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愿和楼征直到年前才从西渠赶回宜宾,为了参加林志远的婚宴。
婚宴前两天,几个人约着聚了一次,地点还是定在清楼。祝愿中途回学校开了个会,再回来时已是曲终人散。
祝愿没法否认,后来偶然再和学生谈起这段婚姻时,她是真的设想过,倘若那晚没折返,该有多好啊。
包厢的门没关严,里面就剩楼征和林志远,酒瓶倒了一地,林志远喝得满脸通红,歪三倒四地躺在沙发上。
“算了,就这么将就着过吧。”
林志远说完抬脚踢了下一旁的楼征,“说话,搁这儿装深沉来了?”
楼征将手里的烟随意扔进烟灰缸,瞥了他一眼,语气听着就不耐烦,“百八十年前的人和事,你非要揪着不放,有意思吗?”
林志远嗤了他一声,“这话要是别人说我也就忍了,你也好意思说。”说着就拎了个酒瓶子去戳楼征胸口,“你这疤怎么来的,用我提醒你不?”
“敢情那天我去警察局捞的不是你?”
酒瓶子被他撂在地上,发出刺耳的碰撞声,“真他妈出息,就你放得下,那你倒是别见着个背影就闯红灯啊,老子当时伴郎服都没来得及换。”
栏杆后面忽然蹿出来个人,楼征当时只顾着躲开,连人带车都掉沟里了。这事被压了下来,知晓内情的也就有个林志远。
烟灰缸里的烟还没灭,几缕烟雾徐徐飘在半空,男人情绪掩在后面,如同被晨间迷雾环绕的万重山。
祝愿触不得,也辨不明。
后面的话,她没再往下听了。
祝愿出了清楼,拦了辆出租车。师傅是个很健谈的中年男人,见她几次都没回话,便也不再扯话闲谈。
祝愿也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胸口闷得不像话。回去的道上有条石子路,车身来回摇晃,连带着车窗前的水晶挂坠也跟着晃动。
那是个透明的卡通人物,一眼就能触及全貌。
祝愿想,人是透明的。
可她忘了心不是。
车身晃了许久,临到家门口,夜空中竟下起了雨。祝愿不躲不避,被雨淋得头疼,她坐在沙发上缓了许久都没缓过来,最后竟开始反胃。
她跑进卫生间吐了起来,直到嘴里泛起苦味,祝愿趴在洗漱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她看向镜子里狼狈的自己。
悲哀的想——
这石子路可真难走啊。
婚宴办的很隆重,新人站在台上交换戒指,一切都是那么顺其自然。肩膀被人碰了下,祝愿抬眸看了过去。
楼征从圆盘里端了杯果汁,“要不要喝点果汁?”
祝愿低声同他道谢,温润的汁水溜进喉间,是过滤后的口感。台上的林志远拨开头纱,两人在起哄声中接了个很长的吻,白芷的脸颊泛起层层红晕,笑容娇俏甜蜜。
那晚,白芷贴心地替她戴好手链,嘴里还不忘回别人的话,“两个人在一起最重要的就是坦诚相待,他那点破事早就交代清楚了,我若非要揪着不放,岂不是很没意思。”
暗里挑事的心思被人不解风情地戳破,搭话的女人尴尬笑笑,开口又将话题扯到别处去。
手里的半杯果汁被祝愿搁置在旁,她看着身侧替林志远周旋的楼征,忽然就想,就算这段婚姻日后真出了什么差错,罪魁祸首也只会是她。
是她从一开始,就没有坦诚相待。
情人节那天,祝愿被闹钟吵醒,她下意识就要关掉。摸到手机壳才反应过来这不是她的手机,楼征从浴室出来的时候,祝愿已经看清了闹钟名称。
她面无表情地将手机扔到床角,扯过被子又躺了回去。
两人晚饭吃的是火锅,楼征提前在‘冬至’定好位置,坐了没两分钟菜就上来了。
今年的情人节礼物,是一只包。
节后楼征回了西渠,又过了几天,高三寒假提前结束。
刚开学那三天都在学生的怨声载道中度过,祝愿从网上找了各种打鸡血的高考誓词来激励他们,最后被班里的同学无情拆穿。
“老师,您好歹也走点心啊,这都多少年的俗套话了。”
祝愿有些尴尬,只是仍旧撑着姿态,“这不就跟你们高考试卷一样年年都考?但知识点都是万变不离其宗。”
“你看看你们开学考的文综成绩,尤其是历史,那么简单还只考那么点儿分。”祝愿说到这儿就停了,主要是有点心虚,她当时也是费尽脑子才考上的普通一本。不像楼征,从小到大都是学霸。
回到办公室,几个老师在谈论学生早恋被抓的事情。罗琳凑到祝愿耳边小声嘀咕,“这俩学生也真是倒霉催了,直接被校长给撞上了,京老师想帮忙求情都插不上嘴。”
还是校级通报,京丽又气又恼,脸都丢光了。直接把男生拎到办公室破口大骂,整层楼都是她尖锐的声音,余下几个备课的实习老师大气都不敢出。
骂完男生又把女生叫了过来,一通苦口婆心。
“老师知道对于现在的你们来说天大的事儿都敌不过那点感情,可是我能用自身经历来告诉你,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你就知道了,这点情爱在现实面前有多么的不堪一击。你满大街出去看看,最后能靠着这点感情维持下来的情侣有几对。”
“如果你俩的感情真有那么深,那就更不用怕了,高考结束,随便你们怎么谈。”
女生眼眶红红的,出了办公室就直奔洗手间。
一班班主任劝京丽别把话说太重,距离高考也就三个多月了,担心适得其反影响学生备课状态。
京丽本就是个火爆脾气,眼下还在气头上,说话也没个分寸,“谈情说爱就不影响学习吗?高考是普通人最好的出路,作为女生更要独立,等她以后发现自己在社会上连站稳脚跟都很难,还会整日就知道这点情爱吗?”
