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笙走在前面,罗清语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
昨晚他想明白了,祝酒虽然法力高强,但是人品一般,遇到危险不一定愿意保护他,但云笙不一样,云笙是凭无量功德飞升的普世之神,遇到危险肯定会救他,况且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即使失去了法力保人的能力还是有的。
云笙不解,但任由他去了。
境城大街小巷热热闹闹,卖艺的杂耍的还有扛着糖葫芦满街走的。
罗清语打小没出过沙城,沙城无四季,放眼望去是无边无际的枯黄,从未有过商贩叫卖的繁荣之景。
罗清语问:“这与皇城相比,哪个更热闹?”
云笙想了想答道:“皇城更热闹。”
罗清语惊叹一声:“那岂不是堪比天上人间!”
云笙说:“九重天没这么热闹。”
罗清语来了兴趣:“九重天长什么样?像画本子里写的神仙聚集、仙气缭绕吗?”
云笙:“比画本子里写的无聊。”因为没几个脑子正常的。
“哎哎哎小伙子,我看你根骨清奇,要不要跟我学仙术啊?”街角窜出来个蓬头垢面的老头,塞满黑泥的指甲朝罗清语抓去,边抓边吆喝。
罗清语傻愣愣的站在原地不知道躲,眼看要被黑手攀上袖子。
云笙食指一动,千丝万缕不情不愿的挡开黑手,又噌的一下缩回云笙袖子。
黑手一击不成,头发丝带了恼怒,乱糟糟的头发逐渐抻直,变得越来越长越来越长,指甲随之变得尖锐异常,整个甲面都染成了黑色。
云笙把罗清语护至身后,从怀里取出一袋粟米,解下腰间的水壶,用水把米泡湿放到地上。
粟米接地的瞬间,焦黄的米粒如同风化的草纸,凝结成块,然后立刻化成灰消散在烟雾中。
青烟卷走了地上的粟米,再抬头,流浪汉也消失不见。
罗清语后知后觉的吓软了腿,伸手要扶云笙,被祝酒揪住了领子。
祝酒骂道:“废物,鬼没见过吗?”
罗清语哭丧着脸:“我应该见过吗?”
云笙把剩下的米袋子放回怀中,贴心解释道:“方才同你说话的是饿死鬼,方才你若是接了他的话,就会被他一口吞掉。”
罗清语咽了口口水,被吓得不轻:“可我没说话他不也来抓我了吗?”
祝酒觉得他啰嗦,嫌弃道:“你怎么那么多问题?没听说过软的不行来硬的吗。”
罗清语瞪了他一眼,敢怒不敢言,灰溜溜闭上了嘴。
云笙说:“境是鬼的地界,来到别人家就要守规矩,方才的粟米是过路费,人界也是用这种办法送逝者上路。”
罗清语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说道:“我爷爷死的时候,我爹就在他棺材前放了碗饭,也沾了水。”
云笙:“出境之前不要乱走,更不要与人搭话,这里除了我们没有活人。”
云笙走到一面幌子前,幌子经风吹日晒已看不出本来的样貌,上边依稀画着两个字“客舍”,看样子是家荒废已久的客栈。
祝酒跟在她身边,问道:“可是要在此处歇脚?”
“先进去看看。”云笙直觉此地有猫腻,“这里的气很重,但我看不清是什么气。”
客栈破败,几根立柱呈现出腐蚀的痕迹,黑漆漆的门匾上似是被火烧过,门是开着的,是迎客状,朝门里望去,灰色的尘土遮住视线,看不清构造。
弗一踏入门内,大门砰得关闭,浓雾瞬间汇聚,客栈内伸手不见五指,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刺得云笙小腿发胀。
“此地不同寻常,千万小心。”上次让云笙说出这话的还是地府恶鬼拿三百婴孩血祭鬼神。
摸索着向前走了两步,云笙看到了掌柜的账台,应是到了最里,她让祝酒点了张明火符,借着光看清了柜台的原貌。
高两尺宽四尺,红木所制,刻有花纹,底部暗红,顺着往下看,赫然几道血印映入眼底,云笙蹲下身仔细查看,那暗红竟是干涸的血迹。
云笙看向地面,发现脚下踩得全是暗红。血迹匀整的覆盖整个客栈,到底是多少血才能铺满整座客栈淹没桌角。
饶是见多识广,云笙依然被眼前的画面震得愣怔。
罗清语见她一动不动地蹲在地上,蹲下来询问:“怎么了?”
云笙指着地面,示意他小心:“这里全是血,小心些被蹭到。”
沿着视线,目光所及全是干涸的血迹,历经几年的挥散,空气中血腥气几不可闻,血腥气可散但杀戮之气只会愈发浓郁,云笙进门时说的气便是此。
祝酒受不了这昏暗的环境,大手一挥驱散浓雾,顺便扔了张明火符把桌上的灯点了起来。
客栈左边整整齐齐的摆着八张方桌,桌旁放着长凳,有的桌子上还留着上一名食客吃剩的盘子,一个个摞在一起,许是小二还未收拾完。
祝酒走到桌边,盯着桌子看,桌上并无刀剑的伤痕,也不曾有打斗的痕迹。
他又转到放盘子的桌子旁,挑开掉在桌旁的抹布,焦黑的划痕摆在桌边,暗示着此处的遭遇。
云笙问:“可有发现?”
祝酒抬眼,把黑痕指给云笙看,说道:“不像是火烧,倒像是高温利刃所为。”
“是雷击。”云笙思索片刻得出结论。
罗清语听到动静凑过来:“雷怎会劈到屋里来?”
