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嫁纨绔

接近傍晚时分,天有些凉,风也大了起来,吹得树枝摇晃,三人沿着河边走。

李禾青将自己从临水镇到别野镇的所有事情,事无巨细跟杨劲生讲了遍。

黄家二老对他的好、黄瑛救人、房内暗室……听得罗吟春目瞪口呆。

罗吟春道:“所以你就要嫁给她了?我看你年纪跟我不相上下,怎么心眼倒是没我大?你是看见她救人了,那你怎么没打听打听,这黄瑛在镇上的名声如何?还好还好,要不是我将此事告诉过劲生,否则我真是要过意不去。”

李禾青本只想跟杨劲生两人交谈,但罗吟春非跟着,杨劲生也未作出让他避让,一脸信任的姿态,他也就咬咬牙说了。

听罗吟春说完,他似找到救命稻草般,急问道:“罗郎君,此话怎讲?”

罗吟春将自己在男儿节花车那天偶遇李禾青二人的事情娓娓道来,没把黄瑛亲自送钗的事情说出来,只说怕她行不轨之事,留了个心眼跟踪她。

“那日街上,吟春正巧站将郎君与家仆身旁,这不小心就将你二人的对话听进了耳里,正想提醒郎君两句,那花车却突然出了事。我再回过头时,就没看见郎君的人影了,只好作罢。”

“那暗室,”他顿顿,又继续:“我待过,里面很可怕......这事是我告诉劲生的。”

他将暗室里发生的那一切都讲了出来,听得李禾青心惊胆战。

罗吟春:“……黄瑛此人深藏不露,我暂且摸不清她心脏到底是黑是红,也不知她伪装良善之辈有何用意。但想必心思不纯,极有可能是想与你成婚。”

李禾青不语。黄家二老怎么会不清楚自家孩子的脾性?她们如此着急备好彩礼想快点迎他进门,这事乍听是对他好,但实则是为黄瑛好。

黄瑛年纪也不小了,却还是个花花肠子,淫事做尽,做父母的是最着急。

罗吟春看向杨劲生:“那日我跟玲珑二人逃到临水镇找了间偏僻客栈住下,怕劲生你在黄瑛手下吃亏,又偷偷回了镇找香娘打听消息,顺便住在了附近。听闻阿伯突发恶疾,我这便过来了。劲生......我这里有些钱,咱们带阿伯去祈京找大夫去。”

李禾青也点头附和:“我这里也有些闲钱,虽然不多,禾青也希望能出份力。”

杨劲生无言,身后两人相视一望。

罗吟春梦想游遍大江南北,这穷家富路,一路上少不了盘缠,他若将钱都给了杨劲生救父,梦想必然蒙尘。

李禾青才与杨劲生认识不久,李禾青愿意给,杨劲生也不愿意要。就算他真要,李禾青小门小户,虽富足,但他梦想早日成家,日后免不了花银子的地方,杨劲生要去也不安心。

三人说话间,走到了河堤的尽头,太阳余晖廖剩无几,天真的暗下来了,三人垂头丧气,皆是沉默。

片刻,在最后一抹余晖隐没前,罗吟春一拍手,清脆的响声让余晖短暂停留了一瞬。

“我有办法了!”

李禾青探头问:“罗郎君,是什么法子?”

“这办法得委屈你二位一下,尤其是委屈劲生一下,不过——”罗吟春故意卖关子,“既能让李郎君你金蝉脱壳,又能让劲生你尽早带阿伯去祈京看病。”

杨劲生挑眉,等他继续往下说。

罗吟春笑吟吟道:“让劲生你替李郎君嫁了不就好了。”

此言一出,除罗吟春以外的两人,都石化在原地。

李禾青下意识去看身旁的杨劲生,果然表情古怪。

“诶,二位,先别急,我话还没说完,又不是真嫁,你们这是什么表情?”

他清清嗓子:“听我说。这首先,李郎君,你今日不可住客栈,继续回黄家住着。黄瑛与你相约明日回临水镇,你若是这时逃了,她定会起疑。这第二,明日,我请人扮做匪人拦下你们的车,趁乱救你出去,你回去后也不要担心家里那边过意不去,到底是自己的婚事幸福最重要,实话实说你对黄瑛无意,且黄瑛心有所属。”

杨劲生听到这里皱了皱眉头。

“再然后,就轮到劲生出场了。黄瑛的心有所属,就由劲生你来当。”

李禾青却摇头:“不行,怎么可以让杨弟弟替我入虎穴。不行不行,大不了我回去把事情好好说清楚。”

罗吟春拉住他:“不,这反而是在帮他。你方才不是说,黄家二老已将彩礼备好,就等你二人成婚了吗?”

李禾青点头:“是的,王阿爹和黄阿母,她们许我一千两黄金,还不算旁的。”

“这就对了。”罗吟春两眼放光,“此举正是因为黄家二老着急为黄瑛纳夫郎,若是黄瑛将劲生带回去,黄家二老满意了,自然不会再在意你,而是改变目标。”

罗吟春恶狠狠道:“黄瑛多年来欺男霸女,背地玩坏的男人不知道有多少。玩坏就往人家里一丢,打发点银子就过去了。我看不过去这事,不如趁这次机会,咱们骗走她的彩礼然后拍拍屁股走了,让她也尝尝这种滋味!”

