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你是我无法愈合的伤口

“伤口很浅,别沾水。”她说着,抽出新的纱布,动作麻利地覆盖伤口,**缠绕时手法熟练,最后打出一个精巧牢固的外科结**,平整服帖。

颜夏怔怔地看着她,看着那冷静到近乎漠然的脸,看着那双专注盯着她手腕的眼睛。几天来强撑的堤坝仿佛在这一刻被这无声的、近乎专业的“关怀”凿开了一道口子。巨大的委屈和恐惧猛地冲垮了理智,她毫无预兆地崩溃大哭起来,肩膀剧烈地抖动,眼泪汹涌而出。

阮雨晴没有说任何安慰的话,只是伸出双臂,以一种有些僵硬的姿势搂住颜夏颤抖的肩膀,**手掌在她后背规律地、一下一下地轻拍着**,节奏稳定得像钟摆。在颜夏抽噎的间隙,她**目光敏锐地扫过床头柜——林晓那张笑容明媚的毕业照被一支红笔粗暴地涂花了脸,只留下一个模糊扭曲的轮廓**。她的指尖掠过颜夏汗湿的发梢,**极其自然地从中摘下一小片干涸的、半透明的泪渍皮屑**。

“你会不会也离开我?”颜夏将脸深深埋进阮雨晴的颈窝,滚烫的泪水濡湿了她的校服领口,声音破碎不堪,像个迷路的孩子。

阮雨晴没有回答,只是搂着她的手臂收得更紧了些,规律的拍打动作没有停止。过了许久,哭声渐渐变成低低的呜咽。阮雨晴轻轻松开她,起身开始收拾地上的狼藉。她找来扫帚和簸箕,**将散落一地的碎照片纸屑仔细扫拢**,倒入门边的垃圾桶。**那个印着“□□”的空药盒被踢到了床底最深处,上面覆盖着其他垃圾**,像一个被匆忙掩埋的秘密。

离开时,那个憔悴的女人在门口低声道谢。阮雨晴点点头,沉默地走出压抑的屋子。楼道里的霉味似乎更重了。

回到家,她反锁房门,拉开书桌最底层的抽屉。**从单词卡册的塑料夹层里,她取出一张干净的卡片,小心翼翼地将那片干涸的泪渍皮屑放了进去**,然后合拢。旁边,静静地躺着一粒小小的、白色的药片,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微弱的冷光。药片是从急救包备用药里拿的,药板铝箔上清晰地印着:Diazepam(□□)。她看着它们,像看着两件珍贵的标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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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水痕的判词**

毕业舞会的海报像藤蔓一样疯狂滋长,淹没了校园里每一块布告栏。空气里弥漫着躁动的荷尔蒙和廉价香水的甜腻气息。颜夏训练结束的时间越来越晚,回来时总是一边用毛巾擦着汗湿的头发,一边**盯着手机屏幕,锁屏键按得又快又重,发出清脆的“咔哒”声**。

“磁场大题的几种解法,我整理了一下。”阮雨晴将一本物理笔记递过去,封面干净整洁。

“谢啦!”颜夏接过去,随意地翻了翻,目光却很快又粘回手机屏幕,**指尖在屏幕上快速滑动**,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更衣室的门缝里泻出女生们叽叽喳喳的笑声和香氛味道。门被拉开,颜夏走了出来,酒红色的露背礼服像一簇跳动的火焰,衬得她肌肤胜雪,腰肢纤细。背部那道浅褐色的疤痕在明亮的顶灯下舒展开,宛如一只振翅欲飞的蝴蝶。

“怎么样?好看吗?”她原地转了个圈,裙摆划出漂亮的弧线,眼睛里闪着期待的光。

阮雨晴的喉结不受控制地滚动了一下。她没说话,**伸手抓过搭在椅背上的颜夏那件洗得发白的旧校服外套,直接罩在她裸露的肩膀上**:“走廊风大,天凉。”

“哎呀!到底好不好看嘛?”颜夏嗔怪地扯下校服,随手扔回椅子上,光滑的肩背再次暴露在微凉的空气中。

阮雨晴的视线在她锁骨处的蝴蝶胎记和背部的疤痕之间短暂地停留了一下,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和谁去舞会?”

