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章

跟姚淮杉东扯西拉探完他的底,舒蔲忽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

“红烧肉呢哥。”

有了刚才的一饭之缘,加上熟络投机的攀谈,两人的关系突飞猛进,她对姚淮杉的称呼已经从“老师”,变成了“哥”,对待他的态度也从拘谨变得随性。

刚才她点了三道菜,姚淮杉本着量大管饱的原则,毫无怨言地满足了她的愿望。

只不过他们刚才开饭时红烧肉还在锅里炖,她压根忘了还有这道菜。

风水轮流转,姚淮杉竟然也有疏忽的时候,她可以借机取笑他了。

舒蔲自以为抓住了姚淮杉的把柄和命门,叫得超大声。

厨房里的姚淮杉却依旧气定神闲,仿佛是有意为之。

砂锅里的汤汁咕嘟冒泡,姚淮杉“咔”地关了灶台的火,掀开锅盖,热气夹带着浓郁的酱香扑面而来,瞬间让整个房子都弥漫着诱人的香气。

舒蔻垂涎欲滴,迫不及待地飞奔过去看了一眼。

锅里的红烧肉色泽红亮,肥瘦相间的五花肉炖得软烂。

她抽了筷篓里备用的干净筷子轻轻一戳,五花肉颤颤巍巍向她招手。

饶是她吃饱了一样口中生津。

她也不管姚淮杉是否同意,以最快的手速夹了一块塞进嘴里,毫不意外的被热气腾腾的肉块烫到嘴,不由张大了唇瓣哈气。

姚淮杉见她这副猴急的吃相,忍不住弯起唇角,非但没有嫌她又搞脏一双筷子,反而从橱柜里给她拿了个碗给她配成了一套。

舒蔲刚才和他边吃边聊,只吃了七分饱,眼下加餐大满足,一边大快朵颐,一边开心地摇头晃脑。

要不是她对姚淮杉还有所保留,绝对要立刻夸一句“手艺真好”。

姚淮杉直接用锅铲铲了一铲到她碗里,随后又从橱柜里拿出一个不锈钢保温桶,利落地盛了满满一桶。

舒蔲鼓着腮帮说:“你也太客气了。不过连吃带拿不太好吧,我下午不是还在你这吃吗?”

姚淮杉闻言挑了挑眉:“你要吃剩饭吗?知道你吃不完三道菜,这锅只给你吃几块,剩下的都是送给邻居的。以后你在我这里,放了两个小时以上的菜都不许再吃。”

他也怕她在他这里吃坏肚子,没法和她父母交差。

毕竟是在帮别人养孩子,小孩儿的胃最是金贵。

把她弄病了他还得负责任。

邻居?

她点的菜为什么要匀给邻居?

他不是专程给她做的吗?

姚淮杉似乎看懂了她的眼神,解释道:“隔壁住着一个单亲妈妈,孤身带着一个聋哑儿童,日子过的不容易,我平时做多了菜都会送点过去。”

说着盖上了保温桶的盖子。

舒蔻讷讷怔了怔,顿时对姚淮杉另眼相看。

他外表看着混不吝,她还以为他只是教她课业的时候装正经,没想到是真有一颗柔软的心。

眼见着姚淮杉要去隔壁送饭,她想了想说:“我跟你一起去吧。”

反正她一个人呆着也无聊。

姚淮杉扬着眉梢看了她一眼,应了声“好”。

两人一起去隔壁。

可到了隔壁门口,姚淮杉真把她当成自家小孩使唤,派她去按门铃。

他自己是没有手吗?

舒蔲回头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一脸不爽地照做。

门内很快里面传来脚步声。

开门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穿着简单舒适的家居服,头发随意扎成马尾,脸上带着疲惫但温和的笑容,看见姚淮杉手里的保温桶,立刻露出难为情的神色。

“不好意思,麻烦你了。”

“不麻烦。”姚淮杉把保温桶递过去,轻描淡写地说,“今天做多了,给小颖尝尝。”

他话音刚落,就从女人身后冒出一个小女孩的脑袋。

小女孩抱着母亲的大腿,感激地望着他。

舒蔲眼睁睁看着姚淮杉比了一段手语。

小女孩腼腆地对着他笑起来。

舒蔲诧异不已。

姚淮杉居然还会手语,是特意为这个小女孩去学的吗?

这样想着,她心底顿时醋意翻涌。

大多数人看到残障人士,要么冷漠地移开视线,要么表现出同情和怜悯。

但姚淮杉不一样。

他看小颖的眼神和看其他小孩没什么区别,甚至和善地和对方无障碍交流。

这种平等和尊重,让舒蔻觉得似曾相识。

她本以为姚淮杉辅导自己的功课是因为合上了眼缘,彼此投契。

原来他是平等地帮扶弱势群体而已。

意识到自己在他那里不是特殊的以后,她的眼底闪过失落。

就在这时,女人察觉了舒蔻的存在,没有忽略掉她,特意对着姚淮杉问道:“这是你妹妹吗?”

