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明桑霞在之前已经和她说了很多次,可以信任她,可以安心地和她生活,但短时间内娜杰日达还做不到看似简单的一点。
在这种情况下语言没有时间和行动看起来有说服力。
在这种时候语言只能勉强将人安抚。
“我不是有意打扰你的。”娜杰日达对明桑霞说。
明桑霞温和地说:“你没有打扰我,我还没休息。”
“不过你倒提醒我该休息了,来吧,今晚和我一起睡吧。”
娜杰日达躺到床上,明桑霞深吸一口气将情绪调整,她不能把悲伤带给娜杰日达,情绪调整好了,把灯关上,只留了一盏她这边的床头灯。
给娜杰日达盖盖被子,明桑霞抚摸她的头,记起加莉娜最喜爱的那首歌,她轻声唱了起来。
不像之前的在讲故事,这次她的歌声里透露着并不明显的悲伤。
轻微的悲伤有着极好的催眠效果,娜杰日达在这样的歌声里昏昏欲睡。
“……长夜快过去天色蒙蒙亮”
“衷心祝福你好姑娘”
“但愿从今后,你我永不忘”
“莫斯科郊外的晚上……”
声音越来越小,明桑霞俯身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晚安,娜佳。”
熟悉的曲调哄她入睡,半梦半醒间,娜杰日达听到了熟悉的歌声。
歌声交叠带她入梦,梦中她回到了五岁,她好像还是车里懵懂地看着她们唱歌的小姑娘。
想起那首歌,明桑霞把书合上,眼镜也摘了下去,嘴唇张开,歌声传了出来。
“我想开口讲”
“不知怎样讲”
“多少话儿留在心上”
“……”
明司暮听到这的时候眼皮就已经开始发沉了,她说:“Подмосковныевечера.”
“她好像很喜欢这首歌,她为什么会喜欢这首歌?”
“我不知道。”明桑霞停了下来,回答她的话,加莉娜的性格就注定她不是一个会被他人完全了解的人,不管什么时候,她的身上总是会有一层雾围绕,就算是明桑霞,加莉娜身上的那层雾依旧不会散去,仿佛与生俱来的一般。
前几年的时候,明桑霞会想,或许明司暮长大了,这个世界上就会出现一个完全了解加莉娜的人,后来随着她一天天长大,在加莉娜还在的时候,她就隐隐知道明司暮也不会是那个能完全了解她的人。
之后加莉娜离开,明司暮来到明桑霞身边,这点她也看得更加清晰。
明司暮就是明司暮,加莉娜就是加莉娜,就算明司暮对加莉娜来说再特殊,她也不会了解加莉娜的所有。
明桑霞觉得不是因为加莉娜不愿意告诉她,而是明司暮觉得无所谓,她对加莉娜不好奇。
“晚安,娜佳。”她轻声说。
思绪回笼,明桑霞难得有了一种事情将要超出预料的感觉,那种无法掌控的感觉对她这种人来说十分罕见,有的人会觉得刺激,有的人会厌恶,而明桑霞表面看起来没有丝毫波动。
‘改天找她聊一聊……’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明桑霞继续之前的动作,把床头的灯关上,安然入睡。
夜深人静时,一声敲门声响起,安静片刻门缝打开,明司暮蹑手蹑脚地走进来,走到床边,双腿弯曲,她蹲了下来,静静注视毫无防备的睡颜。
她一边在心里唾弃做出这样举动的自己,一边看着已经熟睡的明桑霞。
明桑霞睡得很沉,这两年她的睡眠好了很多,明司暮望着她还记得刚到这的时候,明桑霞常常会失眠。
是因为工作的压力还是因为别的,明司暮也说不清楚。
也不知道怎么了,她越来越容易想起她与明桑霞之间的最初了。
再者就是加莉娜。
她死的时候她13岁,已经记事了,可遗忘是无法避免的,记忆总会随着时间越来越模糊。
伸出手替明桑霞将被子盖严。
明司暮又蹑手蹑脚地离开。
她只是突然有点睡不着觉,想过来看看她。
对未来的不确定总让她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想静下心睡觉,却又忍不住胡思乱想。
那些胡思乱想大多都是和明桑霞有关的。
门悄声关闭,明司暮打个哈欠回到卧室,躺在床上,她意识到她有点着急了,而明桑霞和她之间似乎不应该这样慢腾腾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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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是下午,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风顺着敞开的窗户吹进来,明桑霞坐在客厅,重要或不重要的文件摆在茶几上,电脑放在腿上,一抬头,一张银行卡递到她眼前。
明桑霞一愣,抬眼一看,“你这是什么意思?”