颜夏脸上的笑容凝滞了一瞬,她低头,**手指细致地抚平礼服裙摆上一道几乎看不见的微小褶皱**。“林晓,”她抬起头,语气努力维持着平静,但眼神却泄露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躲闪,“她回来了…说想弥补…过去的遗憾。”她顿了顿,又补充道,“就是那个,我之前跟你提过的…”

话音未落,**那块沾染了咖喱黄色油渍、被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纸巾,从阮雨晴的校服口袋滑落出来,掉在更衣室光洁的地砖上**。阮雨晴弯腰去捡,旁边水池台上正好放着一块半湿的抹布。她拿起抹布,默不作声地擦拭着更衣室的桌子,仿佛那纸巾的掉落只是意外。

“恭喜。”她说。**抹布在擦拭桌沿时,极其短暂地停顿了半秒,一块积聚的污水失去了控制,在浅色的木纹上迅速洇开,形成一只湿漉漉的、边缘模糊的蝶形水痕**。然后,她继续擦拭,动作平稳流畅。

当晚,颜夏的图书馆借书卡躺在阮雨晴的书桌上,像一张等待审判的牌。**学生证尾号“1023”的铅笔字痕被一遍又一遍地描过,力道透过纸张,几乎要在背面刻出凸痕**。窗外的暴雨敲打着玻璃,发出沉闷的鼓点。浴室里传来持续而用力的摩擦声。阮雨晴**站在花洒下,用磨砂膏狠狠地搓洗着左腕内侧的皮肤,一遍又一遍,直到那片皮肤泛起大片充血的、刺目的绯红,火辣辣地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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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融化的计时器**

林晓回校那天,穿了件质地柔软的米白色高领毛衣,像初雪轻柔地覆盖在早春的草坪上。她站在教学楼前的梧桐树下,阳光透过稀疏的叶子在她身上洒下斑驳的光点。颜夏几乎是跑着过去的,发梢飞扬,带着阳光和汗水的味道,**亲昵地扫过林晓的肩头**。

阮雨晴站在走廊尽头的阴影里,隔着一扇蒙尘的窗户看着。她**抬起右手,指腹隔着衣袖,无意识地反复摩挲着左手腕上编织手链覆盖下的那片新生的、敏感的伤痕**。手链粗糙的纹理摩擦着皮肤,带来一阵微弱的、令人心安的刺痛。

“嘿,手机借我用一下?查个单词,我的没电了。”训练刚结束,颜夏额头上还挂着汗珠,阮雨晴拦住了她。

“行啊。”颜夏不疑有他,解锁递过来。屏幕亮起的瞬间,邮箱预览栏里一行字一闪而过:“夏夏,我还是…”。颜夏眼疾手快,几乎是抢一般把手机夺了回去,脸颊飞起一丝可疑的红晕,语气带着刻意的轻松:“这种小事问林晓啊!她雅思八分,牛着呢!”她试图用大笑掩饰尴尬。

就在这时,阮雨晴放在旁边桌沿的水杯突然毫无预兆地倾倒,温热的褐色茶水瞬间漫过堆叠的试卷和练习册。“哎呀!对不起!”阮雨晴连声道歉,迅速抓起一沓纸巾用力按压吸水的纸张,**水流却仿佛长了眼睛,精准地朝着颜夏握着手机的右手蔓延过去**。

“小心!”颜夏惊呼着跳开,手机屏幕还是溅上了几滴茶渍。她手忙脚乱地擦拭,再顾不上刚才的尴尬。

颜夏与林晓的第一次正式约会,定在周六下午。阮雨晴**将颜夏上周塞给她的半块进口巧克力从抽屉深处取出,剥开锡纸,放在窗台阳光直射处的白色搪瓷小碟里**。午后的阳光炽烈。她按下手机秒表的启动键。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巧克力坚硬的边缘开始软化,塌陷,最终在碟心融化成一片黏稠、光泽的棕褐色泥潭。**手机秒表停在03:32:15**。阮雨晴的目光投向窗外,校门口的实时监控小屏幕上,颜夏和林晓的身影恰好出现,林晓笑着抬手替颜夏拂开额前一缕碎发。误差十四分十五秒。一丝冰冷的烦躁爬上心头。她**伸出食指,指甲在窗框的白色油漆上狠狠刮过,留下三道清晰刺目的深痕**。

