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生在那个时代，他们就是那样过来的，知识文化造成了他们的局限性。
所以何必非要用新时代的思想来否定他们？
“我现在看上去好似很开放，可我高一的时候还从不知道同性恋，第一次听我同桌说的时候，条件反射说了句‘好恶心’，我同桌立刻没和我说这个话题。我当时就意识到，我同桌喜欢看这类型的小说，但那时的我还不能理解怎么会有那么多喜欢男的。”
轻笑一下，萧君湘道：“你看，就连我一开始都是这样的。”
所以她凭什么苛责她的父母。
“我上大学的时候已经是个腐女，但那时我还不太能接受百合，虽然我内心告诉自己这都是没问题的，但是还是觉得毛毛的。可如今呢？”
所以在接受这些新思想之前，她也是老古董。
“只是他们的接受能力比我差，只是他们不懂什么事求同存异。说到底，他们只是不想我被指点。他们只是不理解，有些事我宁愿千夫所指，也要去做。”
她不会屈服，而他们不理解，所以这注定无解。
“在你眼中似乎什么都没有错。”
“这世上的事本就无那么多的对错，”萧君湘端着饭碗边吃边道，“不过观念不同罢了，没必要非要别人接受你的想法。如果他们不是我的父母，我甚至都懒得管。”
用她的想法就是关她屁事？
可事实不行，这是她的父母，他们之间有着二十多年的情感纠葛，哪是那么容易说不管就不管的？
所以有时候就算无用，她还是会尝试和他们沟通。
即便最后不过两败俱伤。
一顿饭吃了很久，将剩饭简单处理，碗筷冲洗后放进洗碗机。萧君湘揉了揉肚子，“都说冬天容易长膘。”
“去放烟花？”
“帝都可以放烟花？”
“这两天可以，当然有些地方还是不行，”江落说着拿了两件斗篷，“走吧，院子的走廊里放了不少烟花。”
“什么时候？下午怎么没看到？”
“下来要的时候让他们放上去的，”江落说着拉开客厅的落地窗，向院子走去，“刚好没有雪。”
“哇！好多！”萧君湘立刻兴致勃勃的放烟花。
庭院里的烟花种类很多，有些是她重来没有见过的，好看的不得了。
有些也是她小时候想玩却没有买过的。
这一刻，她好像穿越时空回到了过去。
“江落，你看好美啊！”
忍不住拿出手机拍下萧君湘回眸鼓掌时那甜美的笑，江落想，若是以后每年过年都可以这样就好了。
烟花太多了，每一种都放了一遍后，萧君湘还拉着江落也体验一下。
看着时间，江落道：“去阁楼的亭子里吧。”
“那边还有？”
“嗯，”江落再次向萧君湘伸出手。
“嘿嘿，”萧君湘将手机递到了江落的手里，“我走前面，你帮我跑一张那种奔跑的感觉。”
不好一而再再而三的用同样手段避嫌，萧君湘直接换方式。
握着手机，江落知道这是萧君湘无声的拒绝。
她悄无声息却又体面的拒绝了他的试探。
她在告诉他，他们是朋友，也仅是朋友。
怕气氛尴尬，萧君湘找话题道：“江落你别看我这走路姿势奇怪，但俗话说得好，走路越怪，成片越赞！”
一扭一扭的上了阁楼，萧君湘才接回手机，她这么辛苦做作的走了一路，应该没问题了吧？
她没觉得江落是在试探，只是觉得他没想那么多，
可他没想那么多，她不行啊！
她龌龊，她有想法啊！
明明是她心思不正，自不能让江落心里受伤，觉得自己被冷落了。
所以她真的尽力了。
“这里刚好能把院子一览无余，好好看啊！”萧君湘奔向栏杆感慨道。
院子里有不少小彩灯，黑暗中这些彩灯一闪一闪的，配着这古韵的庭院有种梦幻感。
“湘湘。”
“嗯？”萧君湘疑惑的回头。
“你转头。”
就在萧君湘茫然转头的一瞬间，一道烟花冲向天际，然后炸开绚丽的烟火。
她不禁瞪大了眼睛，心脏的节奏乱了。
然后是无数烟花飞到天空然后绽开。
好美。
她呆呆的站在原地，目不转睛的看着夜幕里一朵朵烟花。
烟花居然可以有这么多花样？
烟花居然可以这么美？
她感觉到自己怦然跳动的心脏，她不自觉的上前，伸手搭在柱子上。
烟花持续好久，但萧君湘舍不得移开目光一秒，甚至连拿出手机拍摄都忘记了。
卡着零点，江落在璀璨的烟花下轻声道：“新年快乐。”
因为江落是凑在萧君湘的耳边说的，即便有些烟花的声音，她还是听清了。
甚至能清晰的感觉到他付出的气息，耳朵不受控制的泛红，萧君湘心乱如麻，双手隐在袖子下交握，她听到自己吞咽口水的声音，是那样的明显。
眼睫轻抖，萧君湘颤着声回应，“新年快乐。”
