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多巴胺

白晶晶回去后,倒头就睡。

直到一阵手机铃声将她吵醒。

她看了一眼,是乔佳美。稍作犹豫,几秒后,才按了绿色的接通键。

“白晶晶!”

“嗯,我在。”

“你就没有什么事情想告诉我的吗?”

她想了想,才道:“......没有。”

“你在家吗,我有话要问你!”

她看了眼墙上挂的时钟,想了想,说:“下午我有事,要出去。”

“那就晚上!”乔佳美直接道。

“行。”她挂了电话。

挂完电话,下意识地打开微信。微信里已经有十几条未打开的聊天记录,都是乔佳美发的。

她快速地浏览一遍,叹了口气。

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回复了一个「OK」。

随后,她打开手机备忘录,里面记录着今天下午要去白亮亮的学校。白亮亮在曙光一中读六年级,离她的公寓很近,十几分钟的车程。老师下午一点半才上班,现在才十二点。还有一个半小时的时间,让她磨磨蹭蹭。

白晶晶懒散趿地着拖鞋走到盥洗室,看了看镜子中的自己浮肿的脸颊,心道:果然年纪大了不能熬夜,好像眼袋都长出来了,还有些青青的。

然后,她撕开一袋面膜贴到脸上,冰凉的触感瞬间布满了整个脸,让她清醒了几分。

她泡了一桶泡面,又从冰箱里拿了一袋酸奶。

正吃得香,听到微信叮咚一声。

妈妈:「晶晶,你爸爸下周要出国,问你要带点什么吗?」

晶晶:「好像也没什么要买的,让他带护肤品,总是买错。」

晶晶:「你还记得,我让他给我带眼霜,连图片都发给他,还买错,我真是服了。」

晶晶:「幸好没有让他带口红,不然肯定给我买个死亡芭比粉。」

妈妈:「那你让他给你带个包包吧。」

晶晶:「我又不喜欢包包,上次带的,我都送给乔佳美了。」

晶晶:「她开心地不得了。不过送她好像有点亏了啊,要两万多块钱。」

妈妈:「......」

妈妈:「好像是没看你背过。」

晶晶:「爸爸去哪儿?是美国吗?」

妈妈:「说是单位组织的,去考察一带一路的国家,西亚那些国家都会去。」

晶晶:「哦,那不是要去很久?半个月要的吧。」

妈妈:「对,我在帮他收拾行李。」

晶晶:「妈妈好辛苦啊。」

她放下手机,将脸上的面膜撕了下来,又回:「我今天休息,亮亮我去接好了。」

-

白晶晶打了一辆车去曙光一中。

经过保安的指点,七拐八拐总算到了班主任的办公室。

她心里想着该怎么开口,白亮亮早恋......早恋......

李慧在她一年级的时候又怀孕了。

她看着妈妈一天一天大起来的肚子,心想:这次肯定是个聪明的孩子。

果不其然,真的很聪明。

三年级开始就学奥数,到了五年级开始做初中竞赛题,毫无压力。

白晶晶以前也嫉妒过弟弟,为什么同样是一个肚子里蹦出来的,她会有阅读障碍。

这世界还真是分配不均,有的人老天爷追着喂饭吃。

像她这样,估计是老天爷撒智力的时候,撑了一把伞,完美地错过了。

虽说父母都希望自己能做到平等地爱孩子,但实际上还是会更喜欢更幼小的、更聪明的孩子。

以前的白晶晶,觉得自己的爱被人分走了,想偷偷把弟弟扔到垃圾桶里去,或者上厕所的时候把弟弟冲走。

但她也就心里面想想。

到现在,有些事情,她想明白了,就不会去钻牛角尖。慢慢地放下心结,也能慢慢体谅李慧的难处。

毕竟,谁都希望自己能拥有一个健康的孩子。

她想起这次被叫来的原因。是不是智力高的孩子,情商也发育比较早?

肯定是!

白晶晶扣了扣办公室的门。

“进来吧。”

“您好,老师。我是白亮亮的姐姐。”

“哦,你好,我是费老师。”

白晶晶礼貌地打招呼,然后战战兢兢地站在老师面前。费老师短头发,带了一副黑框眼镜,看起来五六十岁的样子,神情比较严肃。

不管多大,一遇到老师,她总会不自觉地心慌,好像真的做了什么坏事。

费老师看着她,一板一眼地说:“这次叫你过来,是这样的,白亮亮同学把前排女同学的辫子,拿打火机点着了。”

“......”什么鬼???不是早恋!是搞破坏啊!这看起来比早恋还严重!白晶晶在心里咆哮:白亮亮,看我回去不揍你!

