？啊？啊？！”
“难不成你觉得，我养你就是为了让你吃里扒外的吗？你个养不熟的畜生东西，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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