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精神质塞进属于它的门内，红光和蓝光即将关门之际，原本十分安静的精神质蠕动几下，似乎有些不快。
红光和蓝光还以为又要出乱子，正紧张，精神质却只是蠕动几下，吐出一个小黑点，就再次安静下来。
关上门，两个光球飘到小黑点旁边，那是一只发着幽光的小肉虫，赫然就是淬生咒的咒灵。
咒灵和两个光球比起来，渺小极了，感受到红光和蓝光身上那随时可以抹除它的力量，它只能在它们面前瑟瑟发抖。
咒灵：弱小、可怜、又无助。
“这玩意居然没被精神质消化掉，有点意思。”红光闪了几下，事情处理完，声音都轻松不少。
“别管了，处理掉算了吧。”蓝光的声音里全是不耐烦。
他们毫不避讳地讨论着咒灵的终局，丝毫不把这个现实中可能为祸一方的东西放在眼里。
咒灵感受到清晰的杀意，抖动得更厉害，“不，不要抹除我，你们说什么我都会做的，求求你们放过我。”
蓝光并不理会，蓝色的字符从咒灵四面八方包夹过来，只要这些字符合上，从此不管哪里，都不会再有咒灵的踪迹。
“等等。”咒灵绝望之际，红光的声音如同天籁，阻止了蓝光的动作。
“怎么了？”
“这小东西命这么大，能到这里也算缘分，不如……留给他玩玩怎么样？”
“是吗？”蓝光却不信红光的话，“你是想留给他玩玩，还是怕他回过神来，记起自己无意中已经杀掉一个不忍心杀的对象，会觉得难过呢？”
“别说的好像你一点不怕他难过一样，对他的纵容，你又比我少多少？”红光被戳破心思也一点不慌。
蓝光沉默，不回话，但是抹杀咒灵的动作却也停下了。
见它这样，红光嗤笑一声，慢悠悠飘近咒灵。
“小东西，算你命好，得到他的眷顾，你记住了，出去以后嘴巴闭紧了，这里的事情要是泄露出去一个字，你哪怕到躲进无尽虚空，我们也能将你彻底抹除！”
说完，就在黑暗空间中开了一个口子，将蠕动着算是头部的东西，看着像是在点头如捣蒜的咒灵给扔了出去。
*
现实世界，鱼米之地。
伏琮安顿好维克以后，又去找来了卡缇娅需要的材料。
再次在维克床边坐下的时候，奇怪的困意袭来，他就这么歪头睡了过去。
毫不意外的，他又做梦了，梦里又是那个满是泡泡的空间。
这一次有点不一样。
中间出现了一个和他联系极为强烈的，巨大的，彩色泡泡。
这个大泡泡不像其他泡泡，里面都有全世界监控的画面，泡泡表面覆盖着一层像皮肤一样薄膜，底色为白，却有各色光彩在上面流动。
看久了，会有种晕眩感。
从落日领的至纯之水泉眼里如果现实中的，除了更衰败些，几乎一般无二的地方。
伏琮下意识地就开始寻找，和现实中的大泡泡相似的，那个缺口。
往下游动片刻，果然有，只是梦境里的这个地方，哪里都被美化过，现实中狰狞能让他感同身受疼痛的缺口，在这里却有着卡通动画里，蛋壳缺口那样的可爱。
唯一算是相同的，是给伏琮带来的，那样相同的，感同身受的痛觉。
只是和现实相比，也轻微很多。
轻轻抚摸着这个缺口，伏琮感觉到一点奇怪湿润感觉。
像是有水汽在上面滋生。
这……是这个泡泡在哭吗？
也是，自己不过是现实中短暂的通感，就能让自己痛的失去行动能力，几乎叫神魔之蜕反杀。
这个泡泡在这里，不知道痛了多少年了。
哭一哭，又有什么奇怪呢？
可这个泡泡，梦境中感受不到，现实中他确实有感觉的，散发出的恐怖威慑，比他自我介绍的技能都恐怖太多太多。
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力量，能将它伤到这个地步呢？
*
第二天中午，伏琮是被胃里翻滚的强烈恶心感激醒的。
明明一天一夜没吃过东西了，却有什么东西挣扎着想从肠胃中出来，整个人特别想吐。
甚至来不及走到外面，趴在昨天打水给维克擦洗的木桶上，就开始大吐特吐。
他这么吐，肠肚里的东西也很想出来，两相配合。
一坨黑黑的东西，蜷缩成球状，就这么从伏琮嘴里落到了木桶里。
是淬生咒的咒灵。
这玩意怎么进的我肚子？
伏琮不禁开始回想昨天他失去意识时候干了什么。
一片空白。
记忆的终点停留在前领主的遗言。
所以他到底啥时候吃的这玩意啊？
而且……伏琮提溜起这小肉虫，仔细端详，和上次见到一样，一点没缺。
居然没被消化掉，生命力还挺顽强。
“请……允许我……在您身边服侍，我……我……很有用的。”
结结巴巴的孩童声音，说话透露着一点不自信。
“什么用？”
“我……我……。”咒灵结结巴巴，支吾着说不出完整的话。
伏琮等它回话的时候，打了点水，洗干净手和咒灵，戳了几下，看咒灵含羞草似的蜷缩起来，更结巴了。
怪可爱的。
突然的想法让伏琮自己都讶异了一瞬。
