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回忆

说着,他自然地走到陈知衍身边,两人并肩往楼下走,夕阳透过走廊的窗户,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叠在一起。

初中时,陈知衍的父母因为生意原因需要常出差,他便经常留宿在陆亦珩家。

陆亦珩总爱揉陈知衍的头发,总会在陈知衍被数学题难住时,用笔轻敲他的脑袋,然后把草稿纸推过来,上面写着详详细细的解题步骤。

喝可乐要加冰,吃饺子不爱蘸醋,说谎时眼睛总是到处乱瞟。

陆亦珩总是把陈知衍的喜好和习惯记得很清楚,把他照顾得很周到。

初三那年的冬天来得格外早,冷风卷着枯叶撞在教室窗户上,发出细碎的声响。

陈知衍是在一节数学课上被老师叫出去的,回来时脸色惨白,眼神空得像蒙了层雾。

后来陆亦珩才知道,陈父陈母连夜驱车想赶到明天的陈知衍生日,回来路上撞到个酒驾司机出了车祸,夫妻俩当场就没了。

那之后,陈知衍像把自己关进了小盒子,对外界的一切都关上了门,任谁敲门都不开。

他变得不再主动和人说话,课间也只是趴在桌上,盯着课本发呆,望着窗外一动不动。

陈知衍与人交流成了件格外费力的事。

有人跟他说话,他得盯着对方的嘴唇看很久,才能勉强拼凑出意思,回应时声音又轻又涩,像生了锈的零件在转动。

那段日子,陆亦珩成了陈知衍身边最固定的身影。

陈知衍总爱坐在窗边,眼神空茫地盯着窗外的梧桐树,能一动不动待上一下午,连窗外的蝉鸣、楼下嬉闹都仿佛与他无关。

陆亦珩从不多说什么,只是静静地待在陈知衍身旁陪着他。

偶尔陈知衍会突然回神,对上他的目光,陆亦珩便会轻声问:“你是害怕吗?别怕……”

空气静了好久,久到窗外的夕阳都沉下去一半,陈知衍才慢慢有了反应。

一滴眼泪毫无预兆地从他眼角滑落,砸在交握的手背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陆亦珩只是抬手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发,指尖带着熟悉的温度,像从前无数次那样安稳。

“别害怕。”他的声音很轻,“我一直都在。”

陆亦珩高出邻江重高一中十五分,最后却选了和陈知衍一所高中,邻江二中。

陆母曾经问过他,为什么不去一中,最后却选择了第二志愿填二中。

“没什么,就是一中太远了。”陆亦珩道,“二中也挺好的,离家近。”

陈知衍这种情况直到高一下半年才有所好转。

高一那年,陆亦珩和陈知衍没能分到一个班,隔着几层教学楼的距离。

但校园里总有人看见,身为年级前列的帅哥学霸陆亦珩,常抱着笔记本往十六班跑,每次去都能找到坐在窗边的陈知衍,两人凑在一起低声说话的模样,成了走廊里常见的风景。

等到高二分班,红榜上两人的名字再次挨在一起时,不少同学都笑着调侃道“果然该在一起”。

校园贴吧里更是热闹,有人发帖调侃:“高一就总见那个又帅又是学霸的陆亦珩往十六班冲,找的就是十六班的陈知衍,另一个帅哥吧!原来帅哥的朋友果然还是帅哥,这组合也太养眼了!”

底下的评论清一色附和,还翻出了不少人偷拍的、两人并肩走在操场的照片。

记得高二运动会的阳光格外烈,陈知衍站在三千米跑道起点时,还能看见看台角落里陆亦珩冲他比的“加油”手势。

可跑到最后一圈,脚下突然一滑,他重重摔在塑胶跑道上,膝盖传来火辣辣的疼,蹭破的皮肤渗出血珠。

没等他撑着起身,一双熟悉的手就伸了过来。陆亦珩蹲下身,没多问就把他背了起来,快步往医务室跑。

陈知衍趴在陆亦珩背上,能清晰感觉到对方后背汗湿的校服贴在自己胳膊上,还闻到了他身上一贯的、洗衣粉混着阳光的干净味道。

那一刻,陈知衍的心跳突然变得飞快,比刚跑完三千米时还要剧烈,脸颊也烫得厉害,只能把脸轻轻贴在陆亦珩的肩上,不敢抬头。

后来很多年,陈知衍才慢慢明白,那天跑道上的心跳加速、脸颊发烫,根本不是因为运动后的余悸。

而是有些情绪早已悄悄滋生,漫过了“朋友”的堤坝,在他没察觉的时候悄悄发芽的心事。

陆亦珩是男生,他也是。

陈知衍没法把这份情绪说出口,只能悄悄将它藏好,变成一个无人能窥见的秘密。

高三那年的冬天冷得彻骨,晚自习时窗外忽然飘起了雪,细碎的雪花落在玻璃上,很快晕成一片白雾。

陈知衍坐在陆亦珩旁边,鼻尖萦绕着他身上熟悉的衣皂香,清清爽爽的,像晒过太阳的被子。

陆转着笔,叽叽喳喳地跟他规划未来,眸中闪着期待:

