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简忆给我看那个人照片的时候，我都没看出来那个人是谁。”明司暮说：“我和班上的男生平时交流不多，而且我本来就有点脸盲，怎么可能会记住。”
她没注意到明桑霞看她的眼神变了。
斟酌片刻，明桑霞决定有话直说：“你现在也到情窦初开的年纪了，而且现在的孩子都挺早熟的，小学初中就已经开始谈恋爱了。”
“但我这还是第一次听到你和我说这方面的事。”
“你有感兴趣的人吗？”
话题变得太突然了，明司暮在开口说那件事的时候，她一方面希望明桑霞重视，一方面又不希望明桑霞发现太大，其实她不该和她说这件事的，可她有的时候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她能有什么办法？
她绞尽脑汁地想应付的话时，明桑霞已经从她的反应中得到了答案，“看样子是有了。”
“已经多久了？怎么不和我说说？”明桑霞觉得她找到了明司暮近半年变化的原因，“是怕我批评教育你？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你多虑了。”
“你感兴趣的人会是男孩吗？”虽然觉得不太可能，但她还是问了，万一太阳打西边升起呢，况且偶尔她觉得不可能的事也会发生。
明司暮猛地站了起来，她一步步走近明桑霞，“你为什么这么说？”
明桑霞望着站在桌对面的她，“感觉你喜欢的人可能不会是男孩。”
“我说得对吗？”
明司暮观察着她的表情，没有厌恶，没有反感，和极少数她们谈论以后时的样子如出一辙，她张张嘴，“我……我喜欢女人。”
“我的性取向是女性。”
明桑霞很少能看到她露出这样的表情，迷茫，还有点魂不守舍的，作为她的长辈，她得在这个时候给予引导，她深知如今这个时代对同性恋并不包容，特别是对女性，而俄罗斯那边……
明桑霞把工作搁置一旁，现在最重要的是明司暮，“喜欢女性没什么不对的，也不是一件值得迷茫的事。”她道：“娜佳，你是为了自己而活的，他人的目光、说的话，这个世界对女同性恋的不包容、恶意你都不需要在乎。”
“喜欢就是喜欢，这是很简单的一件事。”
“这不是什么大事。”
明司暮低下头，嘴里泛起丝丝苦意，“我知道。”她当然不在乎别人的话，她当然知道她只为自己而活的，除了自己的感受以外，其他的她都不需要在乎。
但爱情不一样，不能只在乎自己的感受，也不能只在乎自己的看法。
她转身走了回去，坐在沙发上，这个个子高大的女孩此时显得这样脆弱悲伤，她早就比明桑霞高了，但在明桑霞眼里，她还是那个刚失去母亲迷茫脆弱却仍要伪装坚强的女孩。
明明很难过，但还要逞强。
明桑霞是除了明司暮自己以外，唯一一个看到她对加莉娜的在乎和感情的人。
明司暮可能都没有意识到她其实那样爱着她的母亲，也或许是意识到了，但始终不愿承认。
明桑霞走过去站在她的身边，就如当年那样抚摸她的头，明司暮微微歪头正好靠在她的身体上。
“娜佳，这一回你是为了什么不高兴？”明桑霞说：“你有了喜欢的女孩，但那个女孩不喜欢你？”
明司暮摇头，“这个我不知道。”
“明桑霞，如果是你，如果你被一个和你有同样性别的人喜欢上你会是什么反应？”明司暮问：“你会觉得反感厌恶吗？”
“你会觉得对方恶心吗？你会想让那个人离你远远的吗？”
明桑霞认真思考她的话，她的问题她从不敷衍，“对我来说，不管是女性还是男性都一个样。”
“真要说起来，比起女性的喜欢，我更厌恶男性的。”她有点无奈地说：“那些男性总是很自信，自以为是刻在了他们的灵魂。”
“要是有女性和我说喜欢我，我不会觉得对方恶心，也不会觉得厌恶，对方正常地表明心意，我不喜欢，那我正常地拒绝就好了。”
“恶心，厌恶，反感这些太多余了。”
“但我会和对方保持距离，不过这只是因为我不喜欢她，我对她的感情和她对我的感情不一样，仅此而已，至少绝不会是因为她的性取向。”
“娜佳，这样畏手畏脚的可不像你。”明桑霞宽慰道：“是没弄清楚对方喜不喜欢女孩吗？喜欢要说出口的，一直藏在心里只会变成一段遗憾，虽然说出口后对方可能会不接受，但总比一直藏在心里好。”
“喜欢的人的反感确实值得畏惧，但不能因为畏惧而选择沉默。”
“人活着要勇敢，要不怕受伤。”
明司暮扯扯嘴角，“我知道。可我接受不了她拒绝我，而且她看着不像是喜欢女生。”
明桑霞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神情变得复杂起来，“强扭的瓜不甜，娜佳。还有不管你喜欢的人是女性还是男性，都要小心一点，别像加莉娜那样。”