“这……”李禾青内心松动,这确实是眼下最好的法子了。

杨劲生却迟迟没有发言。

罗吟春叹了口气:“要不是我与黄瑛那人有怨,我就替你嫁了。我不仅要骗走她的彩礼,我还要让她再也别想那档子事!让她见识见识——”

他还欲说些什么,被一道沉声打断。

“好。”

两人纷纷看向杨劲生,听他面无表情道:“我嫁。”

-

翌日一早,黄瑛早早练完功,换了衣物就去喊李禾青。

李禾青破天荒地没有早起做早膳,两人一道在外吃过,就上了路。

昨日李禾青跟玲珑二人着急忙慌去客栈,黄瑛给他买的东西他一件都没带,只带了自己来时带的几件行李,傍晚二人回了黄府也没被人看出蹊跷。

府里的车妇早已遣散,黄瑛此行是去探路,带人反而会是累赘。李禾青想回府,她便帮他雇了辆马车,顺道先送他回去。

李禾青跟翠翠二人上了车,见黄瑛牵了匹马来,李禾青松了口气。

他已经无法正视黄瑛,更无法像之前一样与她相处了,就连瑛娘二字,他都再喊不出来。

黄瑛一个利落上马,见李禾青掀帘在瞧她,她点头朝他一笑,谁知前者立马放下帘子隔断了视线。

黄瑛:“......”

今日李禾青似乎有些不在状态,早晨起来脸色就不太好,一言不发,没怎么吃就又上了车。天色还早,她便吩咐小厮先买点水果再走。

等小厮时无聊,黄瑛骑着马转了转,见他有些晕头晕脑,一副没吃饱的模样,于心不忍,将它牵回了马厩,喂它吃了草,换了另一匹马。

一马一车向临水镇前进。

今日天气晴朗,快行到临水镇时,大片阳光铺满道路和道旁的河流上,波光粼粼。也照在前方衣袂飘飘的红衣女子身上,风流洒脱。

为方便行动,黄瑛今日梳的高马尾,小双还为她辫了两股小辫在发间。行动时,脑后的长发随风扬起。

李禾青盯看她的背影,心里打鼓,又觉不安。

单看外貌来说,他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黄瑛此人背后竟是沉湎酒色、放荡不堪。

他亲眼所见她彬彬有礼、救人于危难、关心长辈下属......

罢了。今日一别两宽,他二人就当从未相识。

“郎君,坐稳了,快到地了。”翠翠提醒道。

马上就是几人约好的匪人出现的地方。果不其然,翠翠话音刚落,七八个拿刀的蒙面布衣娘子从草道里跳了出来,将几人拦在路中间。

“停下!”

这条路上没有什么人,是最适合匪人动手的地点。

为首的蒙面娘子大声喝道:“打劫!”

黄瑛在第一时间勒马,示意身后跟着的车妇停车。她翻身下马,正要动作,却被一个手下娘子拿刀指喉。

“都说了打劫,动什么动!”刀又近了,架到黄瑛脖上。

见剩下几人朝马车包围,黄瑛顺从站着不动,不紧不慢道:“几位官人,有话好好说,你们打劫的方式是不是错了?”

那为首娘子转过身嗤一声:“你这个小娘子又是从哪冒出来的?说我们不会打劫?你奶奶我打劫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吃奶呢!”

她走近打量黄瑛:“原是个细皮嫩肉的小白脸,我还以为是个什么大人物,还要我们这么多人出手,也不过如此。你倒是说说,我们怎么不会个打劫法?”

此话一出,黄瑛见草道里好似动了动。

黄瑛垂首赔笑:“官人说的对。在下不是什么大人物,只是个细皮嫩肉小白脸。但有一点,在下不得不说上两句。”

“呸,拐弯抹角的,还不快说!”

黄瑛抬头,捻起两根手指将脖子上刀推开。

“这第一呢,打劫最忌话多。”

“你!”为首娘子脸色变了,正欲说什么,反应过来又住了口。自己再说话,不正是中了她说的这点么!

“这第二,打劫,劫什么?劫人?劫财,还是劫——”

黄瑛看准时机,断腕夺刀。

这一行人,眉间有匪气,定不是生手,必是老手。

老手打劫话多,那就可以理解为,她们根本不是想打劫,而是另有所图。

此时,马车里的二人却冲了出来。

“老幺!”

“老大!”

“禾青!”

一主一仆两位郎君的出现一瞬间改变了局势,两人手无缚鸡之力,轻易被抓,横刀在颈,两人皆不敢动弹。

李禾青小声呼道:“黄娘子......救救我们!”

方才几人包围了马车,却没有再进一步动作。黄瑛本欲夺刀后将几人吓唬走,没曾想李禾青二人突然来了此举,她只能将这匪人中的老幺挟持。

黄瑛道:“几位官人,我无意与你们动手。在下身上正好带有几块金饼,若是不嫌,放我们走了,你们拿去便是。”

老大咧嘴一笑:“好说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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