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浅月跟余馨可说了明天要跟荀容去画展的事，想着她室友在收拾行李，让她在家里再住一晚也行。
余馨可没有拒绝，“行，你安心地跟你男朋友去吧，我帮你看家！”
第二天陈浅月提前下楼，她今天不像昨天那样打扮得精致，就化了个淡妆。
她没去过画展，直到今早还在愁穿什么，最后挑了一套偏休闲的淡蓝色西装套裙。结果见到荀容才发现她似乎还是穿得过于正式了。
荀容是打车过来的，接到她便直接去往机场。
两人坐在后座，陈浅月看了一眼他的穿着，就跟他平时的风格一样，宽松的T恤、外套和牛仔裤，像个男大学生。
她又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
嗯，有些不搭。
像已经毕业的姐姐和还在读书的弟弟谈恋爱。
荀容牵住她的手，问她：“在想什么？”
陈浅月瘪了下嘴，“嗯……在想我们今天穿的没有昨天搭。”
“不会。”荀容另一只手戳戳自己大腿的牛仔裤布料，“蓝色，很搭。”
陈浅月看他认真的模样，忍不住笑。
上了飞机，陈浅月没坐一会儿就昏昏欲睡。
她昨晚跟余馨可一起睡，没忍住夜聊到好晚。
荀容看到她的脑袋点啊点，就要往窗那边撞，连忙伸手用掌心扶住她的脸。陈浅月迷糊睁开眼看他，“……怎么了？”
他把她脑袋按到自己肩上，还顺手帮她理了下耳边的头发，轻声说：“想睡就靠着我睡。”
陈浅月嘴角悄悄翘起，心中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甜蜜感。
他身上的味道干净好闻，充斥在陈浅月鼻间，她莫名感到安心，不过一会儿便沉沉睡去。
从H市飞到B市只用一个多小时，陈浅月实打实地一直睡到飞机落地，被荀容叫醒。
两人下飞机吃了个午饭，便去了展馆。
刚进画廊，荀容跟她说：“你先自己看看，我去找一下我老师。”
陈浅月点点头，看着他消失在走廊拐角，再环顾了一圈周围的人，有样学样地沿着墙壁慢慢走，看到稍微感兴趣的画便停下仔细看看，时不时偷听一下别人看画时发表的见解。
直到走到一幅风格有些不同的画前，陈浅月驻足。
这幅画像蒙了一层雾，大雾之后隐隐约约能看出是斑斓多彩的城市。
她盯着这幅画许久才看向画的右下角。
《盲》，作者：荀容。
忽然有人在身后，牵起她的右手。
陈浅月转头一看，荀容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
他目光停在自己的画上，抿着唇，下颌微微绷着。
陈浅月知道他在想什么，因为她刚刚看到画的第一眼，想的也是：荀榛。
还有无数视障的人。
想到他们后，越看这幅画越是有一种无力感，明知道雾后的世界多么绚烂，想要拨开这迷雾，可它在眼前，怎么也散不去。
她轻轻握紧他的手。
看完画展，离返航的时间还早。两人出了展馆，牵着手缓步走在大桥上，一时间沉默无话。
“月月。”荀容突然停下脚步，开了口。
“嗯？”陈浅月跟他并肩站在护栏边，看着底下的江水。
“我姐姐是后天失明。”他手搭在栏杆上，脑袋垂着。
“我知道。”
“我喜欢画画，从小就学。自从我姐姐眼睛出问题之后，我就一直很害怕，我怕有一天，我跟我姐姐一样，生一场大病，然后就什么也看不见，看不见我的画笔，看不见颜料的颜色……”
“我不希望自己的眼睛出问题，可我又改变不了我姐姐看不见的事实。”他自嘲地笑笑，“我是不是很自私？”
陈浅月听得出他声音里的痛苦，手搭上他的肩，“你没有自私，小榛姐失明跟你没有关系。”
她声音很轻，也很确定。
