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禺这20年人生中,过得最苦的其实是林望离开后的第一个除夕。
那日当晚,荆禺清清冷冷一个人在基地,因为实在无趣,几番犹豫之后,还是选择开了直播,结果在开局不利送出一血后,收获了满屏的【寄】,但万万没想到没想到后面会直接演变成满屏的【祭】。
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如此直白到有些恶毒的字眼着实让荆禺的心狠狠抽痛了下,握着鼠标的右手都有些轻颤。
艰难平复自己的心情后,荆禺庆幸还好自己没开麦和摄像头,不然他现在这副表情被记录下来,只会迎来更大的节奏。
荆禺心里很明白,新赛季刚开始队伍成绩不太好,而且年前的那场比赛不仅没能赢下来,还被成绩垫底的队伍来了个2:0,也不怨粉丝们的怨气冲天。
一部分不明真相过激队友粉,觉得战队的分崩离析和荆禺脱不了关系,认为整个战队怎么就他一个人留下来,其他队友退役的退役,暂离的暂离,回归的回归,转会的转会 ,不是 ‘真太子’,就是‘丧门星’ 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加上有人爆料是因为他三哥才转会到DY,更是让一批PNR粉和三哥粉十分愤怒。
更别说还有不少黑子、串子以及成分不明的乐子人凑热闹不嫌事大,陆续加入战场,铺天盖地来他直播间团建,怀念逝去的那支巅峰DY,房管甚至一度封不过来人。
不过,就在这一众粉黑串大战,成分复杂混乱不堪的弹幕中,荆禺居然发现了个还有闲心关心自己晚饭吃没吃的奇人。
他这也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一整天还滴米未进,想要点个外卖,才发现时间太晚,绝大部分店铺几乎都关门了。
荆禺看了眼冰箱,想自己动手做点东西,发现也是弹尽粮绝了,最后硬是找到了一家尚在营业的店,可惜只剩了份白粥配咸菜。
就在他收到电话出去拿放在门外的外卖,正惊讶于这次居然是用纸袋包装的,沉甸甸的很有分量,结果一打开,入目便是一个小型白色花圈,还是纯手工的,上面写着一个大大的“祭”。
好用心的黑子,知道他胆子大,没搞恐怖快递那套。
黑子都说他是晦气的丧门星,荆禺心中莫明浮现出一个念头,丧门星配花圈—绝门了!
花圈底下还有一个棺材状的小盒子,他破罐子破摔地打开一看,里面赫然躺着一条没了头,被开膛破肚的死鱼。
荆禺脑子“轰”的一下,自己的五脏六腑开始不受控制的抽痛,他这才惊觉,自己居然已经遭人恨到了这个地步。
有那么一瞬他甚至觉得此刻躺在盒子底部的不是什么“无头鱼”,而是因为犯了所谓的“滔天大罪”惹了众怒,被判午门“斩首示众”的自己!!
身体僵硬地钉在原地许久,荆禺才苦笑着拿了来自“粉丝”的“惊喜外卖”,回去开麦说了句“有好心人请吃饭,改天在播”后,利落地关了直播。
艰难把鱼拿到厨房,荆禺近乎梦游般混乱地想着正好没配菜,这下‘有口福’了,别人送上门的食材,不用可惜了。他浑浑噩噩地跟着菜谱做了道红烧香辣无头鱼,出锅之前的试菜阶段还给了个十分中肯的评价——味道不错。
然而,吃到一半时,胃里强烈的不适感把他拖到了卫生间,半跪着吐了个昏天黑地。
吐完之后,荆禺整个人只觉得周围天旋地转,脱力到甚至一时间没法站起来。
不过那时,荆禺没考虑过会不会是因为有人下毒,他甚至觉得放毒了或许更好,可惜那人胆子小,送来的真就只是条再普通不过的无头鱼。而他之所以会有那么大的反应,只是因为空腹吃了过于油腻、辛辣刺激的食物。
尝试两次站起身回房间休息无果之后,他索性背靠墙壁,将自己蜷缩成一团,在心中半是解脱半是绝望地想: 荆禺啊,你到底是有多没用,才会把自己搞成这个鬼样子………
而后不受控制地沉沉睡去。
奈何不久之后,兜里的手机一直响个不停,荆禺被吵醒之后本来没打算接,却在看到屏幕上的叔叔二字时,犹豫再三,还是强打起精神按下了接听键。
下一秒,听筒对面便传来了关切的问询声:“小鱼啊,吃好饭了吗?”
叔叔怎么会知道他刚刚去吃饭了,那个弹幕难道?! 荆禺念及此,眼眶瞬间就没忍住红了。
“在外面一个人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多注意身体啊,别让自己太累了,有什么难过不开心的,或者受了什么委屈,也可以回来看看,说给叔叔听,叔叔虽然对你的工作不太了解,但做个好的听众应该没什么问题……”
听着叔叔的一字一句,荆禺觉得不是自己的错觉,甚至可以肯定,叔叔约摸是发现他关直播时情绪有些不太对劲,才打电话过来的。
赶在自己眼泪控制不住崩盘的前一秒,他艰难说了句:“好,叔叔我明年回去” 后,赶忙挂了电话。
这个除夕夜,铺天盖地的恨意与恶意险些将他淹没。
但好在,还有人爱他!
