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休那天檀颂一觉睡到中午十一点半,外面天气很好,阳光投射到紧闭的窗帘上,在窗户上形成一道明媚的光斑。
许久没睡过这么长时间了,刚睡醒那阵儿檀颂脑子都睡蒙了,有些不知今夕是何夕的迷茫,她抱着被子又躺了一会儿,等到十二点整,才慢慢悠悠地下床洗漱。
冰箱里还有她自己之前做的面包试验品,味道不错,她就没舍得扔,放在冰箱里,每天当早饭吃。
檀颂曾经在资助人的帮助下参加过国际形式的甜品大赛,并拿到了第二名的好成绩,她做甜品的手艺绝对堪称一绝,但她做饭的手艺就不太行了,平时自己在家也就勉强煮碗泡面。
洗漱完,檀颂从冰箱里拿了块面包,配了一杯果汁吃了。
下午,她提着那件弄脏的大衣出了门。
最近的干洗店离她住的小区也有七公里,走着过去有点儿远,所以檀颂在楼下扫了一辆共享单车。
四月,气温回暖,拂面的微风里也带上了干净的青草香。
那家干洗店在万洲商场里面,檀颂按照导航找过去,把共享单车停在指定的位置上,商场外的3D电子屏上在播放一则关于保护海洋的公益性广告,檀颂抬头看了眼,广告的配文是——
【你是否还记得第一次看见大海的感觉?】
在原地停顿了一秒,檀颂拎着装大衣的袋子往商场里面走。干洗店在商场负一层,对面是超市,跟干洗店老板确认过来取的日期之后,她从店里出来,然后进了超市。
家里的冰箱都空了好久了,她想买点儿东西回去充盈一下,从门口扫了个购物车,推着往里慢悠悠地逛。
刚走到水果区,电话响了,是万昭年打来的。
檀颂按了接听。
“喂,阿檀。”
“嗯?怎么了?”
万昭年先是叹了口气,接着愤愤地说:“我老板让我下周带个团去欧洲。”
万昭年在一家旅游公司工作,职位是领队,走的就是欧洲线,需要频繁地带旅行团出国,有时候一个月出去两次,万昭年也很少抱怨。
檀颂不禁觉得好笑:“怎么啦?这次怎么不高兴了?”
“下周日可是你的生日。”万昭年说,“我不是很早之前就跟你说过今年我要去你那边陪你过。”
檀颂愣了愣,下周是她生日啊。
她都忘了。
万昭年还在抱怨:“妈的,我本来都请好假了,结果我领导昨天跟我说原本定好的领队突然离职了,让我救一下场,靠!”
“没关系,”檀颂安抚她,“工作重要,而且要不是你说,我都忘了下周是我生日。”
“唉。”万昭年的语气充满无奈,“那行吧,等下我约个快递,把生日礼物给你寄过去啊。”
“你买的什么啊?”檀颂笑问。
“秘密。”
挂了电话,檀颂继续逛超市。她挑了些芒果和车厘子,想着晚上回家自己煮火锅吃,于是又买了些食材。
商场一楼基本都是卖珠宝首饰和化妆品的,檀颂提着一袋食材乘扶梯上到一楼,在正对扶梯口的那家珠宝店门口遇见了宋秦。
见到她,宋秦愣了下,随即飞快朝身后的店里看了眼。檀颂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看见靳司珩在里面,柜姐正小心翼翼地取出一条珠宝项链供他仔细观看。
檀颂离得有些远,但也能看见那条项链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宋秦咳嗽了一声,叫道:“你好,檀小姐。”
对方都主动打招呼了,檀颂也没有装看不见的道理,“你好,宋先生。”
虽然她也不太懂为什么宋秦每次跟她打招呼都那么得客气,如果按照集团里的职位规划算的话,她只是个最底层的职工,而宋秦可是大老板的特助。
打完招呼,檀颂就想走了,宋秦却主动走过来提出要帮她提东西并送她回家。
檀颂婉言拒绝。
开什么玩笑,谁愿意让领导送自己回家啊。
这时靳司珩也朝外面看了过来,檀颂跟他短暂地视线交汇一秒,提着东西转身离开。刚走了两步,她忽地想起一件事儿,又折回去跟宋秦说:“宋先生,上次你借我的伞我放在酒店了,麻烦你下次再去酒店的时候找我一下,我把伞还你。”
宋秦:“不用了,那伞你留着应急用吧,公司备了挺多的,少这一把也无所谓。”
反正也不是他的伞。
“哦,”檀颂说:“那谢谢你了。”
等檀颂走后,宋秦要回店里,一转身,就见自家老板正抱臂靠在门框上,似笑非笑地盯着他。
宋秦瞬间后背发凉。
“宋秦,”靳司珩拖腔带调地开口,“你倒是挺会借花献佛啊。”
“靳总,”宋秦斟酌着说辞,“我跟檀小姐说过那把伞是您送的。”
靳司珩冷哼了声,显然没把他的解释听进去,沉默了一秒,他说:“下周末休息取消,你代我去法国见Elise太太。”
宋秦:“……好的。”
靳司珩从柜姐手上接过打包好的珠宝项链,迈步往外走,宋秦赶紧跟上。到地下车库,司机李叔在那儿等着他们。
上了车,李叔问靳司珩去哪儿。
靳司珩:“老宅。”
-
靳家老宅在市郊,是一座拥有百年历史的西洋式庄园。
靳家是百年世家,祖上从政,靳司珩的曾曾祖父在朝廷中做过大官,家业便是在那时积攒下来的,后来战火纷飞,靳万州的祖父投身革命事业,将家业交到了幼子手里。
