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不仅仅是女娇,连周负本身都愣了一下。
女娇皱起秀眉,疑惑地问道:“为何?虽是公开周负的身份本属顺理成章,但是……真有必要如此大张旗鼓吗?”
“有必要。”秦琢表情淡然如水,却难掩眼中的认真与坚定,“周负守护了众帝之台与山海界数千载,他的名号理应响彻世间。再者……”
他低低地笑了一下:“我日后的计划,还得周负出力呢,大家迟早会知道的。”
“阿琢……”周负侧过身,伸手环住了秦琢,眼睛里闪着晶亮亮的光。
心脏剧烈地跳动,爱意来得猝不及防,就像野火燎炙荒原,海浪席卷堤岸。
不,这一切都还不足以形容周负此刻的感动。
虽然早已确认了彼此的心意,但是秦琢依然在用实际行动一遍又一遍地向他证明,自己在乎他,还把他放进了自己往后的生命里。
就像是一种无声的誓言。
秦琢扭头看了他一眼,眼里满是温柔真挚,让周负再一次觉得自己还可以更爱阿琢一点。
“随便你们吧。”女娇摆了摆手,旋即好奇地追问道,“你的计划?是关于如何对付无限主神的吗,不如你先说来给我听听?”
秦琢思索片刻,轻描淡写地回绝了:“我还得推敲一段时日,联盟大会上再告诉你们。”
闻言,女娇也不好强求,见两人有告辞之态,便起身送他们出门。
“我尽量三日内将参会人员的名册定下,给你过目。另外,昆玉,那两个凶神你可得看紧了,若是节骨眼儿上闹出什么事情来,那鸣鸿刀你就不要想了。”
秦琢颔首道:“我明白。”
周负在一边拉了拉他的袖子,眼神中流露出几分催促之意,示意他快点回去。
“知道了知道了。”秦琢轻轻拍了拍周负的手背,然后转头对女娇笑了笑,“我们走了。”
“恕不远送。”
待女娇的身影消失在门后,秦琢才托着长音,在周负耳边低声笑道:“急什么,我今晚只陪你。”
对付无限主神的计划在他脑海里渐渐成型,心也落回了实处,再看向一直陪伴在他身边的周负时,即使是秦琢,也不免心神摇曳。
修道首先要静心定神,心猿意马只会越修越烦乱,但秦琢所持之“道”本就脱离不了红尘,心随情动,止乎于礼,倒也没什么大不了。
帝俊都评判过此道并无不妥,只要心存正念,未尝不是一条通途。
月色正好,银白的辉光洒满了大地,时光仿佛被温柔地洗涤了,一切喧嚣都悄然隐去。
天地俱寂。
他们的住处离女娇不远,不和青丘外招待人族客人的山庄在一处,而是按照狐族的习惯布置的。
屋内的陈设都铺着厚厚的绒毯,没有床,或者说床在地上,绒毯上放着被褥枕头,柜沿与桌角不是圆弧形就是绑着软皮革,可以让狐狸们化出原型,在窝里自由地打上几个滚。
别说地上了,秦琢早年与师尊云游期间连树上都睡过,不过这种猫窝一样的地方还真是第一次住。
听到秦琢的感慨,周负好奇地追问:“阿琢以前不是在青丘住过吗,怎么会没住过这种屋子?”
“那都是四千多年前的事了,再说当年哪有这样柔软的地毯呀。青丘狐妖们住的屋子,要么是用异兽的皮毛铺地,要么干脆是用石头搭建起来的洞穴,哪里比得上现在。”
秦琢挥了挥手,清风将锦被铺开,洗漱完毕后,他便直接扑倒在枕头上,滚进了毛乎乎的温暖被窝里。
周负也有学有样,掀开被子的一角钻了进去。
外面的天已经黑透了,不过离睡觉还有一段时间,爱人在侧,两人贴得那么近,秦琢根本没有修炼的心思。
他一边唾弃自己的疲懒和堕落,一边将自己缩进了周负的怀里。
偶尔懈怠一下的感觉真不错。
周负规规矩矩地将手搭在他的背上,眼珠也不敢乱转,生怕目光泄露了心中的那份炽热。
在这样静谧的夜晚,他只想静静陪伴在秦琢的身边,感受彼此的呼吸,享受这份难得的安宁。
倒也不是周负没有其他旖旎心思,只不过他现在依然是陶佣之身,再进一步怕是会委屈了阿琢。
秦琢见他双颊绯红,故意坏心眼地用微凉的手掌贴上他的侧脸,眨了眨眼,貌似忧虑地问:“周负,你的脸怎么这么红,很热吗?”
他用将上半身撑起来了一点,身上是绸面的里衣,发丝已经顺着脖颈溜进领子里,衣袖也随着他的动作滑落到手肘处,松松垮垮地露出了光洁的皮肤。
周负被他闹多了,也练出了几分抗性,脸上的表情纹丝不动。
“没有,脸红是因为阿琢太好看了。”
“……周负!”