“她怎么了？”加莉娜从不会跟她说感情上面的事，明司暮难得有了点好奇心，“她当初强迫别人和她在一起了？”
明桑霞像是在说一件不足为奇的事：“有过。但也就有过一两回，那时候你还小，都没记事儿呢。”她说：“她曾经被一个脚踏两条船的人骗了，她差点成了那个人的第三条船，加莉娜知道这件事之后找到其她两个人一起把那男的揍了一顿，那男的在医院躺了三个月。”
她顿了顿补充道，“她差点进去了，但好在其中一个人在当地有钱有势。”
“也就是说我差点有一个有案底的妈。”明司暮推开她的手，面无表情道。
“她也是受害者。”明桑霞说：“我不希望你被骗，然后把人打一顿，不管怎么样，这都不是什么好事。”
明司暮肯定地说：“我绝不会这样，在爱情上我绝不会被人骗的。”
“我也不会强扭瓜的，我尊重我爱的人，我是真心喜欢她。”
明桑霞把前面的碎发撩到耳后，调侃道，“加莉娜当时也是这么和我说的，她信誓旦旦地说她是真心爱他，追了能有半个月，就在我都要相信她是真的爱上了那个男人的时候，她因为看到对方喝醉酒对着垃圾桶吐的画面，向我宣布她失恋了。”
明司暮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没忍住笑了出来，“这是她会做出来的事。”
明桑霞拍了下她的肩膀，“不管怎么样，把握好分寸，别给自己留遗憾，也别让自己成为喜欢的人眼里的那根刺。”
“再说吧。”明司暮不想再和她说这个了，“明桑霞，你有喜欢的人吗？”趁这个机会他问出了她一直想问的话，“你喜欢女的还是男的？”
“这些年我一直都没看到你和什么人有过亲密接触，你也从没和我说过谁是你的女朋友或男朋友，你压根没和我提过感情话题，你好像一直在工作。”
明桑霞坐在她对面的沙发上，“也不是一直工作的，还有在家陪你，带你出去玩的时候啊。”
“这几年你没空的时候，我也自己出去过啊，只是次数很少，你记得不是很清。”
“那几次跟没有差不多。”明司暮盯着她说：“别转移话题，我在问你有没有喜欢的人，你这两年到底有没有谈恋爱？”
这不是不能和她说的，明桑霞实话实说道：“正经谈恋爱的话我一直都没有，但我都快三十的人了，就算不在排卵期也总会有荷尔蒙上头的时候。”
“不过像你这样的喜欢我没有过。”她一脸坦荡，“所以这方面我没办法给你过来人的建议，只能和你说那些大多数人都明白的。”
“我现在算是单身主义吧，”她道：“恋爱对我来说完全没有必要的存在，其实很多时候我都无法理解别人口中难舍难分的爱情。”
明司暮铁了心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她继续追问：“那你荷尔蒙上头的时候都是和谁在一起？女的还是男的？又做到了哪一步？”
明桑霞眉头一皱，“虽然你一直很直白，但这一回你有点太过于直白了。”
“可是我想知道。”明司暮望着她的眼睛，坚持地说：“你只要跟我说个大概就好，我没要求你把每一个细节都告诉我。”
明桑霞早就不会为那些事脸红了，看她实在想知道，就妥协地说：“就算荷尔蒙在上头还是清醒的，我没和一个人做到过最后一步，男的我嫌脏，更何况如果是为了舒服，我也没必要和男的。”
“那也就是说你还和女生在一起过。”明司暮情绪有点激动地说：“我以为你喜欢男人。”
明桑霞突然感觉自己是一个会教坏孩子的人，这还是她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可明司暮不管是从哪个方面来看，都已经无法算作是孩子了。
她有点后悔接她的话，她破罐子破摔地说：“性取向是会流动的，我最开始的时候还能接受和男的接吻，但是后来一想到，他们要把他们上厕所的东西插/进我的身体，我就觉得恶心，他们上完厕所之后有很大的可能不擦干净。”
“之后一想到他们会有这种想法，我也会觉得恶心。”
“我就和一个男的接吻过，那时候我还年轻，那个吻甚至都没伸舌头，”她停顿了一下，“你说得没错，后面还有女性。”
“不过不算在一起，”注意到明司暮的目光，她立刻说：“别这样看着我，我乱来的时候，满打满算不到一年。”
“我没亲过几个人，我也没和人做到过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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