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形实验室的冷光下，苏时安像一具被钉在金属台上的苍白蝴蝶标本。他眯着酸胀的眼睛，透过模糊的防护玻璃，看到那群白大褂正围着一个无菌操作台忙活——这两天，他们好像在利用他的信息素做什么。
苏时安不禁在心里冷笑，“你们真识货，我的信息素确实是最好的武器。只不过第一个尝鲜的，怕是你们自己。”他忍不住好奇，这群人究竟能把他的“苦杏仁”玩出什么花样。
无菌操作台里，无数银灰色的二十面体纳米单元整齐排列，在静电场中悬浮、旋转，等待装载“苦杏仁”神经毒素原浆。
“第74次迭代开始装载‘核心’。”
苏时安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试图引起注意：“嘿，博士。你们用我的信息素能做什么？毒针剂？炸弹？还是金属腐蚀剂？能定制口味吗？至少让那些大人物死得开心点？”
这些纳米机器人本身并非武器，而是完美的武器运载平台。在它们进入目标Alpha体内后，会精准锚定在神经腺体周围的毛细血管壁上，进入休眠状态。一旦接收到激活信号，外壳瞬间解体，将高浓度的神经毒素直接“灌入”腺体核心。
一个助手不耐烦地瞥了他一眼。“E-739，保持安静。你的任何不适感都是正常实验反应。”
“正常反应？”苏时安在心底翻了个白眼，"老子的腺体都快变成榨汁机里的柠檬了，这算正常？行吧。”
他继续试探：“我看它们闪得挺好看，像微型陀螺。要是失控了，会不会反过来把你们也……呃啊！”一阵强化的抽取脉冲适时袭来，他如愿以偿地看到助手下意识后退半步，紧张地扫了一眼操作台的隔离屏障。
“果然怕了。”苏时安在心底记下一笔，“这群白大褂也知道自己玩的是会反噬的毒蛇。好极了，下次试试看能不能让某个仪器'意外'过热。”
操作台内，一支细如发丝的注射臂探入，其尖端悬挂着一滴浓稠得几乎不反光的琥珀色液体——这是从苏时安体内提取出，并经过多次催化结晶后的“苦杏仁”神经毒素原浆。分配器喷出极细微的雾流，无数纳米单元精准地捕获了琥珀色结晶。结晶完美嵌入二十面体内部，外壳密闭。
“装载完成。封装率100%，稳定性检测通过。”助手汇报道。
“进行生物模拟测试。目标：模拟Alpha高级神经中枢反应环境。”A级研究员命令道。
纳米机器人集群被注入活生生的神经腺体组织切片。监控屏幕上，那些附着在神经簇上的银灰色小点瞬间“绽放”，释放出肉眼不可见的琥珀色微尘。原本健康跳动的神经突触瞬间枯萎、变黑、溶解。神经电位曲线从强劲的峰谷瞬间拉成一条死亡的直线，随后爆裂成无意义的噪音。
“效果确认。目标神经组织在0.28秒内完全坏死。神经毒素扩散范围被完美限制在目标周围50微米内。完美。”
研究员笑了笑，“完美。下一步，测试潜伏性与远程激活稳定性。”
苏时安：以后联邦的各位Alpha大佬喝酒前最好先测毒，不然他们杯底沉淀的可能就是我的毒素精华。这也是一种形式的“我就在你身体里”啊，真带劲。
在另一个测试隔间，一位B级技术员正在调试一件水晶星云雕塑。那是伪装成日常物品的毒素定向投射器。
“伪装单元校准完成，光学折射与能量信号屏蔽率100%，外观检测通过。”她向旁边的研究员报告。
一位一丝不苟的Beta女性点了点头。“加载‘苦杏仁’微波发射核心。”
技术员熟练地打开雕塑底部的暗格，将一个不足指甲盖大小的琥珀色晶片嵌入核心槽。
“加载完毕。目标锁定，距离十米，模拟Alpha生命信号。”
隔间另一头，一个穿着高级将官制服的假人模型站立着。
“发射。”
那假人模型瞬间倒地。
“效果确认。”研究员语气毫无波澜，“瞬时干扰，有效距离内穿透标准制服及轻型防护。目标陷入战斗能力瘫痪与谵妄状态，预计持续时间超过六标准时。发射源无法被常规手段追踪。”
她拿起另一个半成品——一枚精致的领夹。“下一个测试品，商务系列。”
几个标准时后，实验室主灯熄灭，只留下维持最低能耗的幽蓝指示灯。大部分研究人员撤出，只剩下定期巡逻的悬浮安保机器人“铁憨憨”发出的微弱嗡鸣。
苏时安睁开了眼，机会来了。
他极度艰难地集中精神力，将一缕细若游丝的信息素像触须般探向最近的机械臂接口。“老伙计，对，就是你，关节处有点油污那个……”
他在心底默念：“让我看看你这'高级货'的密封性怎么样。听说精密仪器最怕这种带着'情绪'的腐蚀性气体了，特别是怨气特别重的那种。”
他看到那缕无形的苦杏仁气息，如同最微小的锈蚀之虫，缓缓缠绕上接口的缝隙。苏时安努力回想着金属氧化、电路短路的画面，将这种“腐朽”的意念注入信息素。
几秒钟后，那台机械臂的指示灯极其轻微地闪烁了一下，连接处的油污似乎颜色变深了一点点。同时，监控该区域环境信息素浓度的副屏幕上一个数字跳动了0.001个单位，未触发警报。
