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专业大会,原野遇到了一个熟人,昨天那个走暗黑萝莉风的女生,她今天没化妆,清汤寡水,长发披在肩上,光滑柔顺,被认出来后原野心里第一个想法是——
嗯,不是假发。
如果说昨天是艳光四射,今天就是清丽逼人,要不是她先跟他打招呼,他都不能把这两个人联系在一起。
“嗨,原野,又碰到了。”昨天原野临走前同她们交换了名字和专业,对了一圈,只有这个女生和他一样是旅游的。
“那有俩空位,一起坐呗!”
他们来的算晚的,剩不了几个位置了,女孩自然地用目光巡视会场,在两个边边上的空座停下。
“好。”原野也不扭捏,跟着她坐过去。
“怎么了,一脸凝重,遇到烦心事了?”
女孩坐下后先是把把包放下,随后转头过来关切地询问。
没想到原野答非所问:“小米,你住1区吗?”荞米,女孩的名字。
“对啊,怎么了。”
“李老师那事你知道吗?”
“害,”小米看他眉头一直皱着是遇到什么不好的事,没想到就为这事,顿时从小心翼翼的状态里脱离出来,
“一提这个就晦气,尸体还是我姐们早上起来晨跑发现的,现在还在心理诊疗室哭呢。”
“你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吗?”
原野问这话的时候其实没报太大希望,没想到她还真知道。
“奥,陪着做笔录的时候在旁边听了两嘴,现场的那个法医说初步判断是摔死的。”
真是摔死的?
没来得及细想,前面的主持人开场了:
“旅游神学专业新生大会马上开始,请各位同学保持安静。”
过了一会儿,阎程走上了台,今天是一身墨绿色西装,骚包味丝毫不减,现场的人数比昨天少了一半,原野看他看的更清楚了。
青色的胡茬大喇喇地冒出来,头发一看就没有仔细打理过,随便弄了一个三七分,还有一簇呆毛突兀地从一个不合时宜的地方斜钻出来,左边的碎发被他用手梳到后面,下一秒又耷拉在眼睛上。
他也不在意,扬着微笑向大家打招呼:“大家好啊,第二次见了。”
“大家还是大一,有很多事情不方便跟大家说,但是希望大家做到一件事,那就是认真对待学院给你们排的每一节课。”
“切记,每、一、节、课。”
他在强调“每一节课”时,笑脸收敛,从骨子里透出一股正经和严肃,可是下一秒,他又像变了一个人,笑嘻嘻地走到舞台另一边另开一个头——
“我知道肯定有很多同学想问我们‘旅游神学’学什么?
为什么给大家安排旅游相关的课?
和神学有什么关系?”
原野坐直身体,想认真听他后面的解释,他刚才提到的都是他想问的。
可阎程又神秘一笑,偏要吊人胃口一般扬声:“在我解答诸位的疑问之前,请大家先回答我几个问题,
第一个,请问,星河衰变什么时候开始的,是谁提出的说法?中间那位举手的男生,对,你来。”
一个穿着白衬衫,外套着一件蓝白格纹毛衣背心的男生站起来,他推了下自己的眼睛,从容开口:
“最早关于‘星河衰变’的记载是在公元1500年的《吴生杂谈》里,用‘是日清晨观荷,双生并蒂,一残一盛’隐喻。
梵地第235任教皇法哈德·瓦伦廷在1607年首次提出解释——‘The Lord Descend, Space-Time Fusion’(真神降世,时空融合)。
至于“星河衰变”名称的由来,是华国美学派大师卞世杰创造出来的,取“月堕星河转,日衰人且变”之意。”
引经据典,侃侃而谈。
“感觉奇怪吗?”但阎程丝毫不买账,笑着反问。
“什...什么?”蓝白格以为会收到夸赞,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有些结巴。
“你相信神的存在吗?”阎程换了一个说法。
蓝白格迟疑地摇摇头,他从小到大接受的都是科学文化的熏陶和洗礼,对这种怪力乱神的说法自然是不信的。
“那这个现象作何解释?它是从宇宙诞生起就存在的吗?”
