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他没有带我去征战,因为他知道一去不复返。”
“我会一直寻找你,直到我的生命走到最后的尽头。”
——《匿名来信》
夜色微凉,阵风拂过屋檐上少女的橙色长发,带着一些火药味——毕竟今天是应该阖家团圆的节日。
她独自坐在神社的屋檐上,看着院子里早已落败的樱花树,再看向远方万家灯火通明,漆黑夜空被升起的烟火骤然点亮,绚烂出无数朵转瞬即逝的烟花。
日本的花火,远近闻名,每当有花火表演,注定少不了热闹与嘈杂。
她似乎都能听到人们嬉笑打闹的声音。
这里没有战争、硝烟和流离失所,没有痛苦、死亡与人口贩卖。娇娇失神地凝望天际,视线突然模糊起来。她忽然想起了家人——已经有多久没有见过他们了?不知道他们过得还好吗,是否也在思念着自己。
她看向夜空中皎洁无暇的月亮,自古以来,文人们都对月亮寄托哀思,虽然她不会写诗文,但也能向月亮许个愿望吧。
娇娇阖眸,双手合十,静默而又虔诚地向月亮祈祷。
月亮啊,请让我的家人,平安一世,再无颠沛流离。
她拭去眼角溢出的泪水,吸了吸发酸的鼻子,突然想到,也不知道小景一个人过得如何,去看看他吧。
娇娇提着一盒从神社带来的和果子,她不太清楚小景会喜欢吃些什么,想着这个年纪的孩子大多都嗜甜,就征得了早川大人的同意,取走一盒甜点送给他。
她来到小景的家门口,轻轻地叩响大门,她听到里面似乎有狗狗的叫声,随之而来的就是小男孩警惕的声音:“是谁?”
“小景,是我,我是娇娇姐姐。”
一听到是她熟悉的声音,小景连忙打开了家门,看到了她的模样,连眼角眉梢都充满了喜悦:“娇娇姐姐!你怎么来了,我,我这里没有东西能招待你……”
小男孩的表情从惊喜逐渐变成失落,意识到他情绪有些低落,娇娇刚想开口安慰,却被小景身旁的狗狗抢先一步。
“汪汪!”狗狗舔舐着他的手,似乎在给他一点安慰。
“小景,这是你养的狗狗吗?”娇娇询问道。
小男孩脸上挂着灿烂耀眼的笑容,回应她:“不是的,那天我在神社附近遇见它,别人说它已经徘徊了许久,我觉得可怜呢,就把它带回来住了几天。”
察觉到一丝神力奇怪的波动,娇娇蹲下身仔细看着狗狗。这是一只金毛犬,毛发被打理得极好,柔顺有光泽,摸起来手感不错,而且有些眼熟,大抵是出任务时在附近见过。
被生人抚摸的它却也没有任何攻击倾向,反而愉快地舔了舔娇娇的手指,摇头晃脑的模样好生可爱。
娇娇的目光被它脖子上的金属徽章所吸引,这徽章并不是普通的东西,看模样应该是军队所有的,样子像六边形的光芒,还镌刻着主人的姓名。
查维德。
徽章的背面,刻着另一个名字,与正面的规范字迹不同,似乎是不熟练刻字的人所刻。
“羽毛……这是你的名字吗?”她迟疑地开口。
“汪汪!”应该是认同的意思。
“查维德,是你的主人吗?”
听到主人的名字,羽毛立刻欢快地摇起尾巴,一双湿漉漉的眼睛充满了喜悦。娇娇看着它漆黑的瞳孔,金毛是很聪明的一种犬类,只要稍加训练,它的执行能力不会比人类差。
娇娇的手指轻轻摩挲过金属徽章上的名字,那一丝神力波动的来源就是这枚徽章。
是早川大人的力量,在指引着她,怪不得,早川大人会允许她来到小景的家。
突然,娇娇的左手心变得滚烫且刺痛,她摊开手查看,手中浮现出淡金色的四个字:尽快行动。
时隔多日,她终于迎来了下一个任务——寻找羽毛的主人。
有了这枚金属徽章,不难猜想它的主人查维德是一名军人,如果是军人,一定会在军队中存有档案,再打听打听徽章所属的军队,找到他并不是难事。
但,随之而来的就是疑惑,如果是这么简单的任务,早川大人并不会交给她做。毕竟之前她所进行的任务,都是在危险边缘游走的。
而且这次,早川大人让她尽快行动,说明查维德随时都有生命危险,时间越拖风险越大。
她来不及再想,将自己的任务简短地告诉了小景,留下带来的甜点,揉了揉他的头:“姐姐做完任务就回来看你。”
小景回以她一个纯真无邪的笑容:“小景等着娇娇姐姐!”
