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思言这才想起——她今天和厉之郁约好了要去民政局的。
所以,周如渊是知道些什么了吗?
这些年,关于养父,周如渊向来讳莫如深,能不让她知情的,他定会瞒得密不透风。
可今晚,医院却在第一时间通知了她。
季思言看了眼远处即将破晓的天空,无力一笑,继而盯着他,“关你什么事?”
周如渊哼笑了声,而后伸手将她从地上捞起。
反手又将她按在了车门上,“我的亲弟弟要娶我的女人,你说呢?”
季思言背脊一僵,“你什么意思?”
周如渊凑到她的耳边,轻吹了口气,“要我再重复一遍吗?”
“不。”季思言突然用尽全力推开了他,“你胡说。”
而后拉开车门,坐进去的同时将车门上了锁。
这边的周如渊因为防备不及,差点被她推倒。
等他反应过来,季思言已经开着车离开了,速度之快,让他心惊。
车载屏幕显示——周如渊来电。
季思言扫了眼后视镜,周如渊的车果然跟在后面,她将电话挂断,忍着脚踝上的疼痛,加大油门冲了出去,可对方不依不饶,她一遍一遍地挂断,周如渊就一遍一遍地打。
季思言忍无可忍,按下接听键,第一次出言威胁,“周如渊,你不总说我的命是你的吗?你要再逼我,我今晚就把命还给你。”
“季思言。”周如渊在彼端咆哮,“你给我把车停下,想死你……”
没等他说完,电话再次被挂断,季思言的车再次加速往前冲了出去。
“艹!”周如渊低吼一声,双手重重地拍在方向盘上,而后放慢了速度,靠边停稳。
这一次,他选择认输。
因为他很清楚,把她逼向绝境,那里也会是他的深渊。
……
雾山医院离南湖隔着三百多公里的路程,季思言甩掉了周如渊后,本想给姜淼打个电话,问问周如渊和厉之郁到底是什么关系。
才发现手机没电关机了,更致命的是,她发现车上连根充电线都没有。
想起周如渊说的话——“听说,厉之郁想娶你?”
一而再,再而三,复而四。
这一次,他还会在原地等她吗?
虽然是已知的结果,但她依旧心存侥幸,期盼着自己还能赶上。
就算迟到,她也得出现,至少,她得给自己一个解释的机会。
三个半小时后,车子终于驶入了南湖城区,刚好赶上周一的早高峰。
她家住南区。
去往南区,就必须得穿过北区,无外环路可绕,而北区是高新科技园,遇到早晚高峰,塞车便是常态。
车子走走停停,季思言的右脚踝处早已疼到麻木,一直到上午的十点一刻,季思言才赶到小区停车场。
匆忙将车停好后,季思言拖着疼到麻木的右腿,下了车。
她站在停车场的中央,眼睛四处搜寻着每一辆有可能会是厉之郁的车。
最终,一无所获。
耳边响起昨晚造型师跟她说的:“生活毕竟不是电影,谁又会站在原地一直等着你呢……”
想到这,季思言笑了,带了些自嘲。
原以为这场酒后荒唐,是上天的怜悯。
怜悯她一人花开的孤独。
可独角戏就是独角戏,哪怕如梦如幻,落幕处也不会有天光。
季思言抬手抚上胸口,压下眼底的湿意,缓慢地朝着电梯间走了去。
“叮~27楼到了……”
电梯门随着电子提示音响起朝两边打开来,季思言拖着疲惫的身子从电梯里走了出来。
出了电梯间右转便是2701——她的家。
不经意地抬头,前方不宽的走廊里,男人单腿支地,背靠在2701的大门上,双手抱于胸前,微垂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厉之郁不爱被束缚,尤其讨厌穿西装。
可他今天的着装格外的隆重。
一身墨色的高定西服,外面套了件酒红色的长风衣,矜贵优雅。
那一瞬,季思言想过无数种,他等在这里的理由。
但很快,她便清醒了过来。
她强迫自己压下心底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缓步靠近。
“厉之郁……”
鼻头酸的厉害,想说的话被堵在喉咙里,出不来也下不去。
对于她的突然出现,厉之郁似乎并不意外。
厉之郁没什么情绪地“嗯”了声,没抬眼,问:“去哪了?”
“雾山。”季思言如实道。
“什么时候?”厉之郁又问。
“昨晚。”季思言低声回:“你离开后。”
“去做什么?”
这一次,季思言选择了沉默。
“不想说?”厉之郁依旧没抬眼,看不出情绪,“还是不方便说?”