明司暮把卡放到键盘上,满脸轻松地说:“这是我还你的钱,生活用品、吃的喝的……”左手在半空中一摊,她耸耸肩,“反正就是你给我花的钱。”
“具体的数字我没记住,但绝对不会差。”她说得肯定。
明桑霞盯了她几秒钟,视线下移,落在键盘上的银行卡上,她把银行卡拿起来,“你哪来的钱?”
明司暮就等着她问这句话呢,她脸上是掩盖不住的得意,还有几分故作的沉稳,“当然是我赚的了,总不可能是我抢银行抢的。”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你怎么从没和我说过?”她下意识地问,紧接着语气一变,语气里多了明显的懊恼,“我不希望你因为钱而感觉到烦恼,我也不需要你还我钱。”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明桑霞把电脑放到茶几上,“是我的某些行为,让你觉得你需要把我给你花的钱还给我吗?”
她头一次产生这样的感觉,仿佛遭到了背叛,她看着眼前的人,不安在心里蔓延,如同没意识到时光流逝的母亲,面对已经长大、想要离开的孩子一样。
她没有愤怒,毕竟她不是她的母亲,她受加莉娜所托,把眼前的人带在身边,照顾她直到现在,她一直觉得自己尽职尽责,她已经做到了最好,而现在她头一次怀疑自己并没有尽责。
她没有照顾好她,她辜负了加莉娜对她的信任,她没照顾好加莉娜的孩子。
明桑霞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平静,银行卡的一角在她的手心留下印记。
起初明司暮心里还有些紧张,可现在她突然平静了下来,她从没这样冷静过,“明桑霞,你别多想。”
“你没有义务照顾我,更没有义务给我花这些钱,我知道你不需要我把钱还你,我也知道你是自愿的,但你是你,我是我。”
“你觉得不需要是你觉得。”
“我只是做了我认为我该做的事儿。”明司暮别过头,不愿意再看她的双眼,“你该为我高兴,毕竟我靠自己赚到了钱。”
“我不是小孩,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明桑霞紧握银行卡的手突然一松,“压力大吗?”
“并不,我很享受那种感觉。”明司暮说。
“好,”明桑霞点点头,“我由衷地为你感到高兴。”
她郑重地喊出她的名字,“娜杰日达,你做得很棒。”
失落扑面而来,还没来得及感觉到郁闷,欣慰又压倒失落,明桑霞为她感到高兴,她是个厉害的女孩儿,这是毋庸置疑的。
时间过得可真快,明桑霞忽然意识到这点。
气氛有些严肃,明桑霞闭了闭眼睛,紧皱的眉头骤然放松,“你是怎么赚的钱?怎么从没和我说过?”
她故作严肃地问,“这些钱合法吗?”
明司暮同样严肃地回答,“当然合法了,要是不合法的话,你可早就知道了。”
“这是我给你的惊喜,怎么可能会告诉你啊。”有些像抱怨的话传进明桑霞的耳朵,明桑霞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了,感慨、夸赞都不对。
近一年里,她从没有过无话可说的时候,再三思索,明桑霞对她说:“你可想好了,这些钱要是给了我,我可就不还你了。”
“你现在还有反悔的机会。”
明司暮也像半开玩笑一样说:“没事儿。以后没钱花了,我再朝你要呗。”
“你的钱可比我的钱多。”
话虽如此,但两个人都清楚,明司暮不会主动向她要钱的,而她主动给她的钱,她会不会花也是个未知数,在明桑霞眼里是这样。
银行卡放到床头柜的抽屉里,明桑霞不在乎这张卡里有多少钱,更不在乎这张卡里的钱是否像明司暮所说的那样一分不差,她可不记得她给明司暮花了多少钱,所以多少都无所谓。
银行卡放进抽屉的时候,她也想过有时间了看一看这张卡里具体有多少。
储存模糊数额的银行卡像是一份日后会开启的礼物,又像是一份会突然爆炸的炸弹。
但无论是什么,它现在都被收到了床头柜里。
再次见光的日子遥遥无期。
对明桑霞来说那张银行卡能代表明司暮的成长,也能间接告诉她,她对明司暮还是有不了解的地方,可是这也没办法,人不可能完全了解另一个人的。
就算亲如母女,也不可能完全了解彼此,而她又怎么可能。
对明司暮来讲,这张银行卡算是她踏出的最重要的一步,她和明桑霞之间的关系比较微妙,相差12岁,近几年她又一直受她的照顾,在明桑霞的眼里她是她干妈,算是长辈的身份。
虽然她一直和她说她们两个人没有血缘关系,她不可能有她这么大的女儿……从实际结果来看这些话没有用,说再多都没有用。
但是!
现在她通过这笔钱告诉明桑霞,明桑霞并不是需要照顾她的长辈,她给她花的钱都是需要还回去的,她们之间可没有血缘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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