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时京瞬间炸毛:“靠!天地良心,我在这苦口婆心说了半天,你倒污蔑起我来了?”
艾意看了他一眼语气冷淡的说:“你要真不想我去做,今早就该在你们医院找个普通超声放射室糊弄我,而不是昨晚就特意找锦年打好军用级的申请。”
李锦年听完,面无表情的瞥了一眼还挽着他手的张时京,然后狠狠把手抽走。
“……”
张时京咳了一声,慢悠悠从兜里摸出根烟夹在指间,仰头望着天花板转移话题:“你也知道,现在当医生也不好混,就算混到我这地位,不还得靠论文评职称么。”
艾意、李锦年:“……”
“就这样吧,多久可以开始?”艾意抬头看着他。
张时京翘着二郎腿坐在中控台前摊了摊手:“你准备好了随时都ok。”
“那就现在。”
李锦年看着他,轻轻摇了摇头,语气里没了之前的劝阻,只剩一种沉定的了然:“我知道劝不动你,也没什么多说的,只希望你能成功。”说着,他走上前,微微俯身给了个拥抱,声音压得很低,几乎贴着艾意的耳廓,带着一丝轻叹:“你一定会成功的。”
艾意把脸深深埋进李锦年的衣襟里,用额角轻轻蹭了蹭他的肩,声音闷在布料里:“我会的。”
李锦年松开手,看着他的眼睛,唇边漾开一点浅淡的笑意:“其实你现在这样,也挺可爱的。”
艾意:“……”
张时京啪啪的敲着键盘,他从显示屏里抬眼:“好了好了,手机和轮椅那些都放外边,艾意一个人进去躺在机器上就行。”
“嗯。”他从包里掏出手机,瞥见黎珂发来的78条未读消息,他静静地凝视着屏幕,手指在消息栏上微微悬停,却终究没有点开。
没什么表情的关了机,然后将手机递给张时京。
做完这些李锦年扶着艾意走进了放射室。
房间内,一台形似核磁共振的庞大仪器矗立在中央,不同的是它被一圈厚达五十公分的防爆玻璃紧紧环绕。
李锦年扶起艾意,小心地将他平躺在仪器上,调整好姿势只让头部探入仪器内部。
他独自躺在冰冷的仪器上,耳边只剩下设备运转的微弱嗡鸣。
精密仪器,白炽灯,防爆玻璃……
这个场景太过熟悉,仿佛曾在记忆深处反复上演过的场景。他望着头顶那盏刺目的无影灯,一种难以名状的不适感从心底蔓延开来,那不是单纯的恐惧,也不是简单的恶心,而是一种更深刻的、近乎本能的抗拒。
他默默朝着玻璃外的张时京比了个ok的手势。
张时京点了点头,打开了仪器。
“嗡———”房间里发出一声沉闷的声音。
张时京一边抽着烟一边快速操作着仪器,李锦年站在旁边,镜片后的目光紧盯着屏幕。
超声放射仪的屏幕上,猩红的频率数值设置在10000000赫兹。
“看见没?”张时京突然咧嘴笑道:“这台机器进了这么多年还第一次用到这么大的能量,这后面的零,比成都gay吧里的零还多!”说完把时间设置到30分钟。
他下意识瞥了眼仪器上的艾意。
“开弓没有回头路,是死是活就看你自己了。”
“三、二、一!”
下一秒,一股蛮横到不讲理的剧痛猛的冲上艾意颅骨。
“……”
他自认早被过往的经历磨得对痛麻木,可此刻才懂,“忍耐”在这种痛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因为此刻的剧痛根本不属于生物范畴,那是阿尔法公司精心设计的刑罚:将人类史上所有记录的痛觉数据编码成二进制洪流,此刻正以每秒千万次的频率冲击着他的神经网络!从中世纪火刑柱的灼烧到产床上的宫缩开10指的撕裂感,从三叉神经痛到癌性爆发痛……
所有人类能想象或不能想象的痛觉正被同时注入他的意识海。
痛。
好痛。
真的好痛……
剧痛如滔天巨浪般吞噬了他的理智。
艾意猛地弓起身子,手指疯狂抓挠着手臂……这个人类用以转移痛觉的本能动作,此刻却成了徒劳的挣扎!仿真皮肤被指甲撕开,甚至露出了底下银色的金属骨架,模拟痛觉系统也没有为此分出一毫秒的算力。
他咬着嘴唇,喉咙里挤出破碎的呻吟,双手猛地攥住仪器边缘,劈裂的指甲间渗出阵阵淡蓝色的冷却液。
李锦年紧贴着玻璃,目光一眨不眨地凝视着仪器内部的艾意,其实从机器打开的瞬间,他的超声波感知也被动的遭受机器里这股能量猛的侵袭,虽然不像艾意那样直接承受着核心疼痛,但逸散的能量依然让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五分钟……”张时京对着麦克风说道。
李锦年微微偏头,看到屏幕上两组交织的脑波图谱。
左边那组属于正常芯片的波段,而右侧原本杂乱无章的曲线,正以一种近乎挣扎的姿态,艰难地向左侧靠拢。
“……”
忍。
一定要忍住。
疼痛本质是神经信号的过度传导,不会直接导致死亡。
只要忍到习惯了就好,只要忍住,只要不死。
可为什么不想死?