“好问题。”祝酒偏头看去,一道黄符轻飘飘帖在门框上,他挥剑,那黄符飞离门框,浮在他面前。
祝酒示意:“引雷符。”
云笙仔细端详了一番,总觉此符有所不对:“此符并非简单的引雷符,这多了两笔符的性质就变了,雷是死物没有灵性,但若是附在其他东西身上就不一样了,想出此招的人着实阴险。”
这雷符能追着人杀。
祝酒:“此符笔势走向看着眼熟,是谁不需要我说吧,师尊。”
这话听着奇怪,罗清语眼神在俩人身上来回转,直觉告诉他这其中有故事,但他不敢吱声。
客栈内一时间安静下来,云笙定了定心神,“玉昆宗客卿千千万,单凭一张符定罪未免有失偏颇。”
祝酒嗤笑:“你就是不想承认玉昆宗就是一群烂人。”
云笙盯着引雷符,心下不安,如果客栈之事与玉昆宗有关,那么境城千年的腥风血雨玉昆宗又占了几分。
罗清语见他俩都不说话,小声提醒道:“天黑了。”
云笙朝外看去,街灯亮了起来,道路被染成朦胧的红,路上行人渐息,繁华只一瞬便全部褪去,只剩空寂。
祝酒拍了拍罗清语的肩膀,凑到他耳边道:“入夜以后,牛鬼神蛇就都出来了,万事小心。”给罗清语脸都吓白了。
境城内万籁俱寂,浓厚的雾气贴着地面,悄悄滚动着。
客栈二楼,云笙盘坐在床上闭目养神,罗清语悄声趴在窗户边,露出俩眼观察着外面的情况。
“锵!”
一声锣响从隔壁传来,咿咿呀呀的唱戏声接踵而至。
罗清语竖起耳朵认真听,听了一会儿凑到云笙耳边,得出结论:“唱的是《天仙配》。”
云笙睁开眼看他。
罗清语挠头:“平日里的一点小爱好。”
祝酒推门进来,说道:“好生听着吧,待会儿还有大戏要唱呢。”
说句话的功夫,楼下街上密密麻麻走满了人,街边卖桂花糕的商贩吆喝揽客,卖珠钗的朝一妇人极力推荐,妇人与他砍价有来有回,对面酒馆的划拳声响彻天际,把隔壁的锣鼓声都比了下去。
一时间,境城再次热热闹闹,一片繁荣之象。
再观客栈,丝毫不见先前的破败,像是褪了皮的金蝉焕然一新。
正看着,罗清语突觉背后似有数双眼睛直勾勾盯着自己,他迅速转身,只见十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立在他身后几米处,手里拿着五花八门的武器。
他拉拉云笙的衣摆,云笙示意他往后站,好戏开始了。
“你们是何人?”说话者戒备的举着不知从哪找来的木棍,直勾勾盯着。
祝酒:“这位大哥,不满您说,我们几人是出来游学的学生,途经此地,寻思找个地方落脚,若是打搅到您,实在是抱歉。”
祝酒长了张小白脸,又特意轻声细语,看起来好惹得很,那男人神情松懈了些。
男人虽心有不满,但也没了先前的强势:“虽是如此,那也不能只住不给钱吧!”
祝酒忙点头:“是是是,您说得对,我们这就把钱补上。”
男人松口:“成,随我下来吧。”
祝酒几人跟着男人往下走,云笙不放心,也跟着下来。
夜晚的客栈与他们白天来时截然不同。
熙熙攘攘的食客于桌边高谈阔论,地面干净整洁,柜台擦的像明镜,想来店家是个爱干净的。
云笙朝门边望去,那黄符还在。
“八间房一共十一两。”
祝酒从怀里掏出银钱,放在柜台上,打听道:“我瞧你门上那符纸好看的紧,敢问那有何功效?”
说起这个,店家脸上露出些许自豪:“你们外地人有所不知,我们定川城城主是当之无愧的好官,近来周边不少邪祟作乱,城主给我们家家户户赠了符篆,用以挡煞,着实是菩萨心肠,有了这符篆,大家都平平安安的。”
祝酒与云笙对视一眼,“定川城”是哪座城?
祝酒顺着他的话说:“照您这么说,这定川城主果真是爱戴子民的好官。”
周围人听他们聊起城主,纷纷加入进来。
桌旁的食客喝了点酒,分外热情:“是啊是啊,我们城主年少时可是鲜衣怒马,为我们定川除了不少邪祟,要不是城主,我们怎能在此过安生日子。”
“就是!别处要不是这乱就是那乱,咱们定川何时受过损。”
众人七嘴八舌的夸了起来。
祝酒也不客气,拉着云笙一屁股坐在他们那桌。
他问:“我到真是好奇,这城主是何许人也?”
“我们城主名为沈清越,温文尔雅玉树临风,还是个修士,在他还不是城主时便一直护佑我们定川。前几年老城主,也就是城主父亲,去世了,他便接了父亲的衣钵。这城中无论大小事他都尽心竭力,百姓有难他必定出手相助。
前些日子,城主大喜,娶了个貌美如花的夫人,还给我们分了喜糖。”
说着他还指了指门框上的黄符。
“瞧见没,那符篆也是城主送给我们的,用来抵御邪祟。”
说完他将酒一饮而尽。
祝酒心里有了点眉目,说道:“听您这么说,这沈城主属实令人佩服,我和夫人初到此地,敢问兄台这定川城可有什么好玩之处?”
正夹菜的男人筷子一放,热情道:“你这算是来对时候了,我们城主大婚,正是广邀宾客的时候,明日你递上拜帖,城主准请你吃酒。”
他旁边的兄弟也说道:“城主为了迎娶新妇,将城主府里里外外新修了一遍,现下这城主府可谓是雕梁画栋美仑美换。”
祝酒:“那可真是太好了,这城主府建于何地,我们明日便去。”
“出门左拐,远远看去有只金乌展翅之地便是城主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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