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都市中心的高楼里，高大的男人站在落地窗前，垂在身侧的手机屏幕亮着一片白色荧光
顾宇舟有些疲惫地捏了捏眉心，露出的一小截手臂筋络分明
谈不完的项目、拎不清的下属、连轴转的出差，每一样都在挑战他的耐心和底线，他感觉他的大脑几乎是一刻不停地在运转，甚至已经忘了这几天有没有睡过觉了
而现在好不容易有喘口气的时间，唯一让他期待的事情也……
顾宇舟瞥了一眼手机上十张闪着白光的卡，觉得比工作的时候更糟心了
这是他最后十次抽卡机会了，结果还是十张没用的白卡
顾宇舟深深地叹了口气，金丝框眼镜下眼睛微微眯起，感觉比今天面对一堆没脑子的项目对接人还要无力
骨节分明的手指在屏幕上一滑退出了应用，桌面单开的一页里就这样孤零零地躺着一个粉色的琉璃珠图标
他也不记得这是什么时候出现在他手机里的了，只知道是那天在自家侄女沉迷游戏被教育，而自己冷酷地添油加醋了一句后，小侄女气鼓鼓地把他手机抢过去下载的
当时她还叉着腰说等他懂得了纸片人的魅力后就会后悔今天说的话了
世事难料，他现在的确后悔了，不过不是因为纸片人
而是……
顾宇舟随意地把价值不菲的腕表丢到桌上，随后自暴自弃般躺进沙发，仰着头露出好看的脖颈，眼神有些颓靡地看着手机
反着光的镜片勾勒出男人矜贵的眉眼，顾宇舟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饮鸩止渴般再次打开粉色琉璃珠的图标，在跳出的粉红界面里，点开已有的卡片一栏，认真地在一页金闪闪的卡片中挑了一会，最后点开了最早解锁的【约会?宠物店】卡片
手机画面一暗，随后跃入眼帘的是一个女孩巧笑嫣然的笑脸
“我终于也要有自己的小狗了嘛？啊啊啊我太爱你了！！！”
明媚的笑脸，跳跃的裙角
不是动画，不是像素，而是真正的人像
屏幕中女孩的喜悦也仿佛感染到了他，在女孩撒娇一般贴着镜头时，顾宇舟也微微低头凑近屏幕，仿佛女孩此时真的靠在他的胸膛一样
顾宇舟垂着眼，手机冰冷的光在黑暗中照亮他半边面庞
他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触碰屏幕上的女孩，中指的银戒微微发亮
明明是冰冷的触感，他却好像真的能感受到女孩面颊的柔软一样
女孩好奇地在宠物店东摸摸西揉揉，然后走向了那只杜宾，说出那句他已经听了不知多少次的话：
“我们养它好不好！它正襟危坐的样子和你好像啊！”
顾宇舟的神情缓和下来，专注地看着女孩小心翼翼地摸了摸杜宾，在狗狗反过来蹭她时兴奋地拉着他的衣角无声尖叫
已经看了不知道多少次了，但顾宇舟还是被女孩的动作可爱得失笑
剧情很快就结束了，屏幕的最后一帧卡在女孩歪着脑袋把下巴搭在狗狗头上呆呆地放空
顾宇舟定定地盯着这一幕看了很久，久到他终于意识到剧情结束了才缓过神来
又结束了
泠泠……
顾宇舟低低地在心底把这个名字念了一遍又一遍，仿佛能在反复的品味中找回刚才的甜蜜
他骨节分明的手指不自觉地停留在屏幕上，执着注视的眼神逐渐涣散，仿佛心神都随着女孩音像的定格而离开
随之而来的，是现实与虚幻分离的巨大落差感
可这不是合成的动画，是真实的人像；不是虚假的场景，而是他实地验证过的地点
每一样都让他妄想，泠泠是真实存在的
其实他知道，这不是普通的游戏
他在网上搜索过，所有资料结果中都没有过这个游戏的踪迹
而他的小侄女被问时也是一脸茫然，只回答是在普通应用商城下载的
可小侄女指出的那款游戏，根本不是他手机里的那个
她好像是凭空出现在他手机里的一样，也好像只独独选中了他一样
他曾经对小侄女追纸片人的行为不屑一顾，可一想那时他为了寻找她的存在痕迹时的疯狂行径，才发现小侄女的话是真的在他身上灵验了
屏幕上又跳回了主页界面，没了女孩的笑颜，顾宇舟的神情也冷了回来
刚刚面对女孩时才有的柔情已经耗费了他仅剩的力气，回到现实，他能面对的只有空荡荡冰冷的办公室
至于这个粉色的琉璃珠图标的游戏，其实类似于他侄女玩的恋爱游戏，主要分为两个剧情部分
一个是主线剧情，主线里她是个身世有些离奇的小女孩，意外相识后他在相处中不断地治愈她，也慢慢揭开她的身世之谜
游戏时，顾宇舟常常为女孩的经历红了眼眶，心疼地恨不得穿过屏幕去哄哄她、抱抱她、陪伴她一起熬过孤单的岁月
不过这部分剧情都是不定时更新，顾宇舟常常被卡着一章为女孩揪心，生怕他不在时女孩又被欺负了