人类生存无非就是为了各种**,情感、物质、精神世界……
可我呢?活下去的理由是什么呢?
意识在理性与痛觉冲击间反复拉锯,生理痉挛已不受控。他一下下扯拽着自己的头发,头皮直接被整片掀起,露出底下泛着冷光的金属基底,没了头皮可抓,指甲又剜向自己的脸,半边脸皮被硬生生抠烂,带冷却液的皮肉垂挂在颧骨上,随着身体剧烈的抽搐甩动,冷却液更是喷的满机器都是。
动作里没有多余的情绪,只有一种近乎错乱的、重复的自我施压。
这画面太过惨烈,李锦年的手猛地按在防爆玻璃上,平日里平稳的声线第一次出现破音:“立刻停下!”他盯着里面那个自残的身影,声音里裹着连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我、从没见过他这样,连最基本的自控都没有了……”
张时京皱眉立马拒绝:“不行!现在一停芯片立马就会被震碎!立毙当场!”
一旁始终沉默的陈院盯着脑波监测屏,语气里带着难掩的诧异:“他还在撑。”说着就招呼李锦年过来,他指了指屏幕上那条曲线:“李大队长,你看……这脑波还稳定在中间这条线上,临界点远没到。”
他抬眼望向玻璃内那个在剧痛中痉挛、却始终没彻底崩溃的身影:“时京,这年轻人到底是什么来头?我从医三十年,没见过谁能在这种神经冲击下,把理智线攥得这么死。”
张时京头也没抬地接话:“还能是谁?就隔壁科研所那个智商天花板,也是我的免疫学博导。”
“!!!是他?!!!”陈院猛地抬眼,眼底的震惊几乎要溢出来:“你是说他就是那个脑域开发突破理论极值的人??”
张时京连忙撇清关系:“这可是陈院你自己悟出来的,可不是我说的啊。”
也不怪怪陈院没认出艾意,自从成为全球首例脑开发成功的受试者,他的信息就被科学院联合指挥部保护得密不透风,真实资料堪称最高机密。
媒体报道中,他从没有真名,只用一串编号代称,永远与“救世主”之类的名号绑定。即便到了这把年纪,陈院仍记得当年艾意一周内突破基因编辑瓶颈时,自己心底那份真切的羡慕。
他一直默认,这位全球顶尖的智者该是个老谋深算的中年男人。
可隔着玻璃望见里面那张漂亮得过分的年轻面孔,他的刻板印象彻底崩塌了!在大多数人认知里,智商与出众外形似乎向来不可兼得!若是一个年轻的理科顶尖人才,没有两撇八字胡,不戴黑框眼镜,眼神不木讷,头发不油腻……反倒像个业务不精的门外汉。
陈院声音若有所思:“以他的智商怎么可能会把自己置于濒死边缘,他……怎么会把自己折腾成这样?”还没等张时京接话,他又盯着监控屏幕自顾自低喃起来,语气里多了层了然,“也是,能在五小时内就抢夺到意识权的人,这点痛算什么?当年他啃下脑开发那道坎时,捱过的苦怕是比这狠多了。”
李锦年沉默的听着陈院的话,盯着里面的艾意,眉头越皱越深的。
就在这时,里面那个始终紧闭双眼的人,突然睁开了眼睛。
又开始了,那些阿尔法公司窥探、入侵的画面,正以更汹涌的姿态,在他眼底翻涌不休。
“喵~”几个男人围着一只奶猫,指尖轻轻挠着它的下巴,猫发出温顺的呼噜声。可下一秒,其中一人捏着猫后颈提起来,另一人举着根烧红的细铁丝,慢悠悠地对准猫的鼻孔,铁丝没入的瞬间,奶猫的惨叫和那群人哄堂大笑的声音响起。
再转场,飘雪的阳台,一个穿单衣的孩子被反锁在角落,冻得浑身发抖,嘴唇乌青!玻璃门内暖黄的灯光里,男人举着手机:“家人们看好了啊!刷一个火箭,这小崽子就能进来暖和五分钟!感谢榜一大哥的千纸鹤!大气!”他转头冲屋里喊,“快把他领进来三十秒,给榜哥看看诚意!”