“以后我要考去北方,听说那边冬天雪下得特别大,能堆齐腰的雪人,还能去滑雪,想想就有意思!”

陈知衍侧耳听着,手指悄悄攥紧了笔杆,“你去哪,我都想跟着”

可这话到了嘴边,终究还是没敢说出口,只化作一声轻轻的“挺好的”,融进了窗外的风雪里。

毕业前一个月,陈知衍攒了大半个学期的勇气,攥着攒下的零花钱,买了个小小的奶油蛋糕,偷偷藏在宿舍柜子最里面。

陈知衍想借着陆亦珩生日开口。

他对着镜子练了无数遍开场白,从“生日快乐”到想说的心事,甚至提前想好了退路,如果被拒绝,就笑着说“开玩笑的”,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可生日前一天,陈知衍在走廊尽头,无意间听见了陆亦珩和老师的对话。

“学校的留学名额批下来了,下个月就要走。”

突如其来的变故像一把小锤子,轻轻敲碎了他所有的准备。

那天,陈知衍把蛋糕从柜子里拿出来,一个人坐在宿舍的椅子上吃。

奶油甜得发腻,可咽进喉咙里,却满是发苦的涩味。

他本想借着陆亦珩生日开口表露心意,最后却连开口说下去的勇气都没有了。

代价太大了,他承受不了。

陈知衍不敢想象陆亦珩如果拒绝了他,他以后应该以什么身份方式去有脸见陆亦珩。他不敢去想,如果看见陆亦珩厌恶的神情,自己该怎么办?

如果陆亦珩同意了,那他自己以后怎么面对陆母,怎么去面对其他人异样的眼光,陈知衍可以不在意,但是他不想别人用那样的眼神去待你陆亦珩。

陆亦珩的前途未来呢?如果在一起的话,异国他乡他们真的会有长久吗?如果不长久,他宁愿不提出来。如果陆亦珩为了他放弃他的前途,陈知衍想这件事他都不会说出口。

怎么样想他们好像都不可能。

他没吃完,剩下的蛋糕被悄悄扔进了垃圾桶,就像那些没说出口的话,永远烂在了心里。

夜里陆亦珩跑来找陈知衍,语气里满是雀跃:“去了加拿大,以后就能经常滑雪了!”

陈知衍望着他眼底亮起的光,那些在心里盘桓了许久的话,到了嘴边又悄悄咽了回去。

“陈知衍,你想我去吗?”

“想你去,以后就没有你烦我了。”

“这样啊”

陆亦珩尾音轻轻往下沉,嘴角扯出个浅浅的弧度,那笑意没到眼底,反倒裹着点藏不住的失落。

“以后没有我在你身边了,你会想我吗?”他顿了一会儿,“陈知衍。”

“不会”

既然注定没有结果,那就不要给对方留念想。

陆亦珩走的那天,陈知衍没去机场。

他找了个“有事要忙”的借口,躲在房间里,隔着窗帘缝隙看着车缓缓开出巷口,直到那抹影子彻底消失在路的尽头。

后来的几年,他们的联系断断续续。

陆亦珩会发朋友圈,说在国外学会了做牛排,配图里的牛排边缘焦黑,文字里满是自嘲的笑意;

偶尔也会打视频过来,背景是陈从未见过的陌生街道,他絮絮叨叨说着那边的冬天比北方还干,风刮在脸上像刀子。

看着屏幕里侃侃而谈的陆亦珩,陈知衍忽然觉得,他的生活似乎一直如常,似乎有自己没自己都不大有区别。

去年,陆亦珩在电话里笑着说要回国,语气里满是怀念:“还是想念咱们巷口那家的牛肉面。”

陈知衍握着手机站在老槐树下,风卷着落叶扫过脚边。

电话那头的笑声清晰又熟悉,可那些从年少时就藏在心底、没敢说出口的话。

到了现在,依旧像被什么堵在喉咙里,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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