“私事。”季思言是声音又低了些,“我不想说。”
顿了顿,还是将心里的话给说了出来:“厉之郁,对不起。”
这一次,厉之郁终于抬了眼。
看向她的那一瞬,男人身子明显一僵,眼里的冷意将她吓了一跳。
季思言瞬间反应,拉高了衣领,后退了几步。
厉之郁抬步逼近,“谁弄的?”
“没,没谁。”季思言又后退了几步,“是我自己不小心刮伤的。”
“季思言!”安静的走廊里,男人突然沉声一呵,“我最后问你一遍,谁弄的?”
季思言身子一颤,没敢再动,眼眶被泪意憋得生疼,双唇几次张合,都没能说出只言片语。
看她被自己吓得不知所措的模样,厉之郁咬了咬后牙槽,强压下心里的燥火,耐着性子朝她伸手,“钥匙给我,开门。”
季思言诧异抬眼复又垂眼,动作僵硬地摸出钥匙,递给了他。
2701的大门随之被他打开来,季思言没等他开口,自觉地跟着进了屋。
而后打开鞋柜,拿出昨晚让跑腿给他新买的拖鞋,放在他脚边,依旧低着头,没敢看他,自然也就不知道厉之郁此时眼里复杂难言的情绪。
“等我会。”
说完便出了大门,转眼就见他提了三个包装精致的袋子走了进来,而后状似平静的换上了她买的新拖鞋。
“过来。”
男人说完便提着袋子径直往客厅走了去,季思言无声跟上。
来到客厅,厉之郁将袋子往沙发上一放,转头,“去换衣服,我送你去医院。”
声音明显温柔了些,但听得出来,他是忍着的且随时可能会爆发。
季思言不想再给他添火,温顺地点了点头,几分钟后,她从房间走了出来。
客厅里,没有厉之郁的身影。
“我在这。”
身后的声音很近,季思言小心地转过身,抬头复又垂了眼。
“我换好了。”季思言说。
厉之郁越过她,从沙发上的袋子里,拿了件羽绒服朝她走了过来。
“把这个穿上。”
季思言伸手接过,听话且安静地将外套穿上了身。
下一瞬,一双指节分明的大手闯入了她的视线,那双手先生是帮她将敞开的外套拢了拢,而后一路向下,停在拉链的尾端,轻轻一扣又一路向上。
“嘶…嘶…”的拉链摩擦音,在这个当下是温柔的。
此刻,因为角度的原因,季思言甚至能感觉到他呼吸打在额头的微凉。
季思言鼓起勇气抬眼,刚好对上他也在看她的眼。
心跳忽而失率。
眼前的人,可是她花开七年无人知的心事。
或许,她应该再勇敢一次。
没在衣领下的嘴几次张合,终于出声,“厉之郁,你昨天说的话还算数吗?”
哪怕周如渊说的是真的——厉之郁是他的亲弟弟。
只要厉之郁相信她,她就有勇气去对抗世俗流言的偏见。
厉之郁拉拉链的手一顿,一双黑眸似是要将她看进眼底。
“什么话?”
“厉之郁,我们结婚吧。”季思言一鼓作气,“你要是愿意的话,我们现在就去。”
这些年,厉之郁最烦作风大胆且倒贴的姑娘。
可眼下,一向谨慎内敛的姑娘,突然胆肥到主动跟他求婚。
那一瞬,厉之郁突然发现——
不管过去多少年,好像只要遇上这个姑娘,他都有种如少年般不知所措的局促感。
见他愣怔着不说话,季思言的一颗心开始缓缓下沉,眼里的光也一点一滴地熄灭,头也随之垂了下去。
“季思言,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厉之郁突然问。
季思言“嗯”了声,头垂得更低了。
“为什么?”厉之郁又问:“突然发现自己喜欢上我了?”
“厉之郁,我……”
“算了。”
厉之郁逃避般地打断了她的话,“你可千万别喜欢上我,我只是需要个知根知底且听话的厉太太,我也没那个闲心去跟个拒绝了自己三次的姑娘两情相悦。”
季思言愕然抬头,继而唇线抿直,“那这样,你不会觉得委屈吗?”
“所以…”厉之郁盯着她,笑意不达眼底,“你是在暗示我什么呢?”
季思言不懂,下意识地回了句,“我没有。”
“放心。”
厉之郁忽而轻笑,右手突然往上一提,羽绒服的拉链随之到达顶端,“我虽不能保证与你两情相悦,但我也不会冷落了你。”
“冷落”二字被他刻意咬重。
这下季思言听懂了,这是直白的暧昧,也是警告。
也好,这样不抱期待地开始,对彼此都好。
她将下巴往衣领里缩了缩,声音虽小但却清晰可闻。
“厉之郁,我会听话的。”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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