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烟以为是今晚的商业聚会对盛长栋来说太重要了,她便安静坐着,并不出声打扰。
……
活动地点在临城新开发的豪宅片区,一栋私人庄园里。
车停稳,盛长栋隔着车窗,面色莫名的望着冬夜下那座灯光璀璨华美的巴洛克风格的建筑,迟迟没有下去。
戴白手套的泊车门童已经在车外等候。
“爸爸?”盛烟的声音打断盛长栋的思绪。
盛长栋回神,望向身旁的女儿。
路过的车灯光短暂照进来,被滤成了柔和的芒,盛烟皙白漂亮的脸在昏暗车内短暂清晰了一瞬又模糊。
盛长栋那并没有多少高雅词汇的脑海里,忽然想起一句从前盛烟妈妈养花时说过的话。
白蔷薇生命力顽强又坚韧,对光照的渴求比她养过的所有花都强烈。所以,她心爱的蔷薇应该沐浴在灿烂阳光下,而不是囿于暗室,在荫蔽的环境里衰弱枯萎。
“烟烟,下车吧。”
-
盛烟挽着爸爸的胳膊,跟陆续赴会的宾客一起,迈入庄园别墅。
她余光看到迎客区的立牌,今晚的活动似乎是什么行业高端年度交流会。
来参加的客人很多,大多是商界精英、企业老总、以及临城圈里年轻的名流,盛烟还看到了好几个在娱乐新闻上才能看到的明星艺人。
盛长栋走进去,一改在车里的沉默急躁,笑呵呵的主动去跟人打招呼、攀谈。
看的出来他在这种交.际氛围里如鱼得水,圆滑得仿佛认识在场所有的人。
带着盛烟左右逢源时,也不忘大方的向不同的人介绍自己的女儿。
盛烟发现,相对于爸爸的热情,大家反应倒是淡淡,那些被打招呼的宾客,也似乎跟他并不太熟。
而盛长栋好像完全感觉不到人家的疏离冷漠。
一圈热络恭维下来,愿意搭理他的并不多,盛长栋倒是一点也不尴尬,只是很快自己热得脸红,额头冒出薄薄的汗。
盛烟知道他一向热衷结交攀附,但是旁观父亲不停点头哈腰的向别人陪笑,盛烟还是没办法坦然的接受。
她从手包里拿出手帕给盛长栋擦汗,劝道。
“爸,找个地方休息下吧。”
盛长栋确实有些累,缓了口气后,接过手帕擦额头,瞥见女儿不赞同的表情,低声解释。
“爸爸这样子是不怎么好看,但是,想在临城的圈子里混靠的就是人脉跟资源。咱们家不是临城本地人,家业也够不上在场的大多数人。不过,要是能跟他们混个脸熟,攀扯上点交情的话,以后办事也方便些,对于咱家公司的发展也有帮助。”
“哎。”盛长栋说得口干舌燥,随手端起自助长桌上一杯香槟,如同牛饮水般灌了下去,还觉得不够,又端起第二杯。
旁边经过的一位女士轻笑了声。
这笑声并没有刻意的轻蔑鄙夷,或许只是觉得盛长栋这么喝酒很有趣。
盛长栋的手却一下子顿住,一张圆脸涨红,不好意思到尴尬,慢慢将香槟杯放了回去。
那位女士见状又笑笑,便提着裙摆走开了。
盛长栋搓搓手,整理身上的西装,对沉默的盛烟乐呵呵笑,“其实,爸爸知道他们都不怎么瞧得起我,毕竟我们家的财力跟实力暂时还有限嘛。”
盛烟蹙眉,抿紧唇角不知该怎么劝盛长栋。
在场的名流豪门看不上盛家并不单单只是因为盛家财力与实力不够。
他们在临城皆是根基深厚,气质修养、学识眼界是几代人用钱堆砌出来的,盛长栋这样的暴发户,自然入不了对方的眼。
事实上,如果不是有着周家远方亲戚这层关系,盛长栋今晚都未必进得来这个聚会。
单说喝酒这件小事,对他们来说是品酒,西装革履从谈判桌上走下来的精英,永远绅士优雅,从容不迫的浅尝即止。
盛长栋则是牛饮,当水般解渴,整杯下去连个滋味都没品出来。
周围人那淡淡避让的目光,明显是在告诉盛长栋他们不在同一阶层。
盛长栋环顾布置华丽的大厅,目光在那些昂贵的香槟上停顿。
他迟疑着,扭头看盛烟,意有所指的感慨,“其实……爸爸也可以不用这样的。”
“只要咱家有靠山跟依仗,到时候该过来讨好奉迎的就是他们了。烟烟,这临城最大的靠山,其实就是周家,尤其是周家那个周彻,跟你年龄相仿,要是你跟周彻……”
“爸。”盛烟纤细指节握紧手帕,轻声打断盛长栋。
盛长栋话锋一转,忙说,“其实,你要是真不喜欢周彻也没关系,乔家、祁家以及陈、慕两家也有跟你年纪相仿的公子哥,我们烟烟这么漂亮,没人会不愿意的。”
“再不行……刚才爸爸带你认识的那几个青年才俊怎么样,他们对你印象都挺好。虽然比不上前面几家,但也都是家业殷实,年轻有为的。”
“你要是跟他们在一起的话,对我们家的帮助会很大。烟烟要试试吗?”
