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面前长相熟悉的老者,江锦霜仔细辨认了一番,直接在门口愣住了。
这人。
不是他梦里那个守桃树的老人吗?
他怎么会出现在人间?
原本江锦霜准备了一兜子的话,在看到老者的脸后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这位公子,”老者笑了笑,“何故来敲我的门呀?”
得了,连声音都一模一样。
江锦霜还特地回头看了看一脸蒙的漼寒天,确认了一遍自己还是醒着的状态后,才一鼓作气转了回来,说出了他的目的。
“我们兄弟二人途经此处,想来借住几日,”江锦霜笑了笑,嘴皮子溜得飞快,“但看样子您貌似不太方便,我们便不打扰了,告辞。”
越盯着老者的脸看感觉越奇怪。
江锦霜想了想,除了此处,肯定也还有其他地方是他们可去的。
与其留在这里看着这人的脸胡思乱想,还不如,早点找到别的去处。
说完这几句话,江锦霜便转身,脚底抹油一般走出去几步,却忽然被身后老者给叫住了。
“哎,公子莫要急躁,”听到老者的声音,江锦霜下意识停住脚步。
感受到一阵轻微的波动,江锦霜疑惑地看了看周围。
天上的鸟扑腾着翅膀,却被定格在了那一刻。
菜叶上的虫子正在蠕动,身子弓起后也停止了接下来的动作。
漼寒天向前迈的步子还未落地,一只脚悬空着。
所有的事物,好像都在刚才那一阵波动后停下来了。
江锦霜转身,看向老者。
见对方还能好好地站着朝自己眨眼睛,江锦霜问:“刚才的波动,是你干的?”
“施主,为何要着急走呢?”老者笑了笑,又恢复了在梦中时的语气,“我可未说过不允你们借住。”
原本还觉得对着这张脸有些不适应,听对方如此轻易便挑明了身份,江锦霜也从容了许多。
“真的是你。”
老者点了点头。
“可你不是我梦里的人吗?”江锦霜说到这里,忽然顿住,想到梦中那些不可思议的画面,才想着问,“慢着,你是人吗?”
刚问出口,江锦霜就感觉这么问似乎不太对劲。
不论对方是不是人,但就外表上看来,他也应该用称呼长辈的方式问话。
于是他趁着老者还没回话,改了个称呼问:“我是想问,您是人吗?”
听上去好像礼貌了一丢丢。
“你觉得我是人吗?”老者听到这话,不先回答,而是一挥手,将掌心摊开,手中出现了一个木签。
江锦霜看过去,发现是那个写有江锦霜和漼寒天名字的那个木签。
是了。
能对天下人的正缘了如指掌,还能如此轻易地抹去木签上面的名字。
能做到这样,那就不会是人了。
是仙。
可这个想法一出现,江锦霜就想不通了。
先前抱幽分明说过,除他之外,所有的仙人都在几百年前与鬼主的那一战中逝去了。
如果不是仙人,那么这人,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您……总不能是仙人吧?”想了许久,江锦霜也只能把自己最倾向的这个答案说出口。
谁知老者笑了笑,反问:“我为何不能是呢?”
江锦霜把自己心中的疑惑说了出来,只换得对方的几声笑。
“哈哈哈,原来是他告诉你的,”老者慢慢收了笑,“抱幽所说大致没错,但他当时不在仙界,实情未必都能了解。”
闻此,江锦霜抿了抿唇,眼睛看着老者的嘴,作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来。
“仙人飞升,都是做了造福众生的好事以后才能飞升,”老者摇了摇头,“可我不同,我在飞升之前,是个僧人。”
僧人?
虽然从对方说话的用词听来,的确能听出点出家人的味道。
但是江锦霜属实是没想到,司掌姻缘的仙人,居然是个僧人。
“我少时便看破红尘,出了家,”老者的脸上掠过一丝苦涩的神情,“恰逢乱世,处处干旱,田地里颗粒无收,我救助了逃至寺院门前的人们,只觉世间苦楚。”
听到这里,江锦霜忍不住追问:“然后呢?”
“待救了第九九八十一人之后,我们的寺院便遭了殃,”老者垂眸,眼中闪过落寞,“那人是个强盗,抢了所有的食物,还将寺院里的人屠了个尽。”
老者抬头看天:“我坐在佛前,看到他朝我抬刀的那一刻,就地飞升了。”
乱世时都能心怀大义想着他人,如此行径,让人敬服。
想起老者一开始说过的他没做过什么造福苍生的好事,江锦霜问:“可您做过的事,不就是造福苍生的事吗?”