姚淮杉没解释,只是笑了笑:“算是吧。”

舒蔻被突然被提及,受宠若惊,茫然冲女人鞠了一躬:“您好,我叫舒蔲。”

女人笑着称赞:“名字好听,长得也漂亮,在学校很受欢迎吧。”

舒蔻脸一热,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没有……”

其实是有的。

总是有人莫名向她搭讪,很容易聊到共同话题,所以她从来不缺朋友,而且基本上都是她罩着他们,和她做朋友吃不了亏。

她不知所措,便分神揉了揉小女孩的脑袋,对着小女孩笑了笑。

小女孩也冲她笑。

舒蔲顿时觉得自己的一万个不开心都被小女孩明媚的笑容治愈了。

姚淮杉只是来送红烧肉的,不多耽搁时间:“那我们先回去了,她还要回去学习。”

“好,你们快回吧。”女人连忙摆出送客的架势,生怕耽误他们自己的事。

这份理解也让舒蔲动容。

以往舒寅生总是将“社会教做人”挂在嘴边上,令她反感不已。

如今她只是被姚淮杉带着接触了一些日常生活中再寻常不过的事物,就被触动心灵的细节感化,自觉地进行反思,才发现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这么多的爱与温暖,帮助和分享是真的能收获快乐。

这比让她闷头写一百道题更具教育意义。

至少她再观察这个世界的模样时,用的将不再是一双冷漠的眼睛。

送完红烧肉后,两人重新回到书桌前。

姚淮杉拿起她之前做错的那几道题,开始一道一道讲解。

他讲得细致却不啰嗦,浅显易懂,两三句话就能讲清复杂的公式定理,遇到她理解不了的地方就换个方式再讲一遍,简直就是嚼碎了喂给她。

舒蔻本来还想继续装傻,可再不会就是真傻了,她不得不暴露自己真的听懂了的事实。

和梁覃那种照本宣科的讲课方式不同,姚淮杉讲得很细,每一步推导都会停下来问她跟上没有。

舒蔻第一次发现,原来听懂一道题是这种做梦一样的感觉。

“这道题你再做一遍,我只是稍微改动了数据,你试试能不能做对。”姚淮杉在草稿纸上给她现编了一道题,随即将草稿纸推到她面前。

舒蔲举一反三,三下五除二算出了结果,她晶亮的眼里掠过一丝狡黠与自信。

姚淮杉看到她的结果,抬手提笔在她的答案旁打了个对勾,因势利导,中肯地评价道:“这不是能学会吗?这么聪明的脑瓜要是不用在学习上就太可惜了。”

仿佛是真的在替她惋惜。

这一刻他提供的情绪价值是无与伦比的。

舒蔲从未体会过这种令她心潮澎湃的成就感,听到他的夸赞晕眩到找不着北,此刻他要是伺机劝她好好学习,她定会一口气马不停蹄地学个三天三夜。

可惜这种和谐的氛围没持续多久,姚淮杉的手机突然响了。

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接起电话走到窗边。

隔了段距离以后,舒蔲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只看到他眉头微皱,面色带着几分严肃。

挂断电话后,姚淮杉回到桌前,看着她说:“我要出去一趟,一会儿再回来。”

舒蔲愣了一下:“大概什么时候呢?”

姚淮杉瞥了她一眼:“你继续做你的题,不要想着根据我回来的时间安排你的计划。你能学多少我心里都是有数的,回来一定会检查。要是一点进度都没有——”

他顿了一下,充满威胁的意味。

舒蔲瞬间懂了,忙不迭点头:“你放心去吧,我没问题。”

姚淮杉拿起外套准备出门,走到门口时突然回头:“冰箱里有酸奶和鲜奶,渴了自己拿,冰的不要喝太多。”

说完就走了。

房间里突然安静下来,只剩下舒蔲一个人。

她盯着那一堆题目,苦大仇深地深吸一口气,拿起笔,奋笔疾书。

但没过多久,她就发现了一道她完全不会做、姚淮杉刚才也没讲过的题,碰了钉子,便想着休息一会儿再动脑筋,免得把她CPU给干烧了。

没想到竟一下子睡了过去。

姚淮杉回来的时候,她迷迷糊糊听见了门口的动静,只不过刚醒大脑还混沌着,直到他走到身边才抬起头来。

姚淮杉看着她额前翘起的一撮头发以及眯成一条缝的眼睛,突然板起脸来,严厉地问道:“我一会儿没盯着你就偷懒是吗?”

舒蔲瞬间浑身一震,哑口无言。

姚淮杉气笑,抄起桌上的戒尺:“哦,我忘记了你是小孩儿,没有自制力,就是欠管教。”

他瞬间敛起笑容,面无表情道:“手,伸出来,举高。”

舒蔲被他的气势震慑到,颤颤巍巍伸出手。

姚淮杉将冰凉的戒尺贴在她发抖的掌心,弯唇哂笑:“要是敢缩回去,下一下落在哪里可就难说了,听到了吗?”

舒蔲天不怕地不怕,难得被人吓到大气不敢出,连忙惊慌失措地说:“听到了。”

然而依旧没逃过兜着风狠厉落下的戒尺。

只一下,她的整片掌心都红了,留下了一道不深不浅、不宽不窄的戒尺印,疼得她闷哼一声,眼泪瞬间就掉了下来。

到底是忍住没缩手。

姚淮杉见到她一副我见犹怜的委屈样,没再下狠手,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早这么乖不就不用挨手板了?记住了。下次再不把我说的话当回事,我保证你比现在后悔。”

舒蔲长这么大,这是开天辟地头一回领教到了什么叫做敢怒不敢言。

可竟然因为被他在乎着,滋生出了浓烈的渴盼。

痛,并满足着。

期待从他那里攫取更多的关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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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她反骨
连载中湛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