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给人做了吗?”宋知禾不走脑,随意问了一嘴。
“她刚说了,很满意。”
宋知禾这才意识到他说的某人是谁,握着筷子的手顿住了,心跳毫无预兆地漏跳了一拍。
他的那部戏,起码是三四年前的事了,他学的时候,就想着……
她低下头,假装专注地挑起碗里最后一根青菜,塞进嘴里,含糊地“哦”了一声。
可是……原始时间线里的时序,没有像在她的循环觉醒前那样,空降派对现场,带着宋知禾离开。
她嘴边的笑容淡了下来,起身收拾着两人的碗筷。
时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气氛一下子落了下来,他拦了拦她手里的动作:“让我来。”
“不。”宋知禾抬头挤出一个笑容,“不要显得我那么没用好吧。”
时序只好放弃,在一边陪着打下手。
“对了,我看了看今晚派对宾客的那些社交媒体,那边的事该发生的事还是发生了,林樾流产。”
宋知禾叹气,左右手交互搓着泡泡。
“甚至更糟,她家里人都知道了,还在医院闹了起来。”
“你爸爸那边,我以你的名义安排了贴身保镖,就算你妈妈有气,能保证撒不到他头上。”
时序知道她担心什么,已经提前做好了准备。
她停下手里的活,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每次时间重启,你都要做那么多准备工作,累吗?”
“打几个电话的事。”
几分钟后,回到沙发区,宋知禾将自己裹回薄毯里。
“我们这一次,还是再去试试季青青这条线吧。”
时序翻开笔记本,递过来一张照片:“我正想跟你说说季青青的事。”
宋知禾的目光落在那张照片上。
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眼睛圆溜溜的,黑白分明,确实有几分程前的模样。
背景似乎是某个高档小区的儿童游乐场,色彩鲜艳的滑梯一角清晰可见。
“季青青的儿子。”时序陈述一个早已确认的事实,“小名叫团团,程前控制着他。季青青装疯,把自己关在爱慧院,就是因为这个。”
“原来如此……”宋知禾自嘲地笑了,“我这是差点,无痛当妈啊。”
那笑容比哭还难看,更像是对自己曾经无底线妥协的无声控诉。
时序没有说话,只是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给她时间消化这个消息。
“这么隐秘的事,你怎么查到的?程前藏得这么深,连季青青都只能装疯卖傻,你……”
“第9次循环,在爱慧院,我听见的。林樾承诺帮季青青找到孩子,摆脱程前的控制,条件是季青青告知程前母亲的下落。”
“就凭林樾?”宋知禾有点愕然,调整了一下坐姿,林樾找程前的母亲做什么?
时序像是知道她的疑惑,继续解释:“听林樾的口吻,她对程前,并不像我们想象的那样,想取你而代之。”
“如果是这样,我可能还会好过一点。起码我没彻底的眼瞎,这些年我封心锁爱,就交了这么个走得近的朋友,真是太失败了。”
注意到她用了“封心锁爱”这个词,时序扭头看了她一眼。
宋知禾掀开毛毯,拿过边桌上的水杯一口闷了。
“凉了……”话没说完,她已经喝完,时序无奈地摇摇头,起身给她倒温水。
“我已经找到这个孩子的下落了,就被藏在南州。”
他加快进程,给她一点信心。
关上直饮水龙头,他走过来将杯子放到她手边:“所以,我们有了可以跟她谈的条件。”
“你是怎么做到的?”宋知禾傻傻地问,在自己“发疯”的时候。
“我每次醒来的时间是11月28日下午5点,而你是晚上10点。”他耐心地解惑,“你的4次‘单打独斗’,为我创造了足够的时间差。”
他抬起眼,目光沉静地看进宋知禾骤然盈满水光的眼底。
“所以,宋知禾,”他缓缓地说,每一个字都清晰地敲在她心上,“你的每一次‘暴走’,每一次‘快进’,都不是无用的。它们……给了我时间。”
那些她以为的无谓的赴死,原来在时间河流的另一端,都被他默默地转化成了撬动黑暗的支点。
“原来……是这样……”她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闷闷地从毯子里透出来,“看来我发疯……还有点用?至少……至少给你争取了时间?”