“你说的对,是我记性不好了,”老者笑了笑,说出了让江锦霜更为震惊的话,“我方才说过的飞升要求,是后来的我亲自定下的。”
江锦霜想理解这几句话的意思。
什么叫做飞升要求是他亲自定的?
莫非?
想到这里,江锦霜刚想说服自己想的东西实在是太离谱了,就听老者道:“因为我是这世间飞升第一人,我便是初神。”
初神。
江锦霜现在表面上看着平静,心里其实早就乱得不行了。
什么情况?
这个掌管天底下所有仙人的神,此刻居然如此朴素地站在他面前。
这下,所有问题都不问自解了。
因为是初神,所以不会死。
亏江锦霜最初还以为对方只是掌姻缘的小仙。
没想到啊没想到。
在心里给自己安慰了好一通后,江锦霜才勉强稳住,强装镇定开口问:“既如此,您此来人间,是为了什么呢?”
老者摇了摇头:“江锦霜,你对我不必如此客气。”
用“您”就算客气了?
江锦霜不解地皱了皱眉。
难道要像刚开始那样,用“你”来和他对话吗?
“月神司姻缘,你若不介意,可叫我一声月伯。”
“哈……哈哈,”江锦霜尴尬地笑了笑,心想不过是与对方在梦中见过几次而已,什么时候居然这么熟了,但他还是开口,“月伯。”
月伯一听,有些皱纹的脸上瞬间绽出一个笑容来,连连答应:“好,好。”
想着对方还没能回答自己的问题,反正他们也不算陌生了,江锦霜便再问了一遍:“所以月伯您,此行是为何而来?”
“为了我养的草,”月伯颔首,解释那草的由来,“我养了一株寒月草,用千年寒冰和仙力仔仔细细地养了几百年,前些日子,我不过是去了趟人间,却发现我的寒月草消失无踪了。”
话说天上一天,地上一年。
月伯口中的前些日子,说不定就是人间的十几二十年。
“此草听上去是在仙界中丢失地,您为何会突发奇想来人间找它呢?”
江锦霜刚问出口,就见月伯摇了摇头:“我最初也认为它还在仙界,可还没等我开始找,我就就已经感知不到它的气息了。”
感知不到气息,莫非是让他人吃了?
江锦霜没说话,等着月伯继续说下去。
“可刚才我感受到了,消失了十多天的寒月草,这力量波动便是从人间来的。”
所以这位所谓的仙人才会从天上下来,忽然出现在这样一间不起眼的屋子里。
原来是为了他的宝贝草来的。
江锦霜点了点头,开口问:“那您寻到它了吗?”
“寻到了,”月伯脸上挂着笑,“但它貌似已经不愿回去了。”
灵物,鬼物,魔物,在力量积累到一定程度时都会突破自身的限制,长成一副具有自己独特思想的身体。
照月伯所说,这寒月草不愿回去,说不定是已经化作了人形,流连人间某人某物,这才不舍得回去了。
既然如此,江锦霜也不好再继续这个话题,免得戳了对方的伤心处。
“月伯,”江锦霜伸手指了指身后静止的漼寒天,“我们之间的误会既已消除,便不必这样下去了吧?”
说实话,身边所有东西都静得跟死了一样,还是挺阴森的。
只见月伯点了点头,一阵微小的波动再次传来,随着波动慢慢散开,江锦霜回头看了眼漼寒天,看到了对方正继着被静止前的动作往前走了两步。
也许是没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漼寒天回头看了眼,江锦霜赶忙叫住他:“漼寒天,过来。”
漼寒天乖乖地走过来了。
想起先前自己头也不回地和月伯表示告辞的模样,江锦霜默了默,脑子里顿时冒出一种说辞。
他朝漼寒天解释:“这位,其实是我远方的阿伯,方才我们说那些话其实是逗你玩的。”
江锦霜说完,就听月伯积极配合:“这位公子,难道是我家霜儿的好友吗?”
原本江锦霜说这话时心里还没个着落,这下一听月伯也如此能扯,顿时放心了许多,还伸手拍了拍漼寒天的肩膀:“叫月伯。”
“月伯。”漼寒天微微低着头叫了一声,只见月伯脸上的笑容越发浓烈,开着门连连招手招呼他们进来,“来来来,在外面奔波了这么久应该都累了,快进来吃点东西吧。”
江锦霜虽然还不是太放得开,但在漼寒天面前,他还是作出了一副大方的样子,揽着漼寒天走进了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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