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秦琢的话,大多年长修士都露出了深以为然的表情,而年轻人更多的是庆幸和心有余悸。
蔚姝的目光落在荀驹身上,眉头微微一蹙。
她转向秦琢,语气中带着一丝探究:“昆玉大人,这位姑娘是……”
荀驹缩回捧着尹苍苍脸庞的手,悄悄在衣服上擦了擦,主动向众人自我介绍。
“哦,你好你好,我叫荀驹,用你们的话来说,我也是天魔。”
她的语气很淡定,甚至带着一丝从容,但听了她的话,其他人却不淡定了。
“天魔?”蔚姝一怔,脸色瞬间凝重,眼中闪过一丝震惊,随即怒火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她愤然喝道:“区区天魔,竟敢如此嚣张,堂而皇之地在涂山之会上现身,我必将你拿下,以此告慰英雄的在天之灵!”
“且慢!”
“住手!”
秦琢和女娇几乎是在同一瞬间,不约而同地出声制止道。
荀驹见状,立刻意识到情况不妙,也将身子一缩,游鱼一般滑开,躲到了秦琢身后。
蔚姝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秦琢,眼中充满了不解和愤恨:“昆玉大人,她是天魔啊!大人为何要护着此獠!”
秦琢还没来得及回答,便有一道黑影从人群之中骤然窜出。
那是一位身着朴素衣衫的少年人,身姿挺拔,动作敏捷,如同猛虎下山、豹子跃涧,瞬间摆开了战斗的架势,挡在秦琢身前。
“穷奇?”秦琢着实没想到这家伙会突然冒出来,看他样子,还是来帮自己的。
这几天,青丘并没有亏待穷奇,他苍白憔悴的脸上也多了几分精神气,总算不似先前病恹恹的模样了。
“鲛人祭司……安敢放肆!”
声音含含糊糊,像是在喉咙里滚了一圈才喊出来的。
穷奇将身子伏得很低,四肢几乎着地,瞳孔缩成极细的两条竖线,龇牙咧嘴,紧紧地锁定住了蔚姝的一举一动,仿佛一头蓄势待发的猛兽。
场内的局势变幻莫测,如走马灯一般,在场的大多数人早已听得头昏脑涨,难以辨识其中脉络。
荀驹偷偷从秦琢背后探出半个脑袋,带着一丝尴尬的笑意:“那个……其实我可以解释……”
怕原定的陈情再被打断一次,荀驹便就着这个别扭的姿势,一口气将两界、玩家、系统等等的真相一并道来,又给大家带来了一次世界观上的巨大冲击。
她的话语跟连珠炮似的,从口中喷涌而出,将一个又一个惊人的事实砸向在场的每一个人。
就连尹苍苍,都不可思议地抬头,直愣愣地盯着两手比比划划、讲得手舞足蹈的荀驹。
“这不是……游戏?”
“……这个世界不是游戏!”
“啊啊啊啊——”
她忽的打了个寒噤,随后缓缓俯下身,放声大哭起来。
荀驹的解释也迎来收尾,而尹苍苍的哭声越来越大,渐渐地盖过了所有人窸窸窣窣的讨论声。
她仿佛在这一刻被撕裂成了无数的碎片,每一片碎片都在痛苦地尖叫。
众人的目光聚集到了她身上,一时间整个场内变得异常寂静,无人发出半点声响,只有尹苍苍的哭声在半空中回荡。
那声音愈发凄厉,与其说是哭,倒不如说是哀嚎,就像是一只受了重伤还被族群抛弃的小兽那样,在绝望中发出了最后的悲泣。
荀驹是最能感同身受的。
她认识尹苍苍,两人曾经合作过几次,虽然对尹苍苍为了快速通关的某些做法不是很认同,但毕竟同为玩家,此时也颇有些唇亡齿寒的悲凉。
“武曲,你听我说……”
荀驹蹲下身来,终于对尹苍苍产生了几分真实的心疼。
尹苍苍徒劳地摇摇头,什么都听不进去。
秦琢已经调整好了心态,他怜悯玩家,却不会宽恕他们。
“带下去,严加看管。”他硬起心肠,对蔚姝带来的侍卫吩咐道,“此人我还有大用,切不可让她自寻短见。”
两个侍卫都下意识地看向蔚姝,蔚姝递过去一个肯定的眼神,示意他们照办。
尹苍苍被粗鲁地拖拽着带离,她没有反抗,只是向荀驹张望了一眼,荀驹情不自禁地向她的方向伸出手,却只捞了个空。
荀驹呆愣了片刻,才缓缓将手放下,眼中流露出一丝无奈和惋惜。
秦琢转身,登上了祭坛,他深知,此时的情况需要他站出来主持大局,他的每一次决断都将对全局的走向产生深远的影响。
好在还有女娇,大多数事情交给她解决就好,秦琢只要给出最关键的方向,自有那些擅长谋略的人为他制定完整的策略。
涂山之会只是通知,而对于如何应对无限主神,则需要更为周密的筹划。
女娇正要三言两语结束这场盟会,但蔚姝又一次打断了她。
“蔚姝斗胆,想向涂山族长换一则消息。”蔚姝笑盈盈道,“为了抓住尹苍苍,我鲛人族折损了数名大将,我族可将尹苍苍交予涂山关押,至于涂山如何处置她,我族绝不过问。”
女娇皱了皱眉,她可不觉得关押尹苍苍是什么好事。
一旦有什么闪失,涂山部族岂不是要承担全责?
