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微光渐明

沈忧留下的那瓶丹药,如同在夏辞沉寂的心湖中投下了一颗石子,涟漪久久不散。

他盘膝坐在冰冷的蒲团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光滑的瓶身,脑海中反复回放着昨夜那悄然立于月下的白色身影,以及那声若有若无的叹息。

师尊他……究竟是个怎样的人?表面极寒,内里却似乎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微光。这微光,让夏辞在充斥着“勿扰”和毒舌训斥的冰冷环境中,硬生生抓住了一丝暖意,也让他更加坚定了探寻的决心。

收敛心神,夏辞倒出一颗龙眼大小的丹药。丹药呈淡金色,表面有着天然的云纹,浓郁的灵气几乎要化为实质。他不再犹豫,将丹药送入口中。丹药入口即化,一股温和却磅礴的药力瞬间散开,如同甘霖洒入干涸的土地,迅速滋养着他因连日苦修而疲惫不堪的经脉与丹田。原本有些滞涩的灵力,在这股药力的推动下,运转得越发顺畅自如,连带着对《基础吐纳诀》中那些晦涩难懂之处,似乎也多了一丝明悟。

接下来的日子,夏辞的修炼进入了某种奇特的节奏。沈忧依旧是那个严苛到不近人情的师尊,每日卯时的指导雷打不动,言语也依旧犀利如刀。

“灵力运转快了三息,欲速则不达,根基不稳,日后有你苦头吃!”

“这式‘引灵化雨’手势僵硬,形似而神不似,空有其表!”

“心神散漫,是在想今日的饭食,还是昨夜的梦境?”

每一句批评都精准地戳中夏辞的不足,让他时刻不敢松懈。然而,夏辞不再像最初那样,只感到无边的压力和委屈。他开始学会从这些冰冷的字句中,剥离出有用的信息,仔细揣摩沈忧每一句训斥背后所指向的正确路径。他发现自己对灵力的感知越发敏锐,对法术的掌控也日渐精微。

更让夏辞在意的是那些细微处的变化。他注意到,沈忧虽然从不表扬,但当他某次终于将一个基础法术施展得近乎完美时,师尊那总是紧抿的唇角,似乎几不可察地松弛了一瞬。当他因过度修炼而脸色苍白时,次日院中的石桌上,总会多出一瓶熟悉的、没有任何标识的淡金色丹药。

没有言语,没有交代,仿佛只是他不小心遗落,却又每次都恰到好处地出现在夏辞最需要的时候。

这种沉默的关怀,比任何言语都更让夏辞心潮起伏。师尊在看着他,甚至可能……在用自己的方式,关注着他的成长。这个认知,成了夏辞拼命修炼的最大动力。

这日,沈忧终于不再局限于吐纳和基础法术,开始传授他一套名为《流云剑诀》的入门剑法。剑诀招式并不繁复,重在身法与灵力的配合,讲究如行云流水,连绵不绝。

“看好了。”沈忧并指为剑,甚至未曾动用他的“星辰剑”,只是随意地在空中划动。然而,就是这看似随意的动作,却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韵味,仿佛真的引动了周围的风云,空气随之流淌,竹林发出沙沙的应和。他的动作飘逸而精准,每一指都蕴含着某种天地至理。

夏辞看得目眩神迷,努力记下每一个细节。

轮到他自己练习时,却显得笨拙无比。手中的普通铁剑沉重滞涩,完全无法模拟出沈忧那举重若轻的感觉。要么身形跟不上剑招,要么灵力无法顺畅灌注剑身,练了不到半个时辰,便已气喘吁吁,手腕酸麻。

“僵如朽木,拙似蛮牛。”沈忧清冷的声音在一旁响起,毫不意外地给出了评价,“剑是手臂的延伸,意动则剑动。你是在用蛮力挥舞铁条,而非以心御剑。”

夏辞脸一红,却并未气馁,只是更加专注地体会着“意动剑动”的感觉。他反复练习着最基础的起手式,试图找到那种身、心、剑、灵力合一的微妙平衡。

数日后,当夏辞终于能将《流云剑诀》的第一式勉强连贯使出,虽然依旧生涩,却总算有了几分“流云”的雏形时,沈忧淡漠地抛下一句:“明日随我去传功堂,领取弟子份例,并挑选一门低阶法术。”顿了顿,又补充道,“届时,跟紧我,莫要多言,亦莫要多事。”

这是夏辞第一次正式在沈忧的带领下,踏入宗门相对公共的区域。他心中既有些期待,又有些莫名的紧张。

翌日,当夏辞跟着沈忧再次踏入那座宽阔的白玉广场,走向位于广场东侧、一座气势恢宏的七层阁楼——传功堂时,不可避免地引来了更多关注的目光。

“看,沈师叔祖竟然亲自带他来传功堂了!”