抽屉最深处,那本记录着各种“锚点”的笔记本被翻开,**在“发绳使用记录”栏,新增了一行工整的小字**:“4.7 绑球鞋 09:27-10: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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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暗流与锚点**

篮球馆空旷的回声里,弥漫着汗水、橡胶和消毒水混合的独特气味。训练早已结束,更衣室里只剩下排风扇单调的嗡鸣。阮雨晴抱着两本厚厚的习题集,“忘记”拿走了放在储物柜顶的物理书。她折返回来。

颜夏的储物柜在更衣室最深处,一排深绿色的铁皮柜中,**柜门虚掩着,生锈的合页发出细微的呻吟。半截酒红色的丝绸发带从门缝里探出来**,像一道无声的邀请。那是上周校际友谊赛MVP的奖品。

发带躺在阮雨晴的掌心,触感冰凉柔滑。她将它举到眼前,**借着顶灯昏暗的光线,用指甲极其仔细地丈量着发带内侧一处因频繁使用而出现的细微磨损毛边**——长度约0.3厘米。这个数据被**用极细的铅笔记录在随身单词卡的背面**。放回发带时,动作轻缓得像对待一件易碎的古董。柜门内侧一张早已褪色的便利贴被带落,飘悠悠地掉在地上:

*队长加油!——七班全体*

字迹是林晓特有的簪花小楷,清秀工整。阮雨晴看了一眼,没有捡起。

三天后的训练赛,体育馆里人声鼎沸。颜夏的状态却异常糟糕,传球屡屡失误,脚步虚浮。又一次关键传球被对手轻易截断后,教练黑着脸将她换下。颜夏狠狠扯下头上的发带,**用力摔在地上**,丝绸瞬间沾满灰尘。她焦躁地撕扯着左手腕的胶布边缘,**新的胶布在小指上紧紧缠绕了三圈**,几乎勒进皮肤。阮雨晴默默地穿过喧闹的人群,**弯腰捡起那条被遗弃的发带**,小心地拂去灰尘,折叠好放进口袋。当晚,单词卡背面新增一行记录:

“3.21 发带断裂 16:08 胶布用量 30%”

连绵的梅雨季让空气湿得能拧出水来,窗玻璃上爬满蜿蜒的水痕。阮雨晴**将另外半块同款巧克力置于窗台同一个白色搪瓷盘内**。手机秒表再次开始跳动,冰冷的数字在屏幕上规律地增长。当校门口那个小小的监控屏幕上终于出现颜夏和林晓并肩离去的剪影时,盘中的巧克力早已融化成一片毫无生气的棕褐色泥沼,边缘凝结着细小的水珠。**盘底积聚的冷凝水浸透了压在下面的记录纸**:

*溶解完成时间:15:47 预计目标时间:16:01 偏差:-14分15秒环境温度:23.5℃理论溶解温度:21.2℃温差: 2.3℃*

抽屉最深处,一个小小的玻璃瓶里,几根从颜夏训练场座椅旁捡来的柠檬草日渐枯黄萎缩,失去了鲜活的翠绿。阮雨晴**用一把尖头镊子,仔细地从中夹出三根相对完整的,装入一个透明的塑封小袋**。袋口封好,**标签纸上写着:“4.7 训练场汗液吸附量0.02g”**,字迹工整得像实验报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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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锈蚀的栏杆**

舞厅中央巨大的水晶球旋转着,将无数破碎的光斑投射在疯狂舞动的人影和墙壁上,空气里充斥着香水、汗水和青春荷尔蒙的甜腻味道。林晓的纯白连衣裙随着舞步轻盈地绽开,像一朵月光下盛放的昙花。颜夏搂着她的腰,动作亲密而熟练,额头轻轻相抵,脸上洋溢着阮雨晴从未见过的、纯粹的快乐。阮雨晴的深蓝色校服像一团未化开的浓墨,沉默地浸在立柱投下的厚重阴影里,与这狂欢的世界格格不入。

洗手间厚重的门打开,颜夏走了出来,脸颊还带着运动后的红晕和兴奋的余温。阮雨晴像一尊从阴影里浮出的雕像,无声地堵住了她的去路。

“去天台聊聊?”阮雨晴的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像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