又一转,是间昏暗的出租屋。女人被按在地上,丈夫手里的啤酒瓶砸在她耳边,“昨晚卖的钱呢!给我!”他拽着她的头发往墙上撞,撞得她额头淌血,“老子今晚就翻本!连本带利全赢回来!”女人的哭声里混着孩子的尖叫,而他反手给了孩子一巴掌,“哭!就知道哭!跟你妈一样丧门星!”
……
更多,更残忍,更折磨,更肮脏,更乌烟瘴气的画面不断侵蚀。
痛觉还在持续轰炸神经,可比起身体的煎熬,心底那股翻涌的厌恶更让他窒息!他宁愿此刻承受的是纯粹的物理损伤,也不想被这些肮脏的记忆碎片反复凌迟。
人类,人性……真是糟糕透顶。
那些画面还在切换,猛的跳进一间办公室。
年老的女人扶了扶眼镜:“为了全人类,你必须牺牲自己。这是何等高尚,何等伟大。”
高尚?伟大?
他从骨子里厌恶这些词!他讨厌人类!讨厌他们用集体的名义碾碎个体的存在!
凭什么?凭什么要他为这群卑劣的生物付出代价?
我恨不得人类全部灭绝。
画面再次切换,变成无边的雪夜,一个小男孩拿着手机,背后一群穿着防爆制服的男人站在身后,天空中盘旋着直升机螺旋桨的风噪,细碎的雪花被卷成漩涡,他朝另一个小男孩声嘶力竭的呼唤,但更多的似乎是命令:“你过来,别离开我!”
“……”
陡然间,刚刚还在朝正常频率靠近的电波开始毫无章法混乱的震颤!
“不好!他情绪受到了剧烈波动!快撑不住了!”张时京猛地站起身:“脑波震动频率已经超过安全阈值的三倍,再这样下去不出10秒他脑中的芯片就会被震碎!”
李锦年没有半点犹豫,瞬间发动能力。
超声波在他周身展开的一刹那——
“嗡!”一股狂暴的能量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
他的大脑像是被无数钢针同时刺入,剧烈的疼痛让眼前一阵阵发黑,李锦年深呼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保持清醒。
此刻病房里正掀起一场无形的风暴:医疗仪器发出的高频超声波、艾意脑中暴走的芯片信号、李锦年强行介入的调控波段……三股能量在狭小空间里疯狂撕扯。
“艾意,听着!坚持住!快要结束了!”
“过去的事,我没立场劝你翻篇。你受的罪那些,也轮不到我来劝你放下!所以是恨也没关系,愤怒也没关系,哪怕是为了复仇!都先活下去!”
“你的人生不该终止在别人的错误里!至少不是今天!”
……
李锦年的声音像从深海里浮上来的锚,穿透艾意混沌的意识,每一个字都带着拖拽的力道,要把沉溺的人往岸上拉。
“活下去……”艾意低声重复。
李锦年突然咬破舌尖,尖锐的痛感强行扯回即将涣散的意识,他对着艾意失衡的芯片猛地加大输出功率。
“对,活下去,为了让那些人付出代价,为了艾依,为了我,为了黎珂,为了你现在这具上亿的躯体……”
“黎珂……”艾意无意识地重复这个名字。
“……”
李锦年终于支撑不住跪倒在地,自己超声波的强行介入让他承受着巨大的能量冲击,自己的心率飙升至危险区间,顿觉一股浓重的血腥味猛地涌上喉头,呛得几近窒息。
“锦年!你没事吧?”张时京不能离开操作台,他看着半跪在地的李锦年,急忙从桌上抽出两张纸巾递了过去:“陈院,你先带他去医院做检查!”
李锦年喘者粗气,朝两人摆摆手:“不用,我缓缓就好。”他艰难的抬头盯着屏幕上的曲线:“艾意,我只能帮你到这了……”
倒计时10分钟!
