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哥被震得说不出话来,只得默默松了手。
嘿,他就想不明白了,怎么就他这么好福气呢,脾气最怪的老头有却有最乖的娃,怎么想都不公平。
此刻在现场的老大哥们,心像浸在柠檬汁里一样,酸涩无比,一脸不忿。
原野这才注意到自己身后有个人,他眼眸沉沉,面色舒缓,像是完成了一件重要的大事,轻松释然。
“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原野对他之后的做法很好奇。
“我已经跟他谈好了。”男人没直说。
“行。”原野点点头,也不追问。
......
说是给自己一天半的时间,其实也没什么别的事要做,朝良现在还小,对自己的印象并没有那么深刻,他也不知道星衰的事情,就算将来长大了他隐隐有察觉,也不会怎么样,昨晚另一个“他”的举动,他看在眼里,他相信这个时空的“他”会跟自己一样爱他,他也不必有遗憾了。
站在拘留室走廊的朝良,看着紧箍着自己,嚎啕大哭的老人,有些惊喜也有点害怕。
外公怎么在这里?爸爸说他去了很远的地方,所以爸爸是带她来找外公了吗?
不哭不哭,朝良也很想外公,朝良反抱回去,用小脑袋蹭了蹭外公的头顶,自己难过的时候,爸爸也是这么哄他的,他很喜欢。
恍惚间,他透过玻璃门看见了站在外面的爸爸,他惊喜地朝爸爸挥手,又向他指了指外公,爸爸回应他了!他用手势比划:“爸爸,你等一会儿,等外公好了我再去找你。”
男人微笑着点点头,眼神温柔。他差点忘了,这个时空的“他”不会手语,他找到事情做了。
......
风雨亭里,原野看着坐在自己两边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一个不戴眼镜,一个戴眼镜,一个五官更冷硬,另一个线条偏圆润一些,前者比后者的肤色黑了一个度,晚上看不明显,白天还是能明显分辨出他们的不同。
此刻两人正在进行手语教学,庞锦琳也抱着孩子站在一旁,两双圆溜溜的眼睛盯着他们俩。
“这是什么意思?”男人双手五指撮合,指尖相对,然后同时迅速向上弹起,放开五指,然后左手拇、食指相对,中间留有米粒大小距离,最后右手五指虚捏,指尖向上伸出。
“烟...烟花?”宁东来有点不确定,刚才男人给他演示了朝良经常做的手势,现在是抽查,但他没有记全,有些手势还是迷迷糊糊的。
“爆米花啦,傻瓜,我都会了!”站在一旁的庞锦琳毫不客气地嘲讽。
“对,琳...你很聪明。”男人赞许地望向庞锦琳,眼含柔情,“朝良平时最爱吃的零食就是这个。”
庞锦琳不好意思地红了脸,不自然地咳了两声,不戴眼镜,黑皮的他好像也挺帅的,两种风格。
看他们俩的互动,宁东来的脸色黑得像锅底,当着他的面撬墙角,当他不存在呢?
原野在一旁到是看的津津有味,不时地也提两句问,像一个孜孜好学的好学生。
......
到了晚上,男人坐在床头,把朝良搂进怀里,轻声地给他讲睡前故事,讲完后,
“朝良,爸爸有事情要跟你说。”
朝良小小的身子缩在被子里,只有一个小脑袋露出被窝,闻言看向爸爸,眨了眨眼睛,示意他说下去。
“爸爸找了新女朋友,以后要跟她在一起生活了,对了,你还有个弟弟。”
“弟弟?”朝良重复他的嘴型。
“对,明天带你去看他好不好?”
朝良坚定的点点头,朝他甜笑,并没有排斥情绪。
他的同桌上个礼拜给他送了糖,跟他说他有弟弟了,他爸爸妈妈说要跟好朋友分享喜悦,现在他也有弟弟了,等自己上学,也要给他回礼!
“我就知道我们朝良是最乖的。”男人轻轻地吻上他的额头,赞许道。
“爸爸永远爱你。”
“我也是。”朝良挣扎着把两节莲藕似的小胳膊伸出被窝,用手语回应他。
爸爸有点奇怪,平时对自己也很好,但没有像今天这么温柔,但没关系,爸爸怎么样他都喜欢!
......
第三天早上,庞锦琳在走廊上遇见了寻找爸爸的宁朝良。
“喂,小鬼,你以后只能叫我阿姨哦!我不是你妈妈。”庞锦琳双手叉着腰,努力营造出一种恶毒后妈的感觉。
此刻的庞锦琳还不知道未来某一天,她会坐在沙发上因为这句话生闷气,养了这么久的娃,一点都不知道感恩,张嘴阿姨,闭嘴阿姨,她就不信他亲妈会比自己对他好!
庞锦琳看才到她大腿中部的小孩,努力地复刻她的嘴型,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心有点软,于是抬头望天,嘴里别扭地咕哝:“其实...叫妈妈也不是不行...”。
但宁朝良太矮了,听不见,只一遍又一遍练习“琳琳阿姨”的嘴型,爸爸昨天晚上教过他,爸爸也说了,他不能说话只是暂时的,等他哪一天能说话了,他就不用重新学了。
“随便你!”庞锦琳见自己好不容易释放的善意还没被接纳,破罐子破摔留下一句转身走了。
这个阿姨好奇怪,但也好漂亮。
“朝良!快来,看我给你做了什么!”宁东来从小厨房走出来,端着一盘新鲜出炉的爆米花,看见朝良打招呼道。
哇塞!自己醒来的时候发现爸爸不在身边,原来是给自己做爆米花去了,爸爸万岁!