“YES！锈蚀攻击成功！”苏时安在心底欢呼，“虽然效果约等于朝RH-370吐了口唾沫。但口水多了也能锈穿钢板！老子以后就叫你'人形自走信息素锈蚀剂'！”
他疲惫地喘息着，但内心雀跃。这座冰冷的囚笼，终于被他找到了第一道裂缝。
他盯着白色的天花板，漫无边际地想着：不知道老蝎和铃铛在哪。以铃铛的技术，，应该已经逃远了吧。这鬼地方这么隐蔽，怕是等不到救援了。
突然，他头顶正上方的一盏照明灯极其不规则地闪烁了三下，快得像错觉。
苏时安心头猛地一跳。
这闪烁节奏，樊比斯密码？不对，是更古老的，是老蝎教过的故障代码模拟信号！是铃铛！
他立刻屏息凝神。几秒后，旁边待机的辅助监测屏边缘极快地滚过一行几乎看不清的绿色乱码：「- ..-. （陷阱已找到）」、「-.-. ... （冷却系统）」、「--.. -- （零时）」。
铃铛找到这里的防御漏洞了！是冷却系统？对了，那些大型服务器和反应釜需要循环冷却！管道肯定通向外界！零时是下次系统维护时间？老天，这丫头总是这么神！
第二天，“暗影”实验室最深处。
剧烈的抽取再次袭来，疼痛让他意识有些模糊。突然，一个片段闪过脑海——之前与凌戈信息素的相撞。
那个强大到令人战栗的Alpha的信息素，让他痛苦不堪。但，在他感觉自己的腺体从未有过的不堪重负后。是真的不堪重负，比实验室抽取的强度更加。身体里的感觉却奇异地扭转了。就像是劣质的高浓度工业酒精带来的灼烧感过后，竟然泛起一丝虚妄的回甘，一种被强行撕碎后又拙劣拼接起来的抚慰感，粗暴地渗透进他冰冷的四肢百骸。
“怎么会突然想起那个混蛋，是疼出幻觉了吗？”苏时安在心底咒骂，“但那感觉，真的怪舒服的……就像冻僵的人碰到烙铁……操，我在想什么！”
他猛地摇头；“我在想什么，竟如此懦弱，贪恋一种AO之间的刺激。自己明明不可能与任何人的信息素发生共鸣。”但是，他确实在可耻地依恋那一闪而逝的、虚假的温暖。
“‘涅槃’协议，第11次适应性提纯实验。记录开始。”
苏时安颈后的合金环再次收紧，纳米针刺入腺体。这一次，刺激的频率和强度远超以往。
“刺激强度提升至130%。目标：诱导E-739产生峰值活性信息素。”莉娜下令。这是特供老板的腺体刺激剂，她必须成功。
“来了来了！”苏时安在心底给自己打气，"这次是真的疼！腺体要炸了！好好好，你们要峰值是吧？老子给你峰值！顺便再送你点独家配方！"剧痛如海啸般袭来。苏时安几乎窒息，全身肌肉绷紧如铁。他疯狂地集中起涣散的精神力，将所有的恨意、渴望、麻木，全部压缩注入那痛苦洪流之中。
也要叫你们这些上流家伙尝尝被人控制的滋味！
一股苦味猛地爆发开来，观察廊后的研究人员下意识地抱住自己，后退半步。
“信息素浓度突破临界值！达到A 级！活性惊人！”
“采集系统全功率启动！导入‘提纯链’！”莉娜眼中闪烁着狂热。
"来吧！"苏时安在心底呐喊，"铃铛找到路了，老子可不能死在这！为了自由！为了那罐白油漆！也为了...才不是为了那个谁的破信息素！"
被抽出的信息素带着诡异的熔金色泽，顺着粗大的软管涌入后方的精密设备。在超低温冷凝塔中凝结，通过分子筛滤筛选，最后在反应釜中被酶催化剂精心"修剪"——理论上，这个过程会去除所有不稳定杂质和个人情绪残留，只保留最纯粹的生物刺激活性。
釜内的液体剧烈反应，发出咕嘟声响，颜色从琥珀色渐变成奢华的流金色。最终在真空结晶室中化作细碎的菱形结晶。
数据流显示一切完美。
莉娜用镊子小心翼翼地夹起一小片刚刚形成的结晶，放在罗曼·金生物样本的**腺体细胞。
结晶迅速溶解。那原本有些萎靡的细胞猛地变得活跃起来，生物电信号强劲而稳定地攀升。
“成功了！适配性超过99%！刺激性完美，细胞活性提升450%！神经毒性反应低于可检测阈值！”
莉娜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胜利的笑容。“完美。准备进行**生物测试阶段。”
没有人注意到，反应釜的数据记录里，一个代表神经毒性蛋白异构体的数值——0.0007%——在屏幕上一闪而过，远低于警报线，随即被海量的成功数据淹没。
一小瓶流金色的药剂制成了，莉娜小心地拿它。“封装入库，每次使用需穹顶议长本人及我双重生物密钥授权。”她顿了顿，补充道，“通知E-739区域，维持现行抽取程序，但需更密切关注样本活性稳定性。议长的‘药’，不能有半分瑕疵。”
苏时安痛晕了过去。
他在心底希冀：这次尝试有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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