颜夏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眼神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随即被一种混合着愧疚和烦躁的情绪取代。“雨晴,我本想找个时间好好…” 她试图解释。

风卷着雨水残留的腥气,粗暴地灌进通往天台的狭窄楼梯间,吹得人衣袂翻飞。颜夏下意识地**搓了搓裸露在礼服外的冰凉手臂**。

“你爱她吗?”阮雨晴打断她,单刀直入,目光像冰冷的探针。

颜夏被这直白的问题钉在原地,她避开阮雨晴的视线,望向远处被霓虹灯染成紫红色的城市夜空:“我们之间有太多回忆了…剪不断…真的。”她深吸一口气,声音低下去,“那次…你知道的,我割腕…是她发现,送我去医院,守了我一整夜…”她试图用“共患难”来证明某种羁绊。

“垃圾桶最底层的安定药盒,”阮雨晴发出一声短促得近乎冰冷的轻笑,像金属刮擦,“但你妈妈亲口告诉我,医生开的处方药是氟西汀,治疗焦虑症的。”她的目光锐利如刀,精准地刺向颜夏试图掩藏的角落。

颜夏的身体猛地一震,像是被无形的重锤击中,**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后退一步,单薄的脊背狠狠撞在身后冰凉的铁制栏杆上**!**铁锈受到震动,簌簌地剥落下来,像肮脏的雪片,飘洒在阮雨晴洗得发白的帆布鞋面上**。

“你…你监视我?!”颜夏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震惊和被侵犯的愤怒,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阮雨晴没有回答,只是掏出自己的手机,指尖在屏幕轻点几下,然后将屏幕转向颜夏。**屏幕上密布着聊天记录的截图——头像、时间、对话片段清晰可见**。“‘今晚1702房见?’‘复合第一天就…感觉好奇妙?’”阮雨晴的声音平板地念着,像在朗读课文。

“疯子!”极致的羞愤和恐惧让颜夏彻底失控,她像被激怒的野兽,猛地扑上前,**一把夺过手机,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砸向旁边的水泥墙壁!** 屏幕瞬间四分五裂,碎片飞溅,像炸开的冰花。

几乎在手机脱手的瞬间,阮雨晴的手已经抬起,**冰凉如尸体的指尖抚上颜夏滚烫的脸颊**。“因为我爱你啊。”她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扭曲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温柔,“比你以为的,深得多。”

那冰冷的触感像毒蛇的信子舔过皮肤。颜夏惊恐地尖叫一声,**猛地拍开她的手,像甩掉什么极其恶心的东西**:“这不叫爱!这是变态!我要告诉所有人!告诉老师!告诉林晓!你是个疯子!”

几张边缘锋利的照片被甩出来,**准确地砸在颜夏裸露的锁骨上,锋利的边角甚至擦过了那块蝴蝶胎记**。照片飘落,其中一张正面朝上——**那是一张模糊的、角度刁钻的楼梯间监控截图。画面中,一个穿着七号球衣的男生正惊恐地瞪大眼睛,身体呈现一个极不自然的姿势向后仰倒,从楼梯转角处跌落下去**!

“去年校庆夜,艺术楼西侧备用楼梯,监控死角边缘拍到的。”阮雨晴向前逼近半步,声音像淬了毒的冰锥,“林晓的前男友,张野,右腿胫骨粉碎性骨折,休学一年。警察调查说是意外失足。”

风卷起地上的照片,拍打在锈蚀的栏杆上,发出啪嗒的轻响。颜夏的嘴唇褪尽了最后一丝血色,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他活该…他骚扰林晓…她哭了一星期…”

“你喝醉那晚亲口说的——”阮雨晴的鞋尖精准地踩住一张飘落的照片,**将它碾在脚下,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推他下去的时候,我听见骨头咔嚓一声,脆脆的,像…像咬碎一颗太妃糖’。”

更多的铁锈从栏杆上剥落。颜夏的**右手神经质地撕扯着左腕早已被汗水浸湿的运动胶布边缘**,胶布被扯开一角,**露出了底下那道淡粉色的、早已愈合的旧疤痕**——那是更久远、更不为人知的秘密。阮雨晴左手腕上的编织手链在楼顶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幽暗的、不祥的光泽。

就在这时,林晓焦急的呼唤声刺破风声和楼下隐约的音乐传来:“夏夏?你在上面吗?”