宁朝良把爆米花端到风雨亭的石桌上,两眼含笑地看朝良自力更生,爬上到他胸口的石凳上。
“朝良真棒!来,奖励你一个。”宁东来拿起一颗塞到他嘴边,朝良也从善如流张大嘴。
“张这么大啊?朝良要吃多少个啊?”宁东来装作被吓到一样,做出浮夸的表情调侃他。
朝良的小脸红了红,不好意思地抿嘴笑。
“哈哈哈哈,想吃多少就吃多少!爸,”宁东来这时想到什么,看了一眼二楼的窗口,随即改口,“我给你买!”
庞锦琳这时也抱着刚睡醒的儿子出来散步,看到他们俩,也走了过来,拿起一个尝了尝。
刚含进去,庞锦琳就吐了出来,“呸!宁东来,你别浪费粮食行不行,你自己做的东西自己不尝一下就端出来,想毒死谁啊?”
宁东来有些错愕,他看朝良的反应,以为挺不错的,于是自己也拿起一个放进口中,然后同样的,他也吐了出来,皱着一张脸,咸,太咸了,他把盐认成糖了,白瞎了他花那么多钱雇人运来的材料了。
“朝良对不起啊,我不知道,喝水,快喝水!”宁东来急忙把石桌上茶壶里的水倒进杯子里,递给他。
却被庞锦琳接过,“砰”一声放了回去,“什么时候换的水就敢拿给孩子喝,你长长心吧!”
宁东来揪了揪头发,首战失利,他有些懊恼,论做一个好爸爸,他确实不如另一个“他”,不过没关系,自己只是没经验嘛,会越来越好的!
“朝良,快来看你弟弟!”宁东来重整旗鼓,又找到了一个新话题。
庞锦琳也配合他,微微倾身给他看怀里的宝宝,宁朝良看着襁褓里还只会眨巴眨巴眼睛,吮吸食指的小宝宝,不受控制地咽了下口水,他好小啊!
朝良朝自己的嘴巴指了下,又抬头望向庞锦琳,似征求她的同意,庞锦琳微笑默许,朝良才把自己红润的小嘴贴上宝宝的额头,好软好香啊!
同桌给他看过他弟弟的照片,虽然他不会和同桌讲,但他弟弟比他弟弟更好看,他弟弟是最好看的!
......
站在二楼窗口的男人,从窗帘缝隙中窥伺了很久,看着那一家四口其乐融融的样子,灵魂分裂成两块,一块跟说,放手吧,你的人生已经到了尽头,他们会很幸福!而另一块在蛊惑自己,不遵守诺言又如何?让老天决定,他活下来也能给他们很好的生活!
但手上的动作没有停下来,不能再拖了,趁前者占上风的时候让这一切结束吧。
他拉起自己左臂的袖子,拿起旁边托盘上宁东来早上送来的针剂,名字还挺好听,叫“甜梦”,孟琴科技最新研究,注入之后,人不会感受到痛苦,会在美梦中死去,呵,难为他替自己想这么周到了,以前的“自己”可没这待遇。
冰冷的金属针尖刺进肌肉里,身体像是开启防御机制一样,不受控制地哆嗦起来,按在针管顶端的大拇指一时发软,迟迟按不下去。
于是他把目光移到下面那四人的方向,看着朝良开心乖巧的侧脸,内心陡然升起了一股勇气,毅然决然地按下推管,完了之后,男人重重跌坐在沙发上,脸上带着释然的笑。
呵,现在后悔也没机会了,认命吧,死前敲了“他”一大笔,值了。
闭上眼睛,不知过了多久,黑漆漆的世界尽头出现了一圈白光,一个穿着白色长裙的女人站在那里朝他挥手,有点模糊不清,他向她的方向跑过去,努力想要看清她,哦,是琳琳,他的琳琳,没想到第一次看你穿白裙子,是在梦里。
同一时刻,亭子里的宁朝良突然感觉心脏刺痛,眼泪不自觉地从眼眶中掉下来,他茫然抬头,莫名地望向方才男人站立的窗口,人生中第一次发出声音,只有两个字:“爸爸。”
宁东来看向自己手腕皮肤底下降下温度的芯片,从身后握住朝良肩膀的手默默用力,他从背后把朝良抱在怀里,轻声低语:
“爸爸在呢。”
......
原野站在二楼男人对面房间里,一会儿看看下面的四人,一会儿又望向窗户缝隙后的男人,等他通过倒映在窗帘上的影子判断男人自裁了之后,先是遗憾,后是悲凉,最后内心升起一股无名火,这股火气很熟悉,上一次造访是什么时候来着?
哦,想起来了,他八岁那年——
他第一次对所谓的时空规则产生强烈的抵触情绪,甚至是恨意。
明明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个体,为什么只能活下来一个,凭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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