随着李锦年的超声波的调和,监测屏上紊乱的数据开始慢慢平复,当最后一个异常峰值趋近平缓时,李锦年才踉跄的站起来,跌坐在板凳上,闭着眼睛大口喘着气。
所有人都长舒一口气。
“艾意!锦年!你们是不是在里面!开门!!”突然外面传来黎珂的声音。
这时脑波仪器猛的发生了一个剧烈的波动。
“操!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傻逼!别让他进来!”张时京目不转睛的盯着仪器,头都没抬的对着李锦年嘶吼一声。
李锦年瞥了张时京一眼,目光又迅速转向玻璃内,刚刚都平复下来的艾意又开始痉挛……
他强忍住身体的不适,一咬牙快步走出放射室。
刚踏出门口,李锦年迅速抓住正匆匆走来黎珂的胳膊,用力将他拽到楼梯口。
“你们在里面干什么!艾意呢!你把他从医院接走究竟想干什么!”黎珂望着放射室方向,声音几乎变成了咆哮。
李锦年扶着墙,强忍住呕吐的冲动,硬生生的吞咽了几下才语气虚弱的道:“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来了?你还好意思问我,我怎么来了?要不是今天早上来军区报到,碰巧遇到了你的助理,我问了一嘴你怎么在这,不然我还真不知道出了这档子事!”
黎珂盯着眼前眉头紧蹙,撑着墙还在发抖的李锦年,突然心一软,语气放缓的问道:“你们到底在搞什么名堂?为什么我一靠近这儿就头疼得厉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锦年站得有些不稳:“艾意在里面使用军区的高频超声核磁机治疗。”
黎珂上前一把扶住李锦年:“核磁机?医院的不行吗!到底需要多大的能量需要用到军区的?”
“……”
李锦年神色复杂的抬头看着他,没有说话。
黎珂见等不到答案,烦躁的一把甩开李锦年,大步向放射室走去。
“你如果想让他死,那就进去吧。”
李锦年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现在正在接受10Mhz的集束超声治疗,整个过程必须保持清醒,脑波不能有剧烈波动,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10MHz?你是说1000万赫兹?”黎珂有点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他指着李锦年,声音嘶吼着冲出喉咙:“你丫就是会使用超声波的基因改造人,你难道不知道这种频率根本没人能承受得住吗!为什么瞒着我,擅自批准他使用这么危险的仪器,做这种不要命的事!”
李锦年直直地盯着黎珂的眼睛,嘴角泛起一抹冷笑:“因为我相信他的判断!相信他有能力应对!艾意从来都不是那个需要你庇护的人,黎珂,你还是先冷静冷静吧!你现在的样子,除了添乱没别的用!”
“冷静!?你他妈叫我怎么冷静?我好不容易把他救回来,这才过了一天!现在人在里面是死是活我都不知道!你在这给我谈冷静!”黎珂额头上青筋暴起,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别吵了!成功了!赶紧进来!”
就在两人气氛剑拔弩张的时候,只听放射室里传出张时京的声音,两人迅速跑过去。
黎珂跑得最急,刚跨过门槛就定住了!
只见仪器台上的艾意早已看不出人样,半边脸皮烂成几片碎肉渣挂在头骨上,头皮也被扯得稀烂,发丝混着冷却液黏在颅骨上,浑身的衣物被撕成破布,皮肤上全是深可见骨的抓痕。
“操!”黎珂的声音陡然劈裂,他疯了似的扑过去,小心翼翼的抱起他,可指尖刚触到躯体,艾意就猛地一颤,嘴里“呕”地吐出一团暗红的东西,滚落在地。
竟然是半块舌头!
原来在极致的痛苦里,他连自己的舌头都生生咬断了。
黎珂看着地上的东西,心脏像被一只手狠狠攥住,疼得他差点喘不过气。他抬手抚过艾意只剩半张的脸,哽咽着说道:“你受这么大的罪,真的值吗?”
只见怀里的艾意,虽然闭着眼睛,咬的血肉模糊的嘴唇微微颤动,仅仅发出两声微弱的气音,然后头一歪,进入了休眠模式。
这时,刚刚分别给军区医疗部和仿真人工程部打完电话的李锦年,快步走进了房间……
就看到黎珂紧紧抱着满身伤痕、气息奄奄的艾意,他缓缓走上前去,轻轻摸了摸黎珂怀里艾意的脸颊,动作轻柔得就像是在抚摸一只受伤的小猫。
语气温柔的轻声说道:“欢迎你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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