她试图用惯常的自嘲来掩饰汹涌的情绪,抬起头,努力想挤出一个笑容,嘴角却僵硬地向下撇着,眼圈红得厉害。
“时序,你怎么……怎么什么都不说?显得我像个只会添乱、冲动又无能的笨蛋……”
他看着她像只淋了雨还硬要炸毛的小狗,所有的冷静和克制在瞬间土崩瓦解。
他倾身向前,宽大的手掌带着温热的触感,稳稳地握住了她放在膝盖上、正用力抠着毯子的那只冰凉的手。
宋知禾身体猛地一僵,下意识地想抽回,却被他更用力地握住。
他的掌心温暖而干燥,瞬间包裹了她指尖的冰凉和微颤。
他微微俯身,深邃的目光牢牢锁住她泛着水光的眼睛,距离近得她能看清他眼底细碎的光影。
“宋知禾,”他一字一顿,重重敲在她的心弦上,“你很好。”
她低下头,一滴泪珠砸落在两人交叠的手背上。
她用力地回握住他的手,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唯一的浮木。
11月29日上午,南州市第一人民医院。
林樾是被窗外的阳光晃醒的。
她费力地睁开眼,视线适应着光线,下意识地看向病床旁的陪护椅——空的。
“妈?”她声音嘶哑地唤了一声。
林樾挣扎着坐起身,环顾四周。床头柜上,半杯凉掉的水,一个啃了一半的苹果,还有……一枚小小的、褪了色的红色塑料平安符。
那是她妈不知从哪个庙里求来的,昨晚硬塞给她,说能保佑她平安,被她嫌弃地扔在一边。
她妈不见了。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她。
昨晚激烈的争吵声仿佛还在耳边回荡——
“你醒醒吧,你的女儿和你一样,都是要烂在底层的人,你还敢说让我找他负责,我凭什么,你凭什么?”
“认命?你的认命就是拉着我一起下地狱,你有手有脚要靠男人,当年不肯离婚,让我有这么一个赌鬼爸,我才一步步走到今天的,你有什么资格叫我认命?”
林樾的手指紧紧攥住了白色的被单,她昨晚……都说了些什么?
这时,病房门被敲响。两名穿着制服的警察走了进来。
“林樾女士?”为首的警察确认道。
“我是。”林樾的声音有些发紧,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很抱歉打扰您休息。我们接到报案,今天早上六点左右,一位环卫工人在复兴路与临江大道交叉口附近的一个露天坑渠里,发现了一名女性死者。”
林樾的呼吸停滞了。
“根据现场初步勘查和监控录像显示,死者是在凌晨四点左右,大雨期间,独自跑过该路段时,因路滑和能见度低,不慎跌入坑渠……未能及时获救。经过身份确认,死者是您的母亲,王芬芳女士。”
林樾只觉得脑子里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坑渠……大雨……凌晨四点……
是她!是她那句“有本事你去找程前”,像一道催命符。
妈妈真的去了……她那样一个胆小怕事、连丈夫的拳头都不敢反抗的女人,真的在深更半夜,冒着倾盆大雨,去找程前“讨说法”了?
然后……摔进了肮脏冰冷的坑渠里……死了?
“死了……也好。”
“死了就解脱了……不用再挨打,不用再认命,不用再……被我这个不孝女嫌弃……”
警察皱紧了眉头,显然没料到会是这种反应。
查房的医护也进了病房,看到林樾失魂落魄的样子,都吓了一跳。
“我要出院。”林樾的声音毫无起伏。
“林小姐,您的身体状况……”
“我说,我要出院。”她抬眼,那双曾经漂亮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骇人的寒光,“现在!立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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