“羽毛,你愿意和我一起寻找你的主人吗?拜托了,我很需要你。”娇娇诚恳地说,说完便有些后知后觉,就算再聪明也终究是犬类,大抵是不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出乎意料的,羽毛冲她叫唤了两声,像是同意了。
娇娇诧异地直起身子,试探性地走出门口,羽毛反应极快,察觉到她要出发,立马跟上她的脚步。只是它的后腿似乎有一些问题,走路一瘸一拐的。
它的主人连军队颁发的勋章都舍得给它戴着,后腿的毛病应该不是被主人教训的,更像是先天性的疾病。
冷风如刀刃一般吹过,但一人一狗依旧前行着,娇娇照顾羽毛的步伐,带着它消失在浓浓夜色中。
——
小狗不记得是多少年前的事。
那时它才刚刚降生到这个世界上,也许是母亲无力抚养,又或是厌弃它,将出生不到十天的自己留在了破布堆积成的“家”。
属于母亲的温暖早已经消失殆尽,它却不舍母亲的气味,执着地留在“家”中,期盼着母亲归来,直到饥肠辘辘,再也没有力气走出这方小小天地。
是啊,某条巷子台阶下用陈旧破布铺垫的地方,就是小狗的“家”。
外面在下雨,雨势渐小,它看不清,只能凭着耳力判断,但天空依然是灰色的,光是看着就感到绝望。
恍惚间,它嗅到了烟草味,下一刻,似乎有人驻足在这里。
意识到有人入侵领地,小狗挣扎着从地上爬起,却又跌了回去,惶恐地抬眼看向那位入侵者。
他满目汹涌,却温柔得如同细雨抚过时夹杂的风。
“饿了?刚好有点东西,给你吃吧。”
像是悠久绵长的歌调,他声音落在它周围,逼仄的巷子里,小狗蜷缩在冰冷的台阶下,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浑身发抖也强撑着舔舐他的指间那一点吃食。
他忽然笑了,安抚性地伸出另一只手掌轻轻抚摸它的头,似乎是想告诉它,不要害怕。
湿润的空气中弥漫着烟草味和不经意察觉到的火药味,尤其是他的袖口,它没闻过这种味道,浓郁的气味让它忍不住向前凑着使劲儿闻一闻。
但小狗被推开了,纯黑的眼睛里映着面前的男人,他穿着一身从未见过的服装,胸前佩戴了一枚金色徽章,若有若无的闪耀出光芒。
“好了,我要走了,明天再来看你。”男人抚摸过它的脑袋,说着它听不懂的语言,离开了逼仄的巷子,如同母亲一样将它遗弃了。
又是一个夜晚降临,雨季的夜里,凉爽温度对小狗来说却是致命的打击。它不得不往最深处蜷缩,将地上几块破布叼起,堆积在角落趴下,全身都在瑟瑟发抖。
每个夜里,小狗都在委屈地想,为什么母亲要丢下它,却带走了其他的兄弟姐妹。它懊恼地低下头,贪恋着母亲的气味,夜里小狗被雷电的声音吓到,瞪大眼睛警惕周围的一切,直到白昼降临,它才获得了一丝安全感,昏昏沉沉睡去。
“小东西。”沉稳的声音落入耳中。
听到声音的小狗艰难起身,嗅到了熟悉的气味时勉强放下了警戒。
是他,他又带着吃的来看它了。但他今天换了一身衣服,胸前的那枚金色徽章却依旧佩戴着。
夺目闪耀,在这肮脏的小小天地里一尘不染。
它吃东西的速度过急,牙齿不经意咬了几下他的手指,后知后觉的小狗心虚地低下头,不敢去看他,像是做错事的孩子。
男人却毫不在意,只是笑了笑,重新将吃食递给它,抚摸着小狗脏乱的毛发,安抚它的情绪。
可没有人会一直陪着它,男人看着它吃完后准备离去。小狗害怕再次被丢下,死死咬住他的裤脚,黑色眼睛里流露出哀求。
“放开。”他蹲下身轻轻拍拍小狗的脑袋。
“呜呜呜。”它没有放开。
其实男人并不打算带它回家。
他一早就看出来了,小狗的后腿似乎是先天性的缺陷,注定无法走远,被遗弃大抵就是这个原因。
但他却在这一刻心软了。
一人一狗僵持了许久,最终还是男人败下阵来。
他认命般将小狗抱起,护在怀中,它身上的污垢脏了他的衣服,他无奈道:“你让我又多洗一件衣服。”
小狗在他怀中耷拉着耳朵,似乎意识到了自己不小心做了坏事。
这天的小狗,从残留母亲气味的“家”,投向了主人烟草味的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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