“上次我去你家，小榛姐带我去看了你的画室，她很为你骄傲。”
荀容轻叹一声，伸手把她拉进怀里，低着头，脸埋在她肩上，不让她看见自己泛红的眼眶。
“所以，”陈浅月手绕到他身后拍拍他的背，“你也不要想太多，小榛姐没有怨天尤人，她一定也希望自己的家人健健康康的。 ”
荀容抱紧她，过了一会儿，闷闷地“嗯”一声。
陈浅月察觉他声音不对劲，将他的脸从自己肩上捧起来，对上一双红红的眼睛。
他眼角绯红，眼眶有些湿润。
陈浅月轻轻吸一口气。
真是漂亮啊。
鬼使神差的，陈浅月踮脚在他眼睛上轻轻吻一下。
荀容眼睫颤了颤，下意识地闭上眼。
下午上了飞机，回到H市时天已经黑下来。
华灯初上，灯火在这座城市里浮沉。
荀容送陈浅月到小区门口，陈浅月把他也拉下出租车。
两人站在路边，荀容奇怪地看她。
陈浅月拉着他的手，“去我家坐坐吧，正好待会儿把你衣服拿回去。”
她是在邀请他去家里。
荀容怔了半天。
今天之前他离她家最近的几次也只限于在她家楼下，陈浅月要是不主动提让他去家里坐坐，他还真没想过她家是什么样子。
回过神，他已经被她拉着往小区里走。
余馨可应该已经回家了，陈浅月打开门时屋子里漆黑一片。她伸手摸墙上的开关打开客厅的灯，弯腰在鞋柜里找了下。
她家没有男人来过，她之前也从没打算把男人带到家里，所以没准备男士拖鞋。
“你直接进来吧。”陈浅月直起身跟荀容说，快速环顾了客厅一圈。
还好，还算整齐干净。余馨可离开之前应该有帮她收拾一下。
“好。”荀容帮她带上门，径直走到沙发前坐下，手乖巧放在膝盖上，眼睛默默打量这个不大的房子。
不大但是被她布置得很温馨，东西摆放得也井井有条。
陈浅月给他倒了杯水，转身去阳台，“你的衣服我帮你洗了，我去给你拿。”
荀容握着那杯温水，眼睛却定在电视柜摆的东西上。他放下玻璃杯走过去，俯下身看。
是一个相框，里面是陈浅月跟余馨可的合照。相框前面放着上次陶艺助盲活动的小礼品，陶瓷的金毛犬和三花猫。
他伸手碰碰那两个小玩意。
陈浅月找了个装衣服的手提袋，给他把卫衣叠好装在里面，从房间走出来。
“看什么呢？”
荀容听见声音转身，看到她把袋子往沙发上一放，手上还拿着另一件衣服，仔细一看正是昨天那件男生的牛仔外套。
他动作一顿，三两步走过去又在沙发上坐下，盯着她手里的衣服，“你也帮他洗衣服了？”
陈浅月叠好外套放进另一个袋子里，“洗了啊，顺手的事。”
今天正好是大晴天，两件衣服都晾干了。
他抬眼看她的眼睛，“不是跟我的一起洗的吧？”
陈浅月笑盈盈地说：“你猜。”
荀容没猜，伸手握住她的手腕把她拉到怀里。陈浅月侧身坐在他腿上，被他掐着腰。
她笑着扒下他的手，“很痒……不是一起洗的，我怕他的外套掉色，分开洗的。”
荀容按着她脖子将她脸往下压，突然在她唇上轻轻咬一下，陈浅月微微愣住，捂着嘴看他。
他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以后不能再接受他的外套，也不能再给他洗衣服。”
陈浅月反应过来，低低地笑出声。她搂着荀容脖子，笑倒在他肩上。
荀容气恼：“笑什么？”
“笑你，原来急了还会咬人。”陈浅月直起身捧着他的脸，“怎么这么可爱…… ”
荀容松松地圈着她的腰，耳根有些发烫，佯装镇定道：“不许转移话题。”
“好好好，答应你，只穿你的外套。”说完，陈浅月对着他的唇啄一下，“满意了？”
荀容盯着她红润的嘴，舔舔唇。
“再亲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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