也就是这样一个简单的神色上了脸，躺在床板上的维克就似乎感觉到了什么。
“咳……咳，阁下……阁下。”
伏琮连忙放下咒灵，跑到床边。
维克并没有醒，只是发出梦中的呓语，似乎是梦到了伏琮，着急地叫着他，手也不安分地在晃动，像是在抓着什么。
“我在，我在。”伏琮回握着维克的手，现在后颈已经没有昨天那样强烈的清凉，来让他保持理智。
维克一点动作，他又满心都是他了，咒灵被丢在木桶里这件事，又被抛诸脑后。
紧紧握着维克的手，头埋在他胸口，感受着他胸腔里跳动的心脏。
还未醒过来的维克似乎也感觉到了他的体温，平静下来，未被抓住的那只手，甚至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爬上了伏琮的背部。
至于他嘴角偷偷展开的小括号，除了勉强从木桶里冒出来半个脑袋的咒灵，没有任何人看到。
*
“您的意思是，十年前的落日领屠城，并不是夕雾干的吗？”
安抚好维克，又把咒灵揣进兜里后，伏琮打算去找点吃的，在院子里碰到斯维因，想起他的落日领出身，告知了他前领主的所做所为。
斯维因听到他的讲述，满脸的不可置信，浑身颤抖。
“怎么会……怎么会是领主大人？他那么受人爱戴，整个落日领，包括我的父母，对他都是真心敬服，他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了活着。”伏琮将前领主的自白逐字逐句的讲给斯维因。
看着红着眼眶，满脸不解的斯维因，仅剩一半的同理心让他不由得想安慰，但是并未同步的口才让他只能干巴巴地说出。
“时间这东西，能改变很多人，很多事，你还年轻，你有属于你的思维，不需要和他同步，不需要理解他的想法。
总之，他变成这样，不是你的错，也不是落日领任何一个人的错。
不要用别人的错误折磨你自己，你父母要是还在，也不会希望你这样的。”
斯维因没有说话，只是在眼眶中打转的泪水终于是落下来，低着头抽泣不停。
伏琮这时候更希望维克是清醒的，他一定有办法能更好的安抚斯维因的情绪。
但他自己，只能这样了，拍了拍斯维因的肩膀，他准备把空间留给他。
卡缇娅这时候却从实验室走出来，面有难色，看到需要空间的斯维因，她拉着伏琮到院子门口。
“阁下，复苏魔药需要的东西我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现在只缺一样东西。”
“还缺什么，昨天我找来的那些不够吗？”
“巨龙的……鳞片，我之前做出的三瓶，全靠尔尔娜女士提供的半片，剩下一点残渣，我本来以为够用，但实际制作的时候，并不行。”
卡缇娅拿出半瓶几乎透明的绿色魔药，“我只能做出这种半成品，能再维持维克先生一段时间的生命，完全治愈他，还是需要成品复苏药剂。”
“行吧，我去问问尔尔娜，哪里可以弄到龙鳞。”
*
黄昏时分，落日领，西方山脉另一侧。
夕雾几人站在海边。
“好久没有这样平静地看过夕阳了。”伊芙琳看着夕阳缓缓坠入海面，眼底满是怀念。
“是啊，从那件事以后，真的已经太久太久了，久到我已经快忘记了，这样的画面。”里奥难得的没有和她拌嘴。
尼拉和诺亚也神色专注地看着夕阳落下，他们没有说话，只是看神色，也似乎是感慨万千。
亚伯环视一圈，似乎注意到了什么，“起雾了。”
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他们身后的山林中，飘渺的雾气缓缓溢出。
流向天空，流向海面，给本就美丽的夕阳又加上一层如梦似幻的面纱。
“真美啊。”几人的心底闪过同样的声音。
不知道多少年前，几个少年带着一个只有他们腰那么高的小女孩。
也是这样，翻山越岭地，来到这个位置，看着被雾气笼罩的夕阳，定下他们行走人间的名号，许下永远互相扶持的誓言。
时过境迁，世事无常，不属于他们的罪恶曾将他们挤散，也曾将他们扭曲。
可在这多年以后，同样的地点，那几个孩子，似乎终于又再次找到了，属于那时候的，那种心绪。
“我们接下来做什么？”
“不是说好了，去帮尼拉搭救我们的新伙伴吗？”
“也是，反正这个神殿闯不闯，清洁者总不会放过我们，与其做一辈子老鼠，不如轰轰烈烈地拼一场。”
“呸呸呸，别乌鸦嘴，说得好像去送死一样。”
吵闹声逐渐远去，夕阳沉入海底，伴随着夕阳而生的雾气，捂着落日最后一点余晖，愈发浓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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