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星灿看着他不语。
裴淮说:“我真的会吃哦。”
“想得美。”程星灿放下筷子,嘴角微微上扬了一点。
趁何槐花收拾的空档,程星灿借着月光和小院里的灯,和裴淮一起将角落里堆放的纸壳码整齐,十几分钟的活干下来,两人都出了一身汗。
程星灿进屋拖了两把小凳出来放在庭院内,让裴淮坐下,返回屋内拿了一块冰西瓜给他。
看着手上冒着冷气的冰西瓜,裴淮以为只有自己有,下不去口,遂问:“你不吃吗?”
“太冰了。”程星灿简单的解释。
“不能吃冰啊?会拉肚子吗?”裴淮松了一口气,关心的问。
“也没那么脆弱。”
裴淮没有继续说话,低头咬了一口,很脆很甜。他便明白程星灿为什么不吃西瓜。
-
时间如梭,转眼就要开学。
程星灿领了两个月的补课费,到北城中心给两位老人买了两件新衣,考虑到开学后比较忙,无暇采买,提前备了入秋的衣物与鞋袜,拎着大包回家。
转头又没闲着,将纸壳与塑料瓶放上三轮车,到废品站卖了,将薄薄的纸币揣进兜里。开着三轮车转去初中班主任家小区外,买了水果和牛奶拎上去。盛严夫妇知道他来,特意在家中等他,这个点不凑巧,过午饭不久,离晚饭又远。盛严妻子想让他留下来吃顿便饭,被他推拒了。
他说,他想去看看陈秀芝。
决定不再管陈秀芝与杨旭母子死活,手上真有点钱时,还是会想到他们。
陈秀芝与杨旭依然住在杨宝忠生前置办的房子里,是一个老小区,没有电梯,楼道也很窄。他站在楼下抬头往上望了许久,被路过的一位中年妇女叫回了神。
“张姨。”见是曾经住在隔壁的阿姨,程星灿赶紧打招呼。
张姨笑着说:“小星啊,好久没见到你啦。长个了。”
“长了一点点。”
“哪里是一点点,在婆婆家想必没忍饥挨饿,个子窜的快不说,人也白净不少,帅气的不得了。”
“是啊。婆婆和爷爷对我很好。”说到此处,程星灿心中生出一丝得意之情,“张姨,您也比从前精神得多了。”
“害!都老了,精神个啥啊。”张姨望楼上看了一眼,问:“来看你妈?还是舍不得吧?”
程星灿说:“杨旭还小,我来看他。”
张姨笑了笑,“正好呢。你妈今天没出去,小旭也在。一路上去吧。”
到五楼,程星灿敲响503的门,张姨站在他旁边掏钥匙准备开门,这时候501出来一位老太太,看到程星灿时很意外,旋即说:“小星啊,别敲门啦。”
程星灿疑惑的问怎么了。
“你妈她现在不方便。”老太太走出来,将自家门关上,“下楼玩会儿再来吧。”
张姨扫了老太太一眼,似乎懂了什么,又看向程星灿,“小星啊,不如你到张姨家里坐会儿,都好久没见了,跟张姨聊聊你在那边的情况。”
程星灿疑虑的目光从老太太脸上转到张姨似乎在隐瞒什么的脸上,后背逐渐凉了起来。
老太太说:“到你张姨家坐会儿吧。我先下去了,得去买菜了。”
张姨说:“不用不好意思。张姨还抱过你呢,你忘了?”
她说的是杨宝忠与陈秀芝三天没回家,他一个人在家,找不到吃的,也找不到他们俩,年龄小,难免害怕,就开了门出来,正好碰上回家的张姨那件事。
“不用了,张姨。我就在外面等。”
“这……你还小,跟张姨进去等吧,别见着不干净的东西,脏眼睛。”
话到此处,程星灿便确定张姨和邻居老太太掩饰的是什么,挺无奈也挺不知如何说。
“不了。我也不小了。”
眼见程星灿执着,张姨只能独自进屋。
安静下来的楼道里,程星灿怀着极其难言而喻的心情坐在上楼的楼梯上,双眼紧紧盯着502的门。
酷热的天里,楼道里闷热,夹杂着垃圾没清理干净的臭味。程星灿硬生生在冰冷的水泥台阶上坐了一个小时。
502的门被从里打开,走出来的是一位中年男人,四五十岁左右,单看衣着还算干净整齐。
他回头对屋内的人说:“真不下楼吃点啥?我请客,不花你钱。”
“吃啥吃哦。”音落,走出来一个穿着长款睡裙、披散头发的女人,抬手把男人推了推,“赶紧走吧,让人看见,又要嚼舌根了。”
“怕啥?”男人擒住女人的脖子,凑近在她嘴上落了一个深深的吻,“你老公还能掀开棺材板出来揍你?”
女人突然静默不语。
男人看她片刻,拍了拍她的肩膀,“早死透了,怕个卵。我先走了,改天再请你吃碗面。”
说完,也不等女人说什么,朝着楼梯口走过来。女人的目光紧随而来,却也注意到站在楼梯口旁的程星灿,脸色顿时冷了下来。
男人路过程星灿时和他对视了几秒,权当陌生人直接走下楼。
程星灿的目光在看不到男人的背影时,转到陈秀芝扑了粉惨白的脸上。
“进来。”陈秀芝转身进屋。
程星灿顿了两秒,跟了进去。
他已许久没来,一看便看出屋内东西少了很多,连那张吃饭的餐桌也没了。
陈秀芝从矮桌上端起水壶,空空的,又不耐烦放回去,随意在木质沙发上坐下。抬眼盯着程星灿,“那阵风把你吹来了?”
“杨旭呢?”
“饿死了。”
程星灿眉头微微一皱。
陈秀芝站起来,打开次卧的门,朝里面喊了声,“小旭,程星灿来看你了。”
喊万就靠在墙上,静静看着程星灿,“是不是以为我和你一样狠心?自求难保的时候,不管亲人死活。”
她还是怨怼程星灿不给钱,责怪程星灿不将杨旭带走。
程星灿没见次卧出来人,倒是知道了杨旭没死。听到陈秀芝的话,他没有狡辩,从挎包里翻出一叠钱,“这是2千块,紧着花。”说完,在陈秀芝意外的目光下将钱放在矮桌上。
“我只有这么点能力。”
程星灿不是在自责,是在陈述,让陈秀芝明白他就只有那么点能力。
他们母子之间向来没有太多言语可讲,从前杨宝忠在,不敢言。现在杨宝忠死了,他们之间绕不开的钱。关怀、问候和叮嘱,彼此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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