正要开口拒绝之际,她却瞥见了荀驹央求的目光,而秦琢也转过头来,用眼神示意她答应。
女娇心中一紧,荀驹或许是想为尹苍苍求一个痛快的解脱,但秦琢绝不会无的放矢。
于是,话到嘴边,她又硬生生地改口问道:“……你想打听什么消息?”
“涂山族长放心,我定不会叫族长为难。”蔚姝依然保持着得体的笑,眸光却幽深了几分。
她毫不客气,不做丝毫铺垫便发问了。
“我想请教,如今何处还能觅得大量的息壤?”
声音中带着一丝迫切。
息壤掘之益多,当年洪水泛滥,鲧偷窃了息壤用来堵塞洪水,他的儿子大禹也曾尝试用息壤封堵水道。
治水成功后,息壤有没有剩余、还剩下多少,现在可能只有女娇能解答了。
“息壤?”女娇眉头皱了起来,目光锐利地盯着蔚姝,“你们北海鲛人族几乎不上陆地,要息壤做什么?”
蔚姝道:“自然是救命。”
“谁的命?”
“事成之前,我不便多言。”
女娇想了想:“也罢,我手上没有现成的息壤,但我倒是知道哪里还有,只怕你取不来呢。”
“能否取得,全凭各人本事。涂山族长只要告诉我,在哪里可以取到就好。”
女娇道:“你若想知道,我便告诉你吧。”
“共工有位臣子名叫相柳氏,禹杀死相柳后,发现其血腥臭不可闻,流经之处五谷不生。”
“于是,禹就掘土填埋这块地方,可是填满了三次,却塌陷了三次,于是大禹在此建造了一座众帝之台,而帝台之下,就封存着最后一份息壤,用以中和相柳氏身上流出的毒血。”
“帝台之上,还有一位仙君镇守。”
“他的存在不仅是为了镇压相柳氏的怨气,更是为了借助不周山之巨力,稳固世界的屏障,抵御无限主神的侵袭。”
“想要完好无损地取出息壤,势必要毁坏帝台,然而你我都没有重建帝台的能力。”
“无论如何,那位仙君绝不会同意你掘开众帝之台。”
女娇语气淡然,带着胸有成竹的笃定,蔚姝
秦琢听到蔚姝向女娇求取息壤,就知道她是在为复活应龙一时筹划,但未曾料想到,世间仅存的一份息壤就在周负镇守的众帝之台下。
他向人群中的周负投去一个疑问的眼神,周负也回以茫然的神情,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对此一无所知。
那可难办了啊……
应龙复生干系到的不仅是庚辰本身,还有藏在应龙佩里的那片山海玉书。
是复活应龙重要,还是众帝之台重要?
哎,散会后和周负一起去找蔚姝老祖详谈吧。
对了,还有轩辕剑的剑格要送往北海,格翁里的修炼问题也得和大荒那边商榷好,看看能不能借石夷一用。
祂继承了噎鸣的岁月之力,或许能加快格翁里的修行速度。
秦琢心中燃起了一团熊熊烈火,他并不想被动地等待无限主神进攻山海界再进行防守,相反,他打算将无限主神引出来,以攻为守。
唯有主动出击,才能在战略上占据先机。
为此,他已经暗中埋下叶司和尹苍苍两枚棋子,只等时机成熟了。
一个计划在他心中渐渐成型,只是其中诸多细节还需打磨,不可急于一时。
思及此,秦琢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与女娇和涂山越一起退场。
女娇问他:“昆玉,你暗示我接受那鲛人祭司的条件,究竟是为了什么?总不能是你一时心软,想保下尹苍苍的性命吧?”
“怎么可能,我是这样的人吗?”秦琢笑了笑,也不卖关子,立即解释了起来,“既然荀姑娘与尹苍苍认识,那么玩家之间必然有相互联系的手段吧?嗯……通过系统?”
荀驹点头肯定了他的猜想。
“这就好办了。”秦琢道,“让尹苍苍试一试,能不能用系统把潜伏在山海界中的其他玩家找出来。”
涂山越主动请缨:“我来安排吧。”
“那便拜托越大人了,对于那些玩家,抓捕过程中断手断脚、残了废了都没关系,留下性命即可。”秦琢的嗓音仍然温温柔柔的,却让听者莫名脊背发寒。
他笑容清浅,任谁见了都得赞叹一句君子如玉。
“如若无限主神发觉,祂在山海界布下的所有眼线同时消失,会作何感想呢?”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