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续昼睁开眼。
悬在支架上的透明药液正安静地滴落,顺着注射导管流入静脉。
呕吐物混合酒精的气味还残留在气管里,感官一旦清醒过来,医院消毒水气味就显得格外刺鼻。
大脑延迟几秒清醒,回忆片段开始在脑内重放。
乔淇岸走了。
她一声不响搬走了所有行李,他沿着铁轨跑到喉咙泛出血沫,翻遍初杨所有角落都没找到她。
他不高兴,就开始喝酒。
醉得瘫倒在雪地里,被一直跟着的尚丹若送来医院洗胃。乔淇岸走的时候把银行卡也带走了,在酒吧连着泡了几天,已经身无分文,连住院钱都是尚丹若垫的。
妈的。
丢人现眼。
听到病房外有脚步靠近,江续昼实在不愿意面对现实,闭眼装睡。
来人倒是一点不见外,进来就扯开被子,踢掉鞋子晃腿躺上了他的床,躺下还顺手散开头发,厚毯子一样的卷发全拍在他脸上。
江续昼不耐烦推了她一把:“尚丹若也是闲的,叫你来干什么?”
“你们女人怎么都这么多事。”
他翻身卷走被子嘟囔。
江棹月倒没生气:“我们女人,还是某个女人。”
房间重新安静下来,双胞胎挨着肩膀并排平躺,看向苍白的天花板。
“你真的不能再难过了。”
江棹月突然说:“这几天我心脏和胃像被带刺的铁丝网缠在一起,翻来覆去榨汁,刚才机场安检差点吐传送带上。”
秦霜总说,双胞胎能共享对方的情绪。
所以小时候他摔断胳膊,江棹月在五公里外疼得嚎啕大哭。
江棹月:“说说,我们女人怎么欺负你了?听说你现在比刚被征完茶税的清教徒还穷。”
“没有!谁说的!”
江续昼一翻身,捏住江棹月的肩膀,音量猛然拔高八度:“尚丹若给你说了什么都别听!搞笑,我还能被人欺负?我不欺负别人不错了。不是汤汤的错,我喝酒是因为老子犯了很大的错误,受了很重的情伤,被人甩了肯定全都怪我——”
床垫不堪重负咯吱哀叫。
江棹月显然有点被吓到。
缩缩脖子,躲他远了点,“好了。知道了。不是分手的问题,A股开盘就是可能导致实体纸币突然蒸发。”
江续昼顿了下。
也是才想到的,只要从这个病房出去,会有更多人问他乔淇岸去哪了,这几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还依稀记得昨晚尚丹若试着联系过乔淇岸。
打不通电话,小声骂她。
他很想反驳,但是酒精弥漫在血液里,让他抬不起胳膊,也张不开嘴说话。
如果说实话,这样的无助感只会不受控制地累积。
他接受不了。
谁都不许说他的宝贝一句不好。
“你信了吧?”他追问。
现在还有点宿醉,不过对江棹月撒谎貌似远比想象中容易。
江棹月:……
她没说话,靠在床头垂着脑袋想什么,手指绕住发梢,轻声哼出几句歌词——
“我了解我的妹妹,就像了解我自己的内心。
世上再找不到任何人比她更善良纯净*。”
乔淇岸每次路过表白现场或者点缀满鲜花的婚车,就忍不住哼这首歌。
他们都听过。
江续昼抬手压在心脏的位置。
原本填满的心突然被抽走一块,整体布局改变造成强烈颤动。
钝痛拉着胃不断向上牵引,确实有点想吐。
“以后只剩我们两个了。”
他疲惫不堪靠在她肩上,江棹月用手臂环住他的脑袋,轻轻拍了拍。
“你现在什么感觉?”
江棹月:“跟你一样。”
她触电般猛地从床上弹起来,拉开门。
速度快到江续昼没反应过来,失去支撑脸重重砸向床垫。
病房门又被打开,她把什么东西拖进来重新搭上门闩。
尚丹若被强行扯进来,气氛变得异常微妙。
江棹月:“偷听泄密半夜尿床。”
“我没偷听!” 尚丹若大声反驳了句。
大概说出来自己都不信,她很快恢复理智。上前扶江续昼坐起来,语调平稳道:“你们理科生不懂编故事,想让别人相信,就得写出人物小传,把前因后果编圆满。比方说,汤汤受委屈太久,终于被踩到雷点生气了。”
“别人说她什么她会生气?”
双胞胎异口同声:“不漂亮。”
出院那天,江棹月编纂的九十页分手内幕成稿。
她顺逻辑,尚丹若装订排版加韵脚,江续昼口述剧情。
第一个听众,秦霜。
她听完,静了很久,抬手甩了他一耳光。
江续昼偏过头,静静等下个巴掌。
好像没有多疼。
可秦霜再伸出双手,是很轻捧住他的脸,好像他是个什么易碎的幽灵。
也许她看到的确实是皮囊下的幽灵。
“你长得多像你爸爸。”她说,“你有两位父亲给你做榜样,为什么你没有半点像他们?”
江续昼回忆着打印纸上的铅字,“谁说不是,我也挺费解。”
他们让他滚出这个家。
他没有犹豫,提包离开。
过了父母这一关,面对所有好奇的旁观者,都能流利背出答案,应对那些或善意或八卦的提问,接着被嘲笑句“活该”。
周而复始。
直到所有人都知道他后悔、深情、自作自受。
乔淇岸这个人逐渐和胡编乱造的顺口溜融合,变成了只活在闲谈里的影子。
剧院最后一次见面后,她像是消失在世界上,再也没人收到过她的消息。
江棹月和她一起养的电子恐龙,因为太久没人照看离家出走了,但是她始终相信,乔淇岸做什么肯定都有她的理由。
这点江续昼也清楚。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3页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