而另一部分，则是这个游戏的不断推出的主题活动
这部分的剧情设定通常不固定，有主线设定下恋爱或婚后时间线的，也有一些羞耻的奇奇怪怪的新设定
而这些都需要抽到金卡才能解锁剧情
偏偏游戏里并没有充值入口，顾宇舟那时候也不知道该怎样抽卡
直到那次他经过一家新开的宠物店，想起了剧情里女孩每次看到狗狗都走不动道的眼神，便也不自觉地进店看了一会
而当天晚上他便发现他的抽卡次数增长了一次，就是那次他一抽即中，抽中的那张金卡剧情就是他们一起去新开的宠物店里买狗狗
那时的顾宇舟仿佛被击中一般，看着屏幕里和现实那家宠物店一模一样的背景，甚至一时分不清现实和虚幻
以至于后来的婚礼主题活动，他找不同的知名设计师一口气定制了十五套婚纱，当晚便用新增的十五次抽卡次数抽中了婚卡
夏日沙滩特辑活动，他飞到夏威夷待了十八天，用十八次抽中了限定金卡
他一次一次地验证，终于发现，现实和游戏是互通却又不同的
女孩买的杜宾，是宠物店里真正有的；女孩穿的婚纱，是他如今为她打造的衣帽间里那套独家定制的
只有她，是他现实中没有的
他买下了宠物店里的那只杜宾，唤它女孩为他取的名字，把女孩婚礼穿的那套婚纱挂在衣帽间中间最醒目的位置
即使他竭力把身边打造得和游戏里一样，可终究还是少一个她
顾宇舟一度认为是自己精神出了问题，才会把现实和游戏想象在一起
可是每晚望着屏幕里女孩的甜笑，伴着她的呼吸声入睡，心口的柔软和悸动确实无法作假的
现在的顾宇舟虽不如以前那样疯狂，拼命地在现实寻找女孩的踪迹，但他心头的期望却从未磨灭过
屏幕上闪着的光把顾宇舟的思绪又拉回来，他强迫自己整理了下越想越低落的情绪，目光又转移到了主页新上线的主题活动
午后甜点，这是新的活动名字
顾宇舟知道女孩最喜欢公司楼下那家咖啡厅的慕斯蛋糕，他猜这便是活动的关键，便每日亲自去楼下买
可抽卡次数确实是增加了，却总是抽不中
连着今天的十抽加起来他已经抽了七十一抽了，却还是一无所获
蛋糕倒是买了一堆，搞得他的助理惴惴不安地询问是否要替他每日去楼下买
顾宇舟拧着眉，心头总有种不安的焦躁感
主线剧情卡在他陪女孩去图书馆学习已经三个月了，这次的支线活动也是首次隔了三个月才推出
不足的安全感总是让他害怕哪天游戏再也不更新了，女孩生动的图像定格了，亦或是这个凭空出现的游戏也会凭空消失了……
顾宇舟制止了接下来所有可怕的猜想
果然每次重温完与女孩的美好时光都会陷入难熬的戒断反应……
顾宇舟起身拿走沙发上的西装外套，揉了揉疼痛稍微缓和的太阳穴，边走边思考明天该挤出哪段的时间去楼下的咖啡店
算算时间也要去那家店了……似乎是要上新新产品了？
————
烈日炎炎的下午，一辆黑色越野车停在了某个不知名老旧小区的小巷外面
一个穿着黑色背心的高大男人从车上下来，迅速地迈着大步走向小巷深处
霍深刚执行完任务回来连水都没来得及喝一口，便一刻不停地赶着过来
豆大的汗珠从他额角淌下，划过棱角分明的下颌线，最后没入胸前不断起伏的黑色背心
霍深并不在意，他只想快点到达巷子深处的那家门口挂着粉色琉璃珠的店铺
想起前几日抽到的情浓缱绻的金卡剧情里，暖黄温柔的夜灯下，女孩在他怀中嬉笑着与他打闹，握着他的手用黑色马克笔在他们新买的白色枕头上，一笔一划地写下他们的名字
最后定格的画面里，女孩亮亮的，仿若闪着银星的眼睛几乎要把他看化
明明触碰不到，霍深却感觉心头的火热始终挥散不去
游戏的邮件告诉他，抽到这张卡的可以获得同款周边靠枕的购买资格，今天是售卖开放日，所以他一下任务便迫不及待地赶了过来
说到周边，上次买的印有女孩头像的水杯周边都被他摩挲得掉色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再定做一个新的……
想着想着，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店门口。结果还没进门，就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和店主老婆婆的对话：
“好的，那下次有新链子了您联系我，我随时来取。”
霍深停下脚步，眯起眼睛
和店内那道闻声而来锐利的目光对上，忍不住嗤笑了一声
呵，可恶的同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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