盛长栋看女儿的目光满是期许。
可这样的期许……让人窒息。
盛烟呼吸渐渐发沉,手脚是冷的,心口处沉闷又压抑,有种坠入冰封湖面之下的溺毙感。
她轻声,缓慢问,“爸爸,你今晚要我陪着参加商业活动是假的对吗,你是想让我来见人,希望我能顺利攀上在场之中的一位。您是要把我卖出去吗?”
盛烟想起出门前盛长栋让她正式着装的要求。
刚才的交.际中,他也一直私下的跟盛烟解释对方是哪家的,经营什么,而且格外着重介绍的,是那些比较年轻贵气的男人。
所以,爸爸带着她在场内结交游走,其实目的更像在推销、展示一件商品。
盛烟漆黑柔润的瞳仁里是少见的鲜明情绪。
盛长栋笑容消失,眼神躲闪起来,不愿意正面回应。
他支支吾吾,语气有些焦躁,“怎么……怎么能这么说呢,爸爸也是为你好啊,想让你谈个优质的男朋友。你们女孩子嘛,总要嫁人的,爸爸只是希望你能嫁个好人家,以后过上优渥幸福的生活。”
盛烟下唇轻咬,极力忍住了心中疑问。
他说的这番话,自己信吗?
作为一个父亲,他是真的发自内心的想让她幸福吗?
盛烟到底还是没有问出口。
不想戳破父女关系的微妙平衡。
盛烟睫毛轻颤着闭了闭眼,低低说,“爸爸,我想回家了,今晚就不陪您了。”
她从来脾气温吞,不悦跟生气表现的都不太明显,这已经算是在表达自己的不愿了。
“烟烟。”
盛长栋眼神有一秒的慌乱,压着嗓子唤。
可盛烟走的快,大庭广众之下盛长栋也不敢大声喊她,怕闹太大面子上不好看。
-
盛烟在门童手里接过大衣,头也没回的迈入冬夜里。
她心里又闷又急,走出来后被凛冽如刀的寒风一吹,整个人冷到发抖,才想起来自己是坐盛长栋的车来的,不可能就这么用双腿走回去。
临城的冬夜格外冷,温度在零下十多度,她的大衣只到膝盖,起不到一点保温效果。
丝绒裙摆也遮不住瓷白的纤细脚踝,肌肤完全暴露在低温里。
要是这一身打扮在外面走,不用十分钟她就得冻坏。
盛烟顿住脚步,扭头看身后衣香鬓影的大厅,她不愿意再回去。
揉了揉有些开始发僵的胳膊,盛烟环顾四周。
在庄园别墅的左边,通向二楼的室外楼梯的拐角廊下,有个避风处,她可以在那里等网约车过来。
……
盛烟站在避风处,寒风被挡去大半,虽然还是冷,但已经可以忍受。
这时。
刚才的宴会大厅,走出个端着香槟杯的西装男人。
男人脚步不稳,似乎有些醉,站在门外喝了两口酒后,视线随意的落,意外发现不远处廊下的纤细身影。
他眯起眼睛打量,思索片刻之后,意味深长笑起来,摇摇晃晃的走过去。
听到脚步声,盛烟收起手机,侧头来看。
一个脸色被酒熏红的男人,眼睛有点充血,手里握着香槟杯,东倒西歪的靠近,大声的打招呼。
“你叫盛、、盛烟是吧?是盛长栋的女儿。”
盛烟蹙眉,警惕后退一步。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男人自以为友好的笑盈盈,靠的越来越近。
“你好,我叫宋峰,刚才你爸爸跟我介绍过你的。”
他身上的酒味很冲,而且绝对不是香槟的气味,浓得让人厌恶。
泛红的眼睛也充满不怀好意,直勾勾的盯着她,引起盛烟的不适反感。
……不知道哪里来的醉汉。
盛烟不愿意跟这样的人说话,转身离开。
“诶,别走啊。”男人嘟囔一句,踉跄追上来,大手蛮横的伸过去。
盛烟手腕突然被他给抓住了,并且握得死死的。
她蓦地回头,不可置信的看着对方公然冒犯、骚.扰的动作。
今晚的宾客大多风度绅士,没人会自降身价来做出些令人不齿的事。
盛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遇上这么无耻的人。
即便是隔着大衣,腕骨肌肤上还是涌出被脏东西触碰的恶寒不适,强烈的作呕感在喉间翻腾。
“放开!”
她漆黑黑的眸因愠怒发亮,使劲甩手。
见盛烟生气,男人忽然笑起来,非但没放开,反而握得更紧,并且开始把她朝怀里拉,说话语气也轻薄.浪.荡许多。
“我看你一个人,要不要一起去喝一杯。”
他单手扯着盛烟,刻意用上几乎捏碎她腕骨般的力道,另一只手端着酒朝盛烟柔唇上凑。
盛烟气得发抖,被攥的腕疼到使不上力气,只能胡乱的挡开酒杯,用力推搡。
香槟杯滑落摔碎,所有的酒都倒在盛烟大衣跟裙摆处,滴滴答答往下.流。
“你看看你,把酒都弄撒了,我们再去倒两杯吧。”
“滚开,别碰我。”
她喉咙难受的堵住,恶心的几乎要立刻吐,生理性的眼泪都被呛出来。
“放开我!”
男人充耳不闻,无赖的不依不饶,开始大力拽着盛烟朝灯光昏暗处拖。
倏然——
头顶的室外楼梯上,传来低低的一声轻笑。
“这样强迫欺负一个女孩子,不太好吧,这也太可恶了。你说对吧,阿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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