颜夏如同惊弓之鸟,猛地转身想要回应。她的左脚刚刚抬起——

**左脚踝的内侧,精准地钩上了阮雨晴悄然伸出的、横在必经之路上的足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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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一根,一根,松开**

身体瞬间失去平衡的惊骇凝固在颜夏的脸上。她的惊呼卡在喉咙里,只发出一声短促的抽气。在巨大的惯性作用下,她像一只被折断了翅膀的鸟,踉跄着向后猛仰!后腰**毫无缓冲地、结结实实地撞在了身后那早已松动的铁制栏杆上**!

“哐啷——嘎吱——!”

锈蚀的螺栓和腐朽的焊点发出了令人牙酸的、濒临崩溃的呻吟。栏杆剧烈地摇晃起来!

“啊——!”林晓的尖叫终于冲破喉咙,化作一声撕裂夜空的锐器嘶鸣,充满了极致的恐惧。

阮雨晴的身体在颜夏后撞的瞬间动了。她的动作快得不可思议,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精准。**右手如铁钳般闪电般探出,在颜夏身体完全失控下坠的前一秒,死死扣住了她的左手腕**!

巨大的下坠冲力让阮雨晴整个人被拽得向前一个趔趄,手背狠狠撞在冰冷粗糙的水泥栏杆边缘,火辣辣地疼。颜夏的身体完全悬空,仅靠那只被抓住的手腕维系着与楼顶的最后连接。巨大的恐惧让她的求生本能爆发,**她的右手猛地向上抓挠,指甲像绝望的钩子,瞬间深深嵌入了阮雨晴紧抓她的右手虎口皮肤里,剐出三道皮开肉绽的血痕**!剧痛传来。

四目相对。

颜夏的瞳孔因极致的恐惧而放大到极限,里面清晰地倒映着阮雨晴的脸——那张脸在昏暗的光线下没有任何表情,眼神深得像不见底的寒潭,平静得令人心胆俱裂。她的嘴唇极其轻微地、无声地开合了三个音节:

*对。*

*不。*

*起。*

然后,那紧扣着颜夏左手腕、承载着一条生命重量的五指,开始松动。

**小指率先撤离**,像剥离一片无关紧要的枯叶,干脆利落。

**无名指随之松开**,带着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微妙的犹豫。

**中指脱离**,指腹似乎还残留着颜夏脉搏最后疯狂的、绝望的跳动。

**食指抽离**的瞬间,颜夏的喉咙里挤出一声破碎的、不成调的呜咽,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绝望。

最后是**拇指**。它像一枚固执的铆钉,在颜夏皮肤上停留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的半秒钟,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着死白,然后,像一根终于被剪断的绳索,**它彻底地、决绝地松开了**。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凝固。颜夏的身体失去了所有支撑,被地心引力无情地捕获。酒红色的礼服在夜色中像一朵骤然凋零的、巨大的绝望之花,被风灌满,鼓胀着,然后迅速下坠。一声沉重到令人心脏骤停的闷响,从楼下坚硬的水泥地面传来,钝得如同整个世界的心脏跟着一起坠地。

“夏夏——!!!”林晓撕心裂肺的尖叫终于彻底撕裂了空气,也撕裂了舞会虚假的欢乐帷幕。

楼下瞬间陷入一片混乱。尖叫声、哭喊声、奔跑声、桌椅碰撞声乱成一团。刺耳的救护车鸣笛由远及近,红蓝交错的警灯光芒粗暴地切割着混乱的人群和惊恐的面孔。

一片狼藉和恐慌的中心,阮雨晴缓缓蹲下身,**在冰冷的、积着一层薄薄雨水的天台地面,拾起了那条躺在泥水中的酒红色丝绸发带**。缎面被泥水和不知名的污渍浸透,变得冰凉、沉重而黏腻。她**面无表情地将发带一圈又一圈,紧密地缠绕在自己右手虎口那三道皮开肉绽、正汩汩渗血的伤口上**。鲜红的血迅速洇透了酒红色的丝绸,变成一种更深的、接近黑色的暗红,然后被紧紧地勒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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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曝光的碑文**

