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准见之大骇，拂袖挥去光幕，“纪啊，你别误会。他就那样，脑子有毛病，有时候便做些怪动作，其实心里是没那个意思的！”
“通行令给我。”纪川只说。
九华宗禁地“遍被华林”中残存上古禁制，修为越高，禁制阵法越强。
小猫两三只跑进去不足以触发禁制，但以纪川的修为，若无通行令闯入，会闹出不小的乱子来。
“这……”高准也不知道李静庭到底发了什么疯。
“乖女”是宁州话，意思是闺女，女儿。
李静庭从小蜀中长大的，怎么会突然用宁州话叫人闺女？还是对着老大不小一个男的。
真是奇也怪哉。
“他来时便是中毒受伤，如今将将养好，又昏过去。”纪川盯着高准，“这便是蜀山的待客之道么？”
高准见他竟没追究李静庭，先是一喜，心下暗道：果然关心则乱。遍被华林灵力充沛，最是滋养身心，哪会叫人受伤？顾公子可能就是午后犯困嘛。
于是笑道：“这么关心顾公子，你终于移情别恋啦？好事！这么着，晚上我摆一桌席面，给你俩接风洗尘，顺便赔礼道歉。这总够意思吧？至于你师父，我择定一处风水宝地，也好叫他入土为——啊！”
高准打着哈哈，以为这事儿过了。
谁成想纪川根本不听他说话，拂袖就往殿外去。
“别！”高准吓得一蹦三尺，这要是仙尊真闯入禁地，毒辣真人冷酷真人不得借题发挥，狠狠申斥他三天三夜？他可不想做受气包！
“……通行令，接着。”
高准一咬牙，抛出令牌，“快去快回，别呆太久，那禁制不牢靠，仔细它开了。”
没有回话。纪川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殿前的日光中。
高准朝门外一觑，确认人真的走了，马不停蹄右手叩诀传音，“小庭，赶快回来！啥都别管了，有人要杀你！”
*
蜀山深处，遍被华林。
谢珣已经醒来，临水独坐。
他左手腕搁在草地上，由掌根向下数寸长，竖着开了条血口，还未愈合，蜿蜒如朱砂。
这是拿李静庭的短剑划的。习惯使然，总是竖向划开，好让伤口愈合慢些。却忘了自己已非那一具鬼刀之主的躯壳，已过半刻，血仍滴滴答答落着，渗入土里。
忽然，血止住了。
谢珣抬头，见纪川立在身旁，半跪下来，手掌附在左腕处，柔和的灵力仍不断流转。
谢珣道：“已经好了。你怎么来了？”
纪川低着头，什么也不说，只施放治疗术。
谢珣将手抽回，“既然来了，帮我一件事。”
纪川掀了眼皮看他，仍不说话。日光在那副眉眼间照出华丽的明暗结构，使得他不说话的样子几乎是阴郁的。
“那边的重剑不是我的。我现在没法用灵力，你帮我还给它的主人。”
纪川这才开口讲话，喉头滚动，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那里艰涩地划过：“为什么会这样。”
不过半日不见师父手上添了那么深一条伤口。
什么欲擒故纵。
他纵不了了。也不想再纵。最好那人每时每刻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看着，哪里也不去，谁也没空去想，满心满眼都只有他一个人……
“我自己划的，小口子，没事。”谢珣说。
李静庭方才口鼻流血，是因为魂魄上的伤口。
落魂池水，治标不治本。
真正能治疗魂伤的，是仇人血。徐商临的杀身仇人，是十二神使。所以最好的解药是十二神使的血，但现在他们已经灰飞烟灭，谢珣掌过须弥山印，他血里的魂气，有一脉是和神使相通的。
所以割腕放血，叫李静庭喝下。
纪川眉峰微微一动，没再问，扣住他肩膀，“跟我回去。”
这样一来，谢珣几乎从背后被他整个搂住，拢在怀中。
“做什么？我还没去藏书阁。再说，也该同逍遥门的师兄师妹见一面，好叫他们安心。”谢珣道，“仙盟大会在急，你不是很忙么？不用管我。”
“我，无事要忙。”纪川往他肩头靠，“那些都不重要。”
湖边起了阵风，在怀抱的空隙间流动。
纪川紧贴上去。风不再动了。
谢珣没推拒。甚至不知何时起谢珣同他说话已经不再用“好不好”“可以么”这样商量的语调了，从前在须弥山顶十二年师父总对他客气得过分，把他当成个柔弱的不能说一句重话的小孩子。
到今天，他好像才终于长大成人。
纪川长出一口气：“我要看着你，看得紧些。照顾你，不让你再受伤。那些不三不四的人，休想坑害你。”
“你要跟着我？”谢珣问。
纪川埋在他肩颈处点头：“嗯。”
“盯着我？”
“是。”
谢珣默了一瞬，在人怀抱里半侧过身，忽地伸手扯住了纪川脑后的头发。
这一下很轻，只是借力。
谢珣往上看，掀起眼睫，目光不紧不慢掠过纪川的面庞。在纪川看来那目光简直像是片羽毛，那么柔软又那么轻飘，从他下颌到唇峰到鼻梁，留下痕痒。
目光相接的刹那，谢珣略略起身，靠近过来。
比嘴唇更早相碰的是两人的鼻尖。
谢珣一顿，见纪川脸竟然红了。他有些讶异，干脆闭上眼，偏过头去。
落实这个吻。
那一瞬间，纪川一下子被巨大的幸福冲晕了。
他四肢发麻十指无力，连想要反扣住师父的腰都抬不起手。
谢珣松开他头发，将他推倒在草地上。
或许是一刻钟，或许只有几息，谢珣完全占据主动。同样是亲吻，却和纪川索取来的完全不同。没有啃咬，也没有急躁，谢珣半像是引导，又半像是……
半像是侍奉那样，**他的舌头。
一瞬间纪川觉得不对劲，但很快所有的疑惑都变成一片浆糊。
结束时却是谢珣躺在下头。
气喘吁吁。眼波溶溶。
两个人浑身都是草叶子，纪川觉得自己幸福得像是春天山坡里刚打完滚的小狗。
谢珣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脸。
“这样够了么？”
谢珣气还没匀，声音哑得挠人，说出口的话却像当头一棒。
“离仙盟大会还有半月。这半个月，你不要管我。”
又幸福了纪/.
不能让你太幸福（邪恶摇粒绒.jpg）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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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水边之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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