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锦霜努力地控制自己不去把这两个人扯上关系。
可王自前这个名字太有迷惑性,见抱幽始终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江锦霜越想越离谱,也不再想将事情想得更复杂,直接问:“您与我说这些,究竟是什么意思?”
抱幽松手,手中的茶杯便落到了桌上,茶杯滚了滚,他略带疑惑问:“你既不知道这个,那你可知他飞升前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听到这话,江锦霜垂眸回想了下,因为对他来说时间间隔并不久,所以他很快便想起了在镜水原时月神与他说过的话。
“他说是个僧人。”
抱幽点了点头:“不错,正如他所说的,是僧人,但我要说的重点不是这个,而是在害他丧命的那人身上。”
江锦霜眨了眨眼,口中喃喃:“他说过那人是个强盗。”
“是强盗,同样也是个无名氏,”抱幽用食指抵在自己的太阳穴上,“月神被这无名氏杀死,随后当着众人的面飞了升,而后此人沾染了月神飞升时的几分神力,竟也勉强够上了最底层仙的门槛。”
人染了神力,那便不再是普通人了。
比起寻常修习之人来说,不加外力阻拦的话,这样的一个人甚至可以活得更久。
一种可能性忽地闪现到江锦霜脑中,虽然离奇,但如果加上抱幽说的这些话,那便是有迹可循的了。
他犹豫着开口,问出了心中所想:“那个强盗,就是自前真人吗?”
传闻中自前真人创立了静清宫,独创多种剑法。
其余门派都能一代一代往上追寻源头,而静清宫却是近几百年才出现的。
若说他只是个普通人,此刻江锦霜倒是不那么相信了。
抱幽用手敲了敲桌子,轻声道:“答对了。”
这个答案一出,许多事情便清晰了。
此人是不知多少年前杀过许多人的强盗,机缘巧合之下染了神气,才有了那一身的本事,之后才能招揽弟子,创建门派。
“这个活了几千年的老东西,没忘记自己一直以来的营生,盗了月神的名字,自称自前真人,后来又生怕月神会报复,便苟延残喘般地躲到静清宫里,”抱幽轻笑了声,“躲起来后,他的野心可不小。”
“什么意思?”江锦霜刚问出口,就见对方忽然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盯着自己看。
这种诡异的停顿给人的感受并不好,恍若一切主导权都被别人掌握着。
江锦霜有些疑惑,就听抱幽继续说了下去:“因为他的目的,是你。”
“我?”
“他知道自己身上的力量来自何处,却不知如何将这力量延续下去,”抱幽用手指敲击桌子的动作一顿,“而就在这时,你陨落了。”
江锦霜诧异地听着对方口中出现的许多个“你”,却始终不能设身处地地去理解。
“听不懂没关系,”抱幽兴许是看出了他脸上的不理解,“我本来是想让你自己把这些东西都记起来的,只可惜被截胡了。”
按抱幽所说,再加上江锦霜在那短暂回忆里看到的东西,几千年前的他大抵也是个神。
有关神的部分他信,而抱幽所说的自前真人的目的是他,这话他却始终想不通。
“在你陨落之后,他曾亲眼见证过你是因何而死,也聪明了一回,算出了月神不会轻易让你消失,所以他才一直谋算着,想要等待你转世,再谋取你的神力。”
谋算。
江锦霜心中一咯噔,想起了在抱幽留下的归阴阵中所看到的场面。
那时的自前真人看不上莫永元,更看不上不堪大用的江书其。
而他几乎只将视线放在了当时尚年幼的江言枫身上,却没表现出来丝毫,所以江锦霜才疑惑,为何此人能做到如此偏心。
“想起来了?”抱幽嗤笑了声,“老东西活了这么久,算出你的转世还是没难度的,所以……”
听到这里,江锦霜心中已经明了。
他打断了抱幽,将自己心中所想说了出来:“所以,自前真人是因为知道我会在何时何处转世,才如此重用江言枫,他最初的计划,是想等我出世对吗?”
抱幽点了点头,像说一件最平常的事般:“只可惜他等了这么些年,到头来却全都被我和他的爱徒给毁掉了。”
爱徒?