这下轮到秦琢脸红了。
他气鼓鼓地躺回被窝里,翻了身背对周负,一副我闹脾气了你快来哄哄的姿态。
周负从背后环住他,埋下脑袋,轻轻蹭了蹭他的脖子,热气含着笑意吐在秦琢的耳边。
“可是阿琢就是很好看,我说实话都不可以吗?”
语调绵软,委屈巴巴的,听得秦琢心里像是被小猫挠了似的发痒。
叹了一口气,秦琢宽宏大量地转了回去,伸手捏着周负的腮帮子往外扯,“恶狠狠”地质问道:“你说实话,这些都是跟谁学的?”
周负不是初次夸赞他的长相,但这一回调笑的意味格外浓,秦琢不禁开始思考起自家纯良的不周君是不是被什么人带坏了。
周负被扯得嘴角漏风,含含糊糊地说:“没有谁……”
“嗯?”秦琢挑眉,尾音微微上扬。
没有丝毫犹豫,周负果断把秦思源卖了:“是秦少主,他今天给我推荐了好多小说和话本呢。”
“你看了?”秦琢松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戳着周负脸上被他捏出来的红印子。
“没有……嗯……”周负莫名心虚,移开目光,“也就看了一点点吧。”
秦琢忽的一笑:“好看吗?”
“好看。”周负下意识地回答,又见怀里的人笑意渐深,察觉不对,赶忙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般,“不不不,不好看!”
“好看就好看嘛,我以前也挺喜欢看的。只是思源爱玩儿,你别由着他胡闹就行。”秦琢笑着点了点他的额头。
“真的吗?”周负顿时兴味盎然,惊喜地追问,“那阿琢看过《华盖记》吗?”
秦琢将自己往他怀里靠了靠,安心地合上双眼,道:“你喜欢这本?思源也很喜欢这个故事。”
“其实是我只看完了这本,孟少庄主说《华盖记》的作者在诗文上造诣极高,但是偏偏不喜欢写,年纪尚轻、前途大好时就厌倦官场、归隐山林了。”周负低沉的声音压得又轻又缓,如同细雨轻拂。
“是啊,那位名家的诗文已经散佚了大半,反倒是《华盖记》这种游戏之作广为流传,真是……哎。”秦琢感叹了一句,品出了周负话里的意思,“莫非比起《华盖记》这书本身,你实际上对作者更感兴趣?”
周负想了一会儿:“嗯,可以这么说吧,比起话本小说,旁人的一生更吸引我,对于我来说,他们的生平才是值得翻阅的书籍。”
秦琢轻轻抚上了周负的脸颊,温柔如水的眼神中充满理解和欣赏:“原来是这样,或许是因为你已经看惯了太过宏大的事物,譬如天地、譬如山海,所以那些平素不起眼的细微之处,便会令如今的你分外着迷。”
“的确如此。”周负赞同地点点头。
秦琢用指腹摩挲过他的嘴唇,随后狡黠一笑:“那么敢问不周君,我这本书又值得你读多久呢?”
周负装模作样地沉思片刻,趁着秦琢没反应过来,忽然在他的唇上亲了一下,在爱人羞恼前一本正经地回答道。
“那就要问阿琢想什么时候让我看完了。”
“不过,我会尽量慢慢品读的。”
秦琢轻笑起来,声音闷闷的:“我的生平可是很长很长的,不周君得做好读一辈子的准备啊。”
周负抚摸着怀中人的黑发,眼底起了一层朦胧的雾气,浸泡着他岩灰色的眼瞳,悄然生长出难诉的缱绻爱意。
“求之不得。”
他喃喃低语道。
地铺上确实暖和得浑身发软,整个晚上秦琢都睡得很安稳,除了梦到一大堆毛茸茸的小动物在自己身上踩来踩去,还嘤嘤嘤地娇声叫唤,压得他胸口发闷。
“黑石子,说过多少次了,不要上床……”他迷迷瞪瞪地嘟囔了一句,随后立刻反应过来,自己不在秦府的琅华居里,身边挤着他的也不是黑石子。
周负的呼吸微不可闻,一只手垫着脑袋,另一条手臂揽着他,这家伙几乎是趴着睡的,半个身子都压在了秦琢的身上。
秦琢微微侧过脑袋,借着从门缝里挤进来的天光,默默盯着枕边人看了许久。
他愣是一声不吭,一动不动,直到粉色扑上了周负的耳根。
“你是醒了,还是根本没睡?”秦琢终于移开目光,转而看向屋顶,心平气和地问。
周负睁开双目,眼底没有半点初醒的迷蒙,他往旁边挪了一点,心虚回答:“……不能算没睡,还是睡了一会儿的。”
眼神乱瞟,他总不能说自己盯着阿琢看了一个晚上吧?
秦琢意味不明地哼笑了一声,双手抵住他的胸膛,一用力,便将他仰面压进了柔软的地铺里,随后翻身而上。
秦琢低眸时,绸缎似的黑发也垂落下来,晃晃悠悠地悬在周负眼前,有意无意地轻轻扫过他的脸颊。
胸膛剧烈起伏了一下,周负艰难地咽了口唾沫,下意识地扶住了秦琢的腰身。
“阿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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