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藏身

谢珣钻出被褥。

他用手撑住床榻,想从纪川身上跨过去。

这姿势委实不雅,但纪川在床外侧坐得稳如泰山,没有避让的意思,思前想后,只有这么一条路径。

“那个人是谁?”

纪川冷不丁道。

谢珣被陡然一问,愣在半道,半边身子都悬在空中。

暗夜中,极幽微的瞳光一闪,是纪川撩起眼睛,看向上方那人。

下一秒,谢珣前襟处传来股力道,拽得他向前一趔趄,悬空的半边身子终于落到实处——

他坐到了纪川身上。

“能不能告诉我,你那样亲过的人,是谁。”

那双眼睛,反射从窗中透入的唯一一点月色,凉得像是深秋的露水,凝视着谢珣。

“是徐商临?”

“当然不!”谢珣一惊,因被人猛地拉入怀中,右手便撑着纪川胸膛,擦到铁芒草割开的伤处,不由得“嘶”了一声,“没谁。这是我的私事,你别管好不好?”

“你受伤了?”

纪川伸手去燃亮油灯,一只手竟还搂着谢珣,维持他坐在怀里的姿势。暖黄灯光霎时盈了满室,谢珣右手掌心摊开在灯下,被纪川双手捧在其中。

“我给你上点药。”纪川说。

谢珣听出纪川声音有些抖,抬眼瞧他,又是一惊:“怎么哭了?”

只是两道划痕而已,不至于把他吓哭吧?

徒弟胆子有这么小么?

“没事,”谢珣宽慰他,“又没有中毒,一点小伤……哦,你是因为我不告诉你哭的?”

谢珣突然回过味来。

徒弟对他到底亲过谁这件事,耿耿于怀。

可是这种事怎么说啊。他自己都记忆有缺,只模模糊糊记得个人,那人不是别人,是纪川曾经的养父。

说出来纪川肯定受不了的。

唉。早知道一开始就死鸭子嘴硬干脆不承认好了。

谢珣胡乱想着,感到两点圆圆的水迹滴落在指尖,旋即又被人揩去。

纪川不答,专心致志给他处理伤口,上药包扎。低头的时候,烛火打在眉弓上,在眼眶处投下两泓湖水般的阴影。

“你别哭了。”谢珣轻轻地叹气,“你一流眼泪,我都昏头了。”

一见徒弟掉泪,他立马眼观鼻鼻观心检讨自己哪儿做得不对,此时此刻才突然想明白——

纪川管他也管得太多了吧?

徒弟怎么能管师父那样多。

纪川说:“是我错了。”

“没有,我不是说你哭得不对!师父话说得重了。”谢珣根本受不了徒弟委屈,顿时把纪川管得太宽这件事抛至脑后,他手忙脚乱地问,“你到底怎么了?你过得还好么?是不是受了什么委屈?”

三年不见,脾气坏了这样多。动不动就又哭又闹的,还爱说怪话。

“我过得一点都不好。”纪川低低地说,“他们都为难我,给我气受。我一个人孤零零的,呆在山顶上,风刮来刮去,声音那么大。”

谢珣道:“你不是有个朋友,叫做高准的么?”

“呵。”纪川一听师父提高准,冷笑一声,忽然又想到自己正在装可怜,忙道,“只是因利而聚,算不得朋友。”

哼。高准。

他们最初狼狈为奸,也算一拍即合。

只是后来,他将师父抱回芥子宫,喂下七魂草,高准就百般阻拦。

时不时神出鬼没出现在芥子宫里,发出开水壶似的尖叫:“他是你师父!——不儿,他都死了啊!你不能那么对他!”

其实纪川只是把人抱在怀里给他梳头罢了。

高准说是他的盟友,却又充当起六派的说客,劝他“斯人已逝”,要他把师父交给六派处置。

劝说无望后,高准又改换路线,时常阴阳怪气:

“唉呀,纪啊,我好像听说蓬莱阁那个小柳仙君出生之日,算出了个命定的道侣,和他同日降生,红线相连,缘分在水边。你家师父呢,恰好跟柳芳倚同年同月同日生,你说可巧不?有时候啊,咱得相信,这缘分就是天注定的,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

纪川直截了当问他:“总说别人,那你呢。谢珣认识你?”

高准便支支吾吾:“这个嘛,一面之缘?好好好,他根本不知道我这号人,成了吧!纪啊你别生气,有话好好说。”

高准嘴上装不在意,手指却拂过自己眼角一颗红痣。那颗痣,红得就像是滴落上去的鲜血。

纪川给谢珣涂好药膏,缠上纱布,极精细地打好一个结:“师父,我只想……”

我只想要你陪着我。

三年真的太久,太寂寞。

谢珣收回手,道了声谢,想从人身上下来。

却被扶着后腰按回去。那人掌握着力道,乍一看还以为手只是虚虚搭在腰间,发力匀而慢,分明是带有强迫意味的动作,却竟做出温吞意味。

“你去挖坟了么?”纪川问。

“是。”谢珣一听要说正事,放下心来,将坟地所见尽数道出,“如果那个小孩子是林昭的儿子,其他两个便也该是一家人。是陈疯子和——”

“陈疯子和他弟弟。陈疯子有个弟弟,叫做陈二根,和陈满仓是赌友。”纪川道。

“还差苏郎中的身份。”谢珣道,“苏郎中住在草庐,草庐周围生有怪草,应当是种剧毒。白日里我听张翠说,明日陈满仓下葬,开流水席,全村所有人都要到场,为他送行。因为他是族长之子么?还是陈家村丧葬习俗如此?”

“后一个。陈家村的规矩,一人下葬,全村送行。”纪川笑道,“师父想出法子来了?”

谢珣点头:“果然。绝煞成形,先要所有人生魂离体,再一夕之间炼成活死人。全村齐聚的流水席中若加入剧毒的药草,不正好符合条件么?苏郎中是大夫,熟知药理。十五年前造成全村死灭的人,应当就是他。而他下此毒手的原因……”

“恐怕同他对陈疯子一家的仇恨,脱不开干系。”

“明日,只要在陈满仓的流水席中掺入金葵草,所有人将被麻醉昏迷,便如同死去一般。如此情景,与十五年前相应,能使往事重现。到时候,苏郎中的秘密,活人村的过往,绝煞的成形,一切都将尽在眼前。我们定能出去。”

谢珣不紧不慢条分缕析,那双黑眼睛,因为推出真相而在夜中闪闪发亮。

纪川搂了他腰,问:“既然苏郎中夜里要掘坟戮尸,他没有发现你吧?”

谢珣却笑道:“正要他发现我呢。”

纪川看着那笑意,忽地一怔。

其实谢珣并不爱笑。很多时候他只是沉默着眼睫低垂,像一抔雪,一汪月下的水。这样的笑,好似让纪川窥见他未忍尤而攘诟时的样子,他意气风发的少年时。

好大一杯绿茶。。。师父你就宠他吧。。。。尊重。。。祝福。。。。[柠檬][柠檬][柠檬][柠檬][柠檬][柠檬][柠檬][柠檬]

(今天还搓了个新版开头所以这章比较短小,家人们感兴趣可以看看新的第一章嘞[熊猫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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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藏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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