“江言枫做了什么?”江锦霜刚出口,就见抱幽忽然往后靠了靠,毫不在意地说出了几乎没几个人得知的真相,“入魔的的确是我,在君雪峰底伤了这老东西的也是我,可杀他的,是江言枫。”
若放在从前,江锦霜听到类似的话,都会先斟酌一番再决定要不要信。
这个罪名若放在他人身上,是弑师。
可若真是江言枫动手杀的人,那么罪名到他身上,可就变成活生生的弑师夺位了。
经历了后来的这么多事,又差点被江言枫亲手杀死,江锦霜对于此人的信任度可谓是极低了。
“我入魔后打伤了那老东西,待所有人都只顾着声讨我时,江言枫便毫不留情地亲手了结了偏心他这么多年的,师父。”
抱幽说出口的最后两个字,仿佛是咬着牙讲出来的,此刻的他虽是在陈述事实,却又给人一种莫名的错愕感。
那一声师父,相隔了许多年,再次出现在了他的口中。
像是在得知了一切之后,还想问问自前真人,后不后悔当初的选择。
“恶有恶报,罪有应得,”抱幽整理好了自己方才有些藏不住外露的情绪,“月神从未想过要报复,被爱徒亲手杀死,是他自己造就了今日的结局。”
千年筹谋,最后的心血终究毁于一旦。
江锦霜伸手覆在了自己的胸膛上,忽然想起了月神交给他的任务。
“既然您什么都知道,那能否劳烦您告知我,寒月草现在究竟在何处?”
听江锦霜如此问,抱幽微皱眉头,目光似乎扫到了他身旁人身上,随后又转了回来,问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身旁人的神色紧绷了起来,江锦霜却丝毫不知,垂眸解释着自己的原因:“我答应了月神,来到人间,要帮他把寒月草带回仙都。”
听到这话,抱幽下意识地笑出了声。
那是一种无意识的笑,江锦霜迂回着:“您不清楚的话,我自己再去找吧。”
“谁说我不知道?”抱幽双手交叠,开始卖起了关子,“不过说了这么久,我倒是没那么想直接告诉你答案了。”
只见他伸出两根手指,颇为神秘地勾唇一笑:“我可以告诉你们两个时间,其一呢,是寒月草落入人间的时间,其二,是寒月草的力量在人间展现出来的时间。”
抱幽收回了手,用手撑住下巴:“我说,你来猜,怎么样?”
江锦霜回想起月神曾说过的话,大概梳理了下寒月草来到人间的时间,心中还算有把握,随后点了点头:“好。”
“好,那我先说第一个时间,”抱幽闭上了眼睛,似乎在想如何说才能更清楚些,只听他道,“二十七年前,隆冬,天月门。”
虽然面前人还顺便说清了地点,但江锦霜听了,心里却不知从何下手。
过了一会儿,见江锦霜满头雾水的模样,抱幽也开始怀疑自己:“是我说得太笼统了吗?”
江锦霜没说话,他便自顾自地加了个提示:“江锦霜,好好想想,那一年,静清宫究竟发生了什么。”
二十七年前,隆冬。
可此人方才说的是天月门,为何又忽然扯到了静清宫上来?
想着抱幽不至于给他反方向的提示,江锦霜开始把注意力放到了静清宫上来。
二十七年前,也就是加上他死去的没有记忆的这八年算来的话,那时的他刚十岁。
那年,静清宫唯一发生过的大事,只有墨凌去世。
“看来你想到了,”抱幽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要不要听听第二个时间?”
只是听了第一个时间,江锦霜还对寒月草的下落毫无头绪,便点了点头:“听。”
“好,我想想,”抱幽的手指在空中转了几个圈,只听他道,“八年前,深秋,这次真的是天月门了。”
八年前,那年发生了这样多的事。
可若只论天月门的话,那便只有那件事了。
江锦霜转头看向漼寒天,却依旧是在问抱幽:“八年前,是说漼寒天被刨出魔晶吗?”
“没错。”
不知是不是错觉,江锦霜看向漼寒天时,感受到了对方身上的一点不寻常。
寒月草,寒月草。
寒月草下凡与墨凌的死有关,而寒月草再次被发现,却与漼寒天被刨魔晶有关。
这样两件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放在一起,江锦霜从中实在是看不出什么。
“还想不出么?”抱幽瘪了瘪嘴,随即问,“是想让我说出来,还是你自己说?”
听着这句话,江锦霜还在疑惑为何对方会如此问。
可下一刻,他便反应过来了。
此话也许并非是在问他,而是问在屋内除他们之外的第三人,漼寒天。
漼寒天平静的声音自江锦霜身侧传来。
“我说吧。”
江锦霜转过头去,在与漼寒天对上视线的那一刻,只听对方道:“我就是寒月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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