靳家在靳万州父亲的带领下达到了巅峰期,涉及的产业众多,可以说靳万州就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大少爷,从小锦衣玉食,不过他二十岁的时候曾跟家里闹翻过,为了一个女孩儿。
他跟那女孩儿是大学同学,两个人自由恋爱,但女人家里就是普通人家,所以他们俩的恋情遭到了靳万州父亲的强烈反对,于是靳万州为了那个女孩儿,跟家里断了联系。
后来为了向自己的父亲证明自己,靳万州和室友联合创办了万洲集团,可当时靳家只有他这一根独苗,他的父亲不允许他脱离家族,为了逼他妥协,他父亲不仅打断了他一条腿,还对万洲集团进行了剿杀,没过多久,万洲集团便处在了破产边缘,他的室友们纷纷跑路,留下靳万州一个人面对巨额债务。
大少爷终究是大少爷,为爱斩荆棘的勇气终究被现实一点点磨灭,靳万州跟那女孩儿分了手,回家接受了家里安排的相亲,可那女孩儿却在分手后发现自己怀了孕,她悄悄生下了孩子,并在十八年后让孩子回到靳家认祖归宗。
那个偷偷生下靳万州私生子的女孩儿是程玉湘,那孩子就是靳司珩。
这是圈子里大家都熟知的事情,不过像他们这些人,在外面养几个女人、生下几个私生子是很常见的事儿,但像靳家这种,让私生子继承家业的却很少见。
所以总有人说程玉湘手段了得。
一开始,有些人管不住嘴,当面内涵程玉湘,靳司珩总是笑笑,从不过多计较,等他掌权之后,那些人便从圈子里消失了。
后来,再没人敢说过程玉湘的半句不是。
所有人都说,靳司珩比他爸靳万州狠,他下手,从来都是斩草除根不留后患。
到老宅时天已经黑了,交代李叔明天早上来接他之后,靳司珩拿着礼盒独自下车,宅子内却灯火辉煌。
靳司珩没着急进去,等李叔开车离开后,他点了根烟,望着没有星光的夜幕,缓缓吐出一口烟圈。
一根烟抽完,他才缓步走进宅子。
佣人吴妈早就等在玄关了,等他进来,赶紧递过去拖鞋。
“司珩,你可算回来了,”吴妈笑眯眯的,面目慈祥,“良空那小子听说你要回来,一直在客厅等着。”
吴妈说话的声音不算小,许是传到了客厅,靳司珩还没来得及说话,一道身影忽地闪现到他面前。
“哥~”
愉悦的声音响起,靳司珩下意识抬手,把即将要冲到他面前的人挡在一米之外。他看着靳良空染成奶奶灰的杂毛和耳垂上闪闪发光的装饰物,嫌弃地蹙起眉,“你离我远点儿。”
“哥,你终于回来了。”靳良空没把他的嫌弃当回事儿,依旧笑得没心没肺,“有没有给我带礼物啊?”
他往靳司珩手上看去,靳司珩忽略他眼里的渴望,从他身边绕过去,“没有。”
“啊?”靳良空失望了,耷拉着嘴角跟他回到客厅,“哥,你不爱我了吗?”
吴妈笑了笑,问靳司珩:“你吃饭了吗?我让厨房给你做点儿爱吃的?”
靳司珩:“不用了,我不饿。”
打发走吴妈,他转头问靳良空:“阮姨呢?”
靳良空的母亲叫阮素知,就是当年被家里安排与靳万州相亲的女人。阮素知出身书香门第,父母都是大学教授,她本人也是知书达理、温雅贤淑。
靳司珩来到靳家之后,阮素知待他亲厚,从来没有苛待过他,所以靳司珩对她虽不亲近,但敬重有加。
靳良空蔫了吧唧的,“跟老头在二楼书房。”
靳司珩看他这样,不免觉得好笑,一边往楼上走,一边说:“明天让宋秦带你去选辆车。”
“真的?”靳良空一听,眼睛立刻亮了。
靳司珩没再理他,留他在原地开心地手舞足蹈。
刚到二楼,便看见了靳万州的秘书,沈璋。
当年靳万州将靳家产业全部融合进了万洲集团,企业动荡,为此他培养了多位心腹,这些人跟着他近三十年,从没换过。不过后来靳司珩掌家,靳万州名为集团董事长,实则权利早已被架空,他的心腹也被排挤出集团权力中心,靳万州身边只剩下沈璋,偶尔帮他处理一些杂事。
“靳总。”沈璋恭恭敬敬叫了声靳司珩。
“沈叔最近身体还好吗?”靳司珩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关切地问道,“听说您夫人前段时间住院了,我都没去看望过您呢。”
沈璋连连摆手,“我还得多谢靳总帮忙联系贺医生,能尽快给我老婆做手术,不然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小事儿。”靳司珩温声说,“沈叔有事先去忙吧,我去看看我爸。”
沈璋:“好的。”
靳司珩与他擦肩而过,下楼前,沈璋回头看了眼靳司珩的背影,在高位上沉淀过几年,靳司珩身上带着一种稳重又凌厉的气场,早已不见当年任人拿捏的软弱。
沈璋忽然想到,当初靳司珩正式接手靳家的第一天,也是像刚才那样,神态温和,以一副彬彬有礼的姿态将他们这些跟在靳万州身边的人清退,不留任何情面。
沈璋猜测,靳司珩之所以允许他留在靳万州身边,大概是看在他曾对自己有过一段时间的教导之恩的面子上。
靳司珩点了点头,径自走到靳万州的书房门口,敲了敲门。
“进来。”里面传来一道略显沧桑的声音。
靳司珩推开沉重的木门,抬眼,对上里面两双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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