京丽看不惯她,这是真的。
可要说她这番话是在指桑骂槐,这祝愿倒是觉得不至于。
祝愿漫不经心接了水回办公桌坐下,她只是想到了去年考上了牛津博士的表姐。她当时还在西渠,特意打了电话过去祝贺。
那是姐妹俩少有的谈心,表姐认真向她解释,“其实我远远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优秀,不过是资源红利罢了。是因为父母给予我的起点足够高,让我比其他人先看到了金字塔的顶端。”
京丽所提到的那一切都是她这种家庭无法触及到的,她一出生就落地于罗马,拥有太多常人无法匹及的一切。
可人心不足蛇吞象,总是会渴望无限拥有,肖想自己的年少不可得。
办公室内的交谈声仍在继续,七嘴八舌的,就为这对早恋的高中生。祝愿想着想着,竟绽出个笑来。
四月底,驰衡结婚。
尽管林知许对此毫无表示,但祝愿还是替她走了一趟。
晚上果然收到她的消息:新娘漂亮吗?
没你漂亮。
祝愿如是回。
但其实她们都清楚,漂不漂亮的,早就不重要了。
没多久,林知许电话就进来了。
祝愿独坐在露台上乘凉,点了外放。
两人聊了点近况,接着就是扯南扯北。
林知许问她婚后有没有对楼征动过心,哪怕一次,祝愿如实说有的。
同一瞬,两人回忆起大学刚毕业那阵子,那是在一家露天酒吧,她们团在一起大言不惭。
林知许大声叫嚷着以后一定会嫁给驰衡。
祝愿记得的,她当时是这么说的。
“就嫁个有钱人吧。”
“最好是个长得帅的有钱人。”
那天,还是她的生日。
于是第二年——
祝愿得偿所愿。
作者有话说
明天更最后一章,后面会有男主视角,不会很长,是为了交代清楚楼征为什么会选择祝愿。
下本开《我知不可为》高干文题材(好害怕,没写过这个题材的文)
那是一个深夜,喻帆接了个剧本,高干文,是她从未接触过的题材。
空白的文档,反复弹跳的角标,导演定好的大纲在脑海中盘旋,像枝繁叶茂的百年青树,脉络清晰明了。喻帆确实好奇,这世上怎么总是有那么多人明知不可为,仍执意为之。
隔天夜里朋友生日,她应邀前往,声乐场所难免鱼龙混杂,酒过三巡,不知是谁出去忘了合上门,不过一瞬,喻帆一眼就锁定了对面包厢居于主位的男人,他面容淡然,任由身侧的女人缠绵。
喻帆收了目光,一笑置之。
当晚回去,通宵写了三万字的文稿。
喻帆没想过会有后续,那个场景里,他们不过一米之隔,鼻尖是男人清冽的香烟味,喻帆频频侧目,男人举手投足间从容矜贵,视线不由自主地瞥向桌上的名牌,她眯着眼睛看了许久都未看清。
男人似是看清了她的意图,语气玩笑散漫,“傅渊。”
无论多少年过去,喻帆都不会忘却自己当时的窘意,以及男人脸上矜贵索然的浅笑,她后来花许多心思和时间来印证了一件事:气质天定。
某个午后,傅渊捏着她的身份证,漫不经心地出声询问:“喻帆,怎么起了这么个名儿?”
“因为我妈不想我和她一样留在那个小县城里,她希望我可以扬万里帆。”
再次提到傅渊这人时,喻帆已是知名编剧,大半功劳尽数归于当年那部火得一塌糊涂的电视剧。
“喻老师,您说现实里真的会有人在爱情里清醒地沉沦吗?”
荧幕里的剧情仍在播放,喻帆稍稍略过,她想起许多许多往事,越过层层迷障,那张英俊贵气的面容逐渐明朗,最后又都被一声浅笑冲散。
“会。”
因为那棵枝繁叶茂的百年青树,肥沃的土壤下,根系无数。
高干文//女编剧&京圈太子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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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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