“这...”蓝白格被问倒了,自从那次全球性的“焚书行动”开始之后,介绍“星河衰变”的图书和资料越来越少,前面自己讲的已经算是比较深入的了。
这时,另一个女生大大方方地站起来,接着他的话说到:
“物理学界先驱阿里·谢菲尔教授在‘焚书行动’前夕曾发布过揭秘星河衰变的预告,
但因为‘焚书行动’,教授的实验室被人恶意纵火,他本人、他的团队还有实验室里所有的资料都被烧毁了。
所以我相信星河衰变是有科学解释的,都是那些邪教徒作孽,让一切回到起点。”
她的语气里满是厌恶和憎恨。
“这位同学,很好,请你坐下。”阎程给了一个坐下的手势,接上女生的话:
“这位同学谈到了上个世纪的‘焚书行动’,
你们高中课本上应该是说,根本原因是相近两次星河衰变的相距时间显著缩短,全世界紧张局势加剧,出现严重心理问题的人群剧增,
导火索是联合国执政党首次变更,还有一些其他原因我也不提了,这是你们在课本里学到的对吧。”
下面的人不约而同地点头。
“真实情况是什么样呢?同学们,虽然有些颠覆三观,但我不得不告诉你们,”阎程站定在舞台中央,一字一字从他口中蹦出,“神、是、存、在、的。”
“阿里·谢菲尔是第一个见到神迹的人。”
下面一片哗然,在座的都是聪明人,都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阿里·谢菲尔是**,因为科学不存在了。
坐在原野身旁的荞米嗤笑出声,铺垫这么一大段还以为有什么新鲜的,不过是哗众取宠。
原野反应平平,经历了宁东来那事之后,才知道有些事情,你不得不相信。
阎程也不急着说服他们,而是一脸慈祥地站在原地,保持微笑,看着他们逐渐安静下来。
“‘星河衰变’是神的旨意,和动物界那套法则是相通的,优胜劣汰,适者生存。
人类不仅要同其他物种竞争,和同类竞争,还要同自我竞争,在不断筛选中让个体趋近最优人格,同学们,这是多么伟大的神迹啊!”
他一脸激动,原野却从他的眼底感受到了如死水般的平静。
这个人带给他的感觉很割裂。
“现在大多数政府的做法都是错误!什么无条件保护名额都是对神的旨意的忤逆,他们会受到惩罚!”
他的话越来越激进,下面人的反感也越来越强烈。
“就算说的是真的,他口中这神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荞米对阎程刚刚一大段话的评价是。
不知是不是阎程的思维太跳跃,神的存在问题还没解释通,又一下子跳回专业上来——
“至于我们旅游神学学什么,我可以告诉大家,我们‘旅游神学’的研究方向就是——在全世界寻找神的足迹!”
一番话又把人给弄糊涂了,在座的学生都是天之骄子,被他这一段吊人胃口又不上不下的发言折磨得够呛,有些脾气火爆一点的直接阴阳怪气,东一榔头西一棒子,
“哪个神啊?只有一个吗?”
“神的足迹长啥样啊?”
“然后呢?找到了又能怎么样?”
“所以我们以后毕业只能当导游吗?”
一个女生听到最后一个问题,回头望着那个提问的人,笑着对他说:“你不懂了吧,找一个人烟罕至的地方,凭你京大神学院毕业生的身份把它神化,弄成旅游景点,钞票不就来了吗,哈哈哈哈。”
顿时全堂哄笑,严肃正经的专业大会瞬间沦陷。
阎程也不恼,等着他们笑完,接上收官词:“神无处不在,只看你们有没有那个慧根能感应到了。”
依旧坚持那套在下面大多数人心里可笑的说法。
之后便是新生代表发言,文稿平平无奇,最后还装模作样地来了一段祷告,下台后又和旁边的人笑成一团。
原野只觉得无聊,思绪不知怎么飘到了那张看到孟照林的照片上。
他怎么到京都来了,卫安所的警察编制一般都是固定的,除非有上头的调令,如果是为了他妈,不得不承认真是一片痴心,最后的那次见面明明并不愉快。
大会结束后,原野和荞米道别,一个人往绿地花园的方向走去,不知为什么,他特别喜欢这里,夕阳西下,广阔无垠的天空尽头是大片的火烧云,微风轻拂,青草香味扑鼻,草坪上跟他一样想法的人不少,他们或围成一圈谈天说地,或肩并肩抱膝而坐,欣赏湖面上姿态优美的天鹅。
原野找了块空地坐下,脑海中思绪万千。
手机铃声在这时响起——
“喂,妈。”
“怎么样,开学第二天。”原一苇的声音听不太清晰,像是把手机放在一边,同时又在做别的事。
“挺好的,挺新鲜的,校园也漂亮,老师也有趣。”
原野就地躺倒,揪下脑袋边的一根草,叼在嘴里,漫不经心地敷衍。
“明天就要军训了吧。”
“嗯。”
“多晒晒,你就是太白了,才招女孩子。”
“你还别说,最近还真就流行黑皮帅哥。”
又东拉西扯了一会儿。
最后声音小了一瞬,又突然清晰:
“行,我收拾东西呢,刚从城建局回来,把档案调过去了,那边安排了房子,离你那不远,军训完了我陪你去卫安所。”
“遵命。”依旧是懒洋洋的调调。
挂了电话,原野的心情好转了一些,不知怎么回事,自从踏进这个学院,他总是高兴不起来,像是有个什么东西压在心头,甚至还有越演越烈的趋势,让人喘不过气。
还有,明明知道的事情更多了,秘密却不增反减,他骨子里那股求知解密的劲让他憋得也很难受。
他恨不得下一秒就冲到0区,冲到阎程办公室,冲到1区宿舍,冲到卫安所,去看个究竟,问个明白。
思绪被瞬间的冲动扰乱,手中的手机“嗡”地震动了一下,让他从偏执的思维里惊醒,是褚崎发来的消息——
“快来实践中心!大新闻,劲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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