“那就是他新收的记名弟子?看起来也没什么特别嘛。”

“听说连引气入体都花了些时日,资质恐怕……”

窃窃私语声如同蚊蚋,从四面八方传来。夏辞垂着眼,努力屏蔽这些干扰,紧紧跟在沈忧身后一步之遥,谨记着师尊“莫要多言”的告诫。

传功堂内比外面看起来更加广阔,运用了空间拓展的阵法。一层是负责登记和发放基础资源的执事弟子所在。见到沈忧进来,原本有些喧闹的大堂瞬间安静了不少,所有弟子,无论是外门还是内门,都下意识地收敛了气息,恭敬地行礼。

负责发放份例的执事弟子更是紧张得额头冒汗,手脚麻利地将一个装着本月灵石和辟谷丹的储物袋双手奉给夏辞,态度恭敬得近乎谄媚:“夏、夏师叔,这是您本月的份例,请查验。”

夏辞被这声“师叔”叫得有些不自在,低声道了句“多谢”,接过储物袋。他能感觉到周围那些目光变得更加复杂,好奇、探究、嫉妒、不屑……种种情绪交织。

就在这时,一个略显轻佻的声音响起:“哟,我当是谁这么大排场,原来是沈师叔祖法驾亲临。这就是您新收的高徒?果然……一表人才。”

夏辞抬头,只见一个身着内门弟子服饰、面容俊朗却带着几分傲气的青年,正带着几个跟班,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这青年目光在夏辞身上扫过,尤其是在他腰间那柄普通铁剑和朴素的衣着上停留片刻,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讥诮。

“林师兄。”旁边的执事弟子低声提醒,带着些许惶恐。

那林师兄却浑不在意,反而上前一步,对着沈忧随意地拱了拱手,目光却落在夏辞身上:“这位师弟面生得很,不知入门测试时,点亮了几星灵辉啊?也好让我等开开眼界。”

这话问得极其刁钻刻薄。谁都知道夏辞是沈忧从山外直接带回,根本未曾经过宗门正规的入门测试。此言无异于当众质疑夏辞的资质和沈忧收徒的眼光。

周围瞬间彻底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过来,带着看好戏的神情。

夏辞心头一紧,握着储物袋的手微微用力,指节有些发白。他感觉到一种无形的压力,仿佛又回到了混沌山被狼群包围的时刻。他下意识地看向身前的师尊。

沈忧甚至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仿佛根本没有听到那林师兄的话,也没有看到这个人。他的目光平淡地掠过夏辞,声音依旧没有任何起伏,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份例既已领取,还杵在这里作甚?碍眼。”

这话是对夏辞说的,冰冷,不耐。然而,在这种情境下,这种无视,却成了最强硬的态度。他没有回应任何质疑,甚至没有给那挑衅的林师兄一个正眼,仿佛对方连同他的问题,都只是微不足道的尘埃,连被他目光触及的资格都没有。

那林师兄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仿佛蓄力一拳打在了空处,反而憋得自己内伤。周围那些看好戏的目光,也顿时变得有些微妙起来。

夏辞瞬间明白了师尊的意思。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波澜,垂首恭声道:“是,弟子知错。” 说完,便不再理会那林师兄和他身后几人难看的脸色,紧跟着已然转身向外走去的沈忧,步伐沉稳地离开了传功堂。

自始至终,沈忧没有为他说一句话辩解,也没有对挑衅者有任何表示。但那种彻头彻尾的无视,以及那句看似斥责、实则维护的“碍眼”,却比任何言语都更有力地回击了所有质疑,也无声地告诉夏辞——在这玄灵宗,他沈忧的弟子,无需向任何人证明什么,也无需在意任何人的眼光。

走出传功堂,阳光洒落在身上。夏辞回头看了一眼那恢宏的阁楼,心中先前因那些议论而产生的些许阴霾,此刻已消散大半。他看着前方师尊那孤直挺拔、仿佛能扛起一切风雨的背影,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这座看似冰冷的靠山,究竟意味着什么。

师尊的维护,如同幽深夜空里偶然划过的流星,短暂却耀眼,足以照亮他前行的道路。而他,更要努力成长,直到有一天,能够凭借自身的光芒,屹立在这片天地之间。

他摸了摸怀中那瓶所剩不多的淡金色丹药,又想起昨夜月光下那道孤寂的身影,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了一抹极淡、却无比坚定的弧度。

前路漫漫,微光已现,而行者,自知其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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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徒攻略冰山师尊
连载中风吟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