这通电话之后,荆禺终于觉得自己身上有了些暖意,他强撑着虚弱的身体爬起来喝了点热水后,拖着疲惫的身体回了房间。
那天晚上荆禺梦到了好多人,甚至包括自己那未曾谋面的父母,最后还是爷爷的怀抱,在睡梦中安抚住了他。
荆禺爱吃鱼,本就归功于他爷爷最拿手的菜就是鱼。不过,自那之后他再也不吃鱼了,美其名曰———翻然悔悟,不能对同类下手,结果就是反过来被科普———鲸鱼不是鱼。
那天晚上直播弹幕刷屏的事,可以说相当恶劣,尽管后来官方也是进行了一波封号操作,但他还是自此在黑粉之中‘喜获’了个“死人ad”的称号。
在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荆禺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不敢睡,一睡就做噩梦,开灯都没用了,整天靠着咖啡过活,学着抽烟麻痹自己才好了一些。
而且很长时间他都没有再开直播,甚至大大小小的线下活动,也通通被他以训练很忙给婉拒了。
起初,荆禺还在绞尽脑汁的为自己的这些行为找些合适的理由让孙铭同意他的做法。不过,不知出于何种考虑,孙铭竟然也默许了这一切,丝毫没有为难他,甚至主动替他和合作方交涉。
好在后面队友日渐磨合,队伍成绩逐渐好起来了,他才又慢慢恢复了直播和一些必要的线下活动,但频率也是大不如前了。
记忆回笼之后,荆禺这才发现自己出神的这段时间,林望好像一直在偏头看着他,对方的视线太明显,显然是注意到了他的不对劲,自己就算瞎也察觉得到。
方才恢复的理智瞬间被这略显关心的视线灼化,荆禺心里突然开始莫名忐忑起来,他下意识地想解释一句,但这话怎么说?
他实在不是个会讲故事的人,怎么说都显得很刻意。刻意卖惨! 甚至在林望眼中会显得有些矫情。
荆禺表面上平静无波,其实越发坐立不安。
事已至此,这道松鼠鳜鱼他好像不得不尝了,鱼放入口中的那刻,荆禺微不可查的皱了眉。
幸好这时叶姐姐解救了他,叶鸣秋看着他面带抱歉地笑了一下,小心道:“小鱼儿,是不是我糖放多了?听慕枫说你口味比较重,我就多放了点糖进去。”
荆禺忙热泪盈眶地顺着台阶下来,强笑道:“是,太甜了! 一时有些吃不惯。”
慕枫闻言也是尊重自家弟弟的口味,直白道:“不合自己口味的东西也不用勉强,不喜欢换个菜吃就是了,咱这一大桌子菜,也不是非那道松鼠鳜鱼不可不是,我看那道回锅肉你夹了不少,喜欢就多吃点。”
荆禺听完侧过头来看了林望一眼,如蒙大赦地点了个头,“嗯”。
酒足饭饱之后,慕枫和叶鸣秋默契对视一眼之后,终于郑重其事开了口,“实话告诉你们,我们这次回来就是打算办完订婚宴,然后就把证领了,再挑个日子把婚给结了。
“啊,那可真是件大喜事啊!这下不得不当伴郎了。”得知这个好消息之后,荆禺一时激动,甚至站起来猛猛拍了下桌子,脱口道:“说实话,我还没参加过别人的婚礼呢。有我们这么帅的伴郎,队长你可有福了。”
说完,荆禺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好像乐昏了头,不小心擅作主张拉了林望和他一起当伴郎,他偷偷瞄了林望一眼,不料跟林望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林望坐姿笔直,笑着对慕枫开了口:“恭喜。虽然我也没有参加婚礼的经验,但是当个伴郎应该没什么问题。”
诶,林望怎么会没有参加婚礼的经验,他不是说他妈嫁给了林澎吗?这么重要的场合身为儿子的他居然没有参加吗?还是说事情另有隐情,林望说了谎话?!
荆禺心中疑惑,林望总不至于拿这种事情来骗他,但终究是别人的家事,这会儿也不方便开口去问,他只能暂且按下心中的疑惑。
不过,还好没被拒绝。荆禺心中庆幸,看着林望脸上染着的淡淡笑意,不禁怀疑这人是不是喝多了,才会对别人擅自帮他做的决定就这么欣然接受了,要是放在以前,虽然结果大概率不变,但多少总会嘴自己两句才肯罢休。
见二人答应的爽快,慕枫接着道:“当然,如果到时候能双喜临门,大家一起办婚礼就最好了。你们可要加油,我可是对你们寄予厚望啊,尤其是你啊,妹妹。”
慕枫此言一出,荆禺的脸倒是不自然的红了,他和林望都还以为慕枫醉意上头,在同他们两个开玩笑,“我的哥,你说什么呢?!”
慕枫短暂的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刚刚自己的话确实说的有些含糊不明后,顿时爆笑:“你们想到哪去了! 我说的大家一起指的是你三哥和容静。”
荆禺瞪大了眼睛,无辜道:“那让我们加油干什么?”
慕枫倒是解释的理直气壮:“当然是加油拿下世界冠军啊!”
荆禺和林望:“……”
见两人不吭声,慕枫无声地叹了口气,又看了眼身旁的叶鸣秋,缓缓开口:“你们可能不知道,老钟他和容静明明如此相爱,却一直没有结婚,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他坚持要夺冠之后再结婚。如果不是S6那年世界赛爆冷输给我们,或许他们早就修成正果了。”
听完这句话,荆禺和林望均是心中一紧,而后脸色很快的沉了下去。叶鸣秋作为事件的唯一非经历者,从他们周围骤降的气压中,感觉自己隐约要窥探到些当年的内情。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