然后她就听到了他那像是轻盈玉石碰撞般笑声，她面颊不自觉泛红，她想，他的声音真好听啊。
最初引得她上前的，好似就是这清冷却迷人的嗓音。
等到烟花终于停下来了，萧君湘忍不住回头，“你……”
“嗯，喜欢吗？”
喜欢，怎么会不喜欢。
可萧君湘这时似乎才忽然意识到江落眼眸中的深情，她心脏猛的一缩。
她想，应该是她看错了。
“湘湘，”江落有些紧张，他垂在长袖里的手紧紧捏起来，“我上次意外听到你说你不想结婚？”
“是的，”萧君湘语气干涩，她想制止江落继续说，却又怕伤到他。
矜贵的猫猫难得探出头，鼓起勇气说这些，她怎么忍心泼他冷水？
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萧君湘在脑海里一遍又一遍的想，她究竟该如何委婉的拒绝？
她想，只是江落太缺爱了，所以才这么容易就被甜言蜜语骗了心。
甚至哪怕她都不是他喜欢的性取向范围内。
她觉得自己现在就像是诱骗富家小姐的穷小子，可她究竟是怎么敢的？
她明明是这么的平凡，这么的普通，如此一无所有的她，究竟是怎么敢上九天揽明月的？
是他此前太过孤寂了，从未有人能看出他清冷外表下柔软的心，所以在发现她后，才会那么紧紧的想要抓牢她。
可她明知道这是不对的。
她明知道的……
“那……”江落觉得后面的每个字都有这烫舌，他想说出，可手越捏越紧，心越跳越快，头脑都有些犯迷糊了，“你愿意嫁给我吗？不是，我的意思是……”
话一出口，江落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连忙解释，“我是想说，你不想结婚，我也不会，所以，我想，我想……”
他想至少先确定了名分，两人在一起后，他或许就有时间慢慢的走进她的心里？
就算不行，他至少也占据着丈夫的名头，她的性子极重情还有责任心，他便不用担心她再想离开。
无奈的笑了笑，虽然和萧君湘以为的有些出入，可到底殊途同归。
“江落，还好是和我说这话，不然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想找个同妻呢！”
“我不是，”江落一惊，有些慌张的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绝对没有这样的想法，湘湘，你信我，我……”
“我知道，我知道，”萧君湘上前仰头拍了拍江落的肩膀，“我说了吗，还好是和我说这话。”
她笑了笑，像是不在意道：“我知道你的意思，知道你是想帮我，”故意说的好听降低江落心里的愧疚，萧君湘给他刚刚的话定下性质，“你不用担心我，我父母那我能应对，不用你牺牲自己？”
听到萧君湘的话，江落心脏微微下沉。
他想说，你不知道。
他想说，他喜欢她。
尤其是听她说他牺牲自己，他就在心里苦笑。
说什么牺牲，是他太贪心了，是他想奢求的。
可看着对他温柔笑着，安抚着拍他肩膀的萧君湘，江落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都已经给他找好了台阶和借口，他还想如何？
非要撕开这层假象？
非要真的将她吓远了，才肯罢休？
“是我想当然了，”顺着萧君湘递过来的台阶走下去，江落压着自己胸口的酸痛，“我知道了。”
见不得江落难受，萧君湘绞尽脑汁想要安慰她，最后她忽然转头看向夜空，“江落，你知道吗？你在我眼中，就和今晚的烟火般绚丽。”
你是那么的好，所以不要失落。
拒绝你不是你不好，是因为你值得更好的。
似看懂了萧君湘回首时眼底的神情，江落不由也看向漆黑的夜幕。
是吗？
我是烟火？
可如果我是这场绚丽的烟火，那湘湘，你便是纵我盛开的夜幕。
没有你，盛日里谁又会注意到那微不足道、不起眼的烟火？
没有了烟火，夜幕下还有月光有繁星，可若没有了夜幕，烟火再亮眼也无人可见。
可江落没有说，他将千言万语都融在唇间，咽回心底。
“走吧，烟火看完了，根据你们这边的习俗是不是要吃饺子了？”
虽然萧君湘也吃不下什么了，但是大过年吗，该有的仪式感还是要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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