三个月后,市立医院康复中心。

消毒水的气味浓烈得如同实质,像一层黏腻的膜,顽固地糊在巨大的落地窗上,隔绝了外面铅灰色的天空。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冰冷的、混合着药味和无望的沉寂。阮雨晴站在窗外,隔着蒙尘的玻璃,像一个隔着水族馆厚壁的幽灵。

复健室内,颜夏的左腿打着厚重的白色石膏,像一具粗糙的、未完成的茧,笨拙而沉重。她的右手死死抓着平行杠,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每一次挪动都伴随着身体剧烈的颤抖和额角细密滚落的汗珠。汗水浸湿了她额前的碎发,贴在苍白的皮肤上。

林晓穿着质地柔软的米色针织长裙,站在一旁。她手里拿着一块洁白的纸巾,**动作轻柔得近乎虔诚地,拭去颜夏额角不断渗出的汗水**。而她的另一只手,稳稳地握着一个银色的平板电脑,**指尖在屏幕上快速而无声地滑动、点击,记录着每一次步频、步幅和承重偏差的数据**。屏幕的光映在她专注的脸上,冰冷而理性。

阮雨晴的右手无意识地抬起,**隔着粗糙的校服衣袖,反复抚摸着左手腕上那圈编织手链**。手链下,那道精心复刻的疤痕在阴冷的空气中隐隐作痛,像一条盘踞在皮肉下的毒蛇。她凝视着玻璃窗内林晓平板屏幕上跳动的数字,又低头看向自己手腕。

她的左手拇指和食指捏住了编织手链接口的活扣。

“咔嚓。”

一声轻微的、几乎被窗外风声淹没的断裂声。编织绳应声而断,**滑落下来,像一条失去生命的蛇,掉在冰冷的地砖上**。手腕上,**一道深紫色的、如同蜈蚣般狰狞的疤痕彻底暴露在阴郁的光线下**。新生的肉芽凸起于皮肤表面,颜色深紫近黑,在惨淡天光的映照下,泛着一种诡异而刺目的光泽。它比颜夏曾经那道浅淡的旧疤更深、更宽、更丑陋,像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耻辱烙印,也像刻在□□上的墓志铭。

她弯腰,将一本厚重、边缘磨损的《二十首情诗和一首绝望的歌》轻轻放在走廊冰冷的金属长椅上。书页因为夹了太多东西而显得鼓胀不堪,**半截透明的吸管、一角皱巴巴的巧克力锡纸、还有那张写着“1023”的图书馆借书卡**,从书页边缘顽强地探出头来。一阵穿堂风吹过,掀开了扉页。那行“爱情太短,遗忘太长”的诗句被深褐色的、早已干涸的水渍晕染开,边缘模糊,散发着淡淡的、若有似无的铁锈气息。

断掉的编织手链被她踢向墙角的排水沟。它**准确地落在那冰冷的铁栅缝隙间**,只停留了一瞬,就被下方流淌的、浑浊的污水无声地吞没,消失不见。

阮雨晴没有再看复健室的方向,也没有低头去看那消失的手链。她转过身,拉高校服的衣领,径直走入医院大门外那片铅灰色的、无边无际的雨幕中。左手腕上,那道深紫色的、永不愈合的疤痕,彻底暴露在潮湿冰冷的空气里,**像一块昭然若揭的罪证,也像一座为她亲手埋葬的、名为“爱情”的坟墓所竖起的、鲜血淋漓的碑文**。

雨水很快打湿了她的头发和肩膀,顺着脸颊滑落,分不清是雨还是别的什么。她越走越快,最终消失在灰蒙蒙的城市街角,仿佛从未出现过。

医院失物招领柜的角落里,那本诗集静静地躺着。三个月后,当清洁工例行打开柜门时,一股淡淡的霉味扑面而来。他嫌弃地拿起书,随手翻开。**书页间夹着的巧克力锡纸上,墨绿色的霉斑肆意生长,扭曲蔓延,最终形成了一只振翅欲飞、却永远被困在腐烂之中的蝴蝶轮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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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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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我无法愈合的伤口
连载中逍遥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