“不过,幸好发现得及时,刚靠近,他就被同桌举报了。”

“......”这不是犯罪未遂吗?怎么刚才说点着了?果然老师就喜欢夸张。

“下课后,我把他叫到办公室批评。他也认识到了这个错误。”费老师说,“不过第二天他又捉了一只虫子放在那个女生的铅笔盒里。”

“......”白晶晶听着听着都裂开了,这是什么惊天大反转。

“那个女生看到铅笔盒里的虫子,吓哭了。语文老师安慰了她几分钟。”费老师说。

白晶晶尴尬:“那......真的是给您添麻烦了。”

费老师:“你们回去要好好批评教育,这种事情,我希望,不再发生第二次了。”

“好的,对不起。”白晶晶回答。

“你看白亮亮耽误了大家几分钟,这一个班有四十个同学,那就是耽误了大家几个小时。”费老师说。

“啊?对。”

“而且我觉得白亮亮有暴力倾向,你们要好好约束。犯罪都是从小开始的。”费老师说。

“......嗯,是。”

“俗话说得好,不以恶小而为之。希望你们做家长的,在教育孩子的时候,要牢记在心。”

“好的,老师。”

“白亮亮是我带过最调皮捣蛋的学生了,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样的小孩。哎......”

白晶晶听了一阵心慌,啊,这......怎么办。白亮亮在学校里那么坏,感觉好像在犯罪的边缘徘徊,再过几年,说不定和一群小混混在一起,做什么古惑仔。

她都能想到白亮亮吃牢饭的样子。她和弟弟面对面,隔着铁窗握着手,唱一首铁窗泪,感觉天都要塌了。

“老师,那你要好好管教他啊!”白晶晶激动道。

“那是自然的,学生我们都会关注的。但是家庭教育也很重要。”费老师说,“孩子就像一棵树,就看栽培的人怎么去灌溉了。”

白晶晶低低地应了一声好,在心里下决心,一定要把白亮亮这颗歪脖子树矫正过来。

让他成为社会主义的大好青年!

正想给老师表个态,她听到几声敲门声。

费老师看了看手表,说:“今天就这样,你先走吧。”

当她打开门,看到进来的人,一时愣在原地。

姜锐?

他也是来接受批评再教育的吗?

姜锐也看到了她,有些愣怔,随后又恢复正常的神色,在她耳边轻声说了一句:“外面,等我。”

-

“妈。”姜锐将门带上,走上去。

“嗯。”

“我资料呢?”

费霞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厚厚的文件袋,递给他说:“这是你小时候到现在的所有资料,我也不清楚你要的哪些,拿回去自己看吧。”

“好,那我走了。”姜锐接过。

“哎!你这人怎么回事!没有话和我讲吗?”

“......”姜锐挠头,“不是电话里都说了啊。”

费霞喝了一口水,说:“我都怀疑,我有没有生过你这个儿子。”

“......”

“你看看你,都快三十岁了,穿的什么,一点都不稳重。”

姜锐无奈,抿了抿嘴。

“古人说,三十而立。你看你到现在女朋友也不找一个,整天不修边幅,吊儿郎当的。”

“嗯。”

“科学是重要,但是还是要结婚的啊!你看那么多有名的科学家,难道都是单身的?”

“哦。”姜锐低低地应了一声。

“还有,为什么驼着背,站直一点。我这辈子都没见过,像你这样不懂事的孩子!”

姜锐直了直身体,一脸漠然,也不和费霞对视。

费霞骂完儿子觉得心情稍微好一点了,扶了扶眼镜,问:“姜锐,你明年毕业准备找什么工作?”

姜锐:“我想考研究所。”

“听你前阵子说,有几家药企,也在接触啊?”费霞喝了一口水,“我听别人讲,好像药企给的工资要高一些。”

“嗯,对。不过药企需要一些研究专利。”

“你大伯前阵子和我说,有个女孩子蛮好的,你要不要认识下?”费霞满眼期待地看着他。

“不用。”姜锐直接拒绝。

“你看你,我都还没说人家女孩子什么条件,你就说不好了。”

“我这不是怕耽误人家。你看我这事业也没什么事业。”姜锐笑着说,“游手好闲的,也就是个土博士。”

“......”

费霞凑近,认真道:“姜锐,我有个事情问你。”

“什么?”

“你也不用瞒着妈妈,妈妈也不算什么老古董。”费霞说,“就是希望你如实告诉我。”

“怎么突然变得那么严肃。”姜锐有些忐忑。

“你是同性恋吗?”费霞说。

“......”姜锐表情五颜六色。

“原来是真的。”费霞又说。

“哎,不是,妈!你是怎么会联想到我是同性恋的?”姜锐无语。

“是妈妈不好,以前你上大学,还有读研究生的时候,妈妈总说学习第一。”费霞说,“是不是女孩子少了,你就变成这样了?”

“......”那我确实挺喜欢搞研究,但也不代表我喜欢男人吧?

“妈妈也不是不开明的人,只要你喜欢就好。”费霞说,“有人爱你,总比孤零零的好。”

“......”姜锐觉得天虽热,但是周身寒气逼人。

大龄单身,被误会成同性恋。那么悲伤,却有一丝丝荒诞。世人就是这么带着有色眼镜,看待土博士的吗?

衰。

仿佛有人在他耳边唱着~光棍好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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