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时候明司暮会想如果明桑霞有自己的孩子的话,她一定会把她的孩子教导得很好,而她的孩子也一定会非常幸福快乐地长大。
她会在孩子迷茫的时候给其引导,就是忙着工作赚钱也不会缺少对孩子的陪伴,她不会过于纵容孩子,不会把孩子养得肆意妄为、无法无天,她的孩子会是一个聪明强壮懂得在这个世界保护自己的人。
她会像她一样强大,可能会像她一样在某个年龄段寻求刺激,却还是会保持理智,不会把事情做得太过。
长相的话应该像她一样吧,明媚如骄阳,充满……
明司暮没办法再想了,她睡着了。
明桑霞还在忙工作,翻阅一篇又一篇,迎着电脑灯光敲击键盘,夜已深了。
对于明司暮想要出去旅行的事,她还是看得很开的,孩子大了,想一个人出去走走,挺好的,就当锻炼了。
鸟儿在生长过程中也是要不断尝试飞翔的,要是打着保护的名义,把鸟儿一直关在巢穴里,就算鸟儿彻底长大了,再让它去飞,它也飞不好了。
任何事都要有度。
大概是因为明司暮不久前和她说的话,她难得地想起了那段早就跟随时光远走的岁月,还有和加莉娜的初识。
只是加莉娜的事她很少想起,她不是一个喜欢回忆的人,这些年大部分她都是因为明司暮才想起加莉娜的,还都是那些加莉娜和她谈起明司暮的记忆。
关于她和加莉娜的事她以为她已经全忘了,可此时那些模糊不清的记忆,慢慢变得清晰。
夏末和初秋的连接,在八月的第一天,她遇到了向人问路的加莉娜,加莉娜的穿着很是不拘小节,一看就是个洒脱随性的人,问路这事儿并不稀奇,但稀奇的是加莉娜在用一口俄罗斯语向一个中国老人问路,老奶奶满脸迷茫地看着她,想要帮忙,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帮。
老奶奶能感觉出加莉娜是来向她求助,可她该怎么帮她,她连她的话都听不懂,她是一个热心肠的人,而现在她的满腔热心无处使,只能干着急。
明桑霞看着这个俄罗斯的女人锲而不舍地又换了种询问方式,中间还夹杂着几句难以听懂的应该是中文的话。
她的中文真的很难懂,她这个中国人都不太敢确定她说的是中文,而那个老奶奶更是没听出来她说的是中文。
明桑霞那时候年纪还小,才11岁,她不是一个爱多管闲事的人,奈何加莉娜实在是需要帮助,而老奶奶也过于热心,她们两人僵持不下,谁都没选择离开,但谁也没听明白对方的话。
她走过去了,用标准的俄罗斯语和加莉娜沟通,她给加莉娜指了路,还告诉她那个奶奶听不懂俄语。
在这里她用英语问路的成功率都比用俄语的成功率要高,不过看她宁愿说奇奇怪怪的中文也不愿意说英语的样子,应该是不会英语,所以明桑霞没跟她多说,给她指完路,确定她听懂了就走了。
这就是两人的初识,很短暂,连十分钟都不到。
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明桑霞把存放在书房的相册拿了出来,这本相册是加莉娜的,加莉娜是个很爱拍照的人,她喜欢用相机记录她的每一次旅程,她用照片做日记。
看到加莉娜的十多岁的照片又翻了两页,她翻动的手停了下来,目光聚集在加莉娜十七八岁的照片上。
真不愧是母女啊,她在心底感叹,这么一看她们俩可真像,至少有六分像。
明司暮还有两分随她外祖母,剩下的则是随她素未谋面的父亲,但明桑霞没见过她父亲,也没见过她外祖母,所以只能感慨这对母女的相似。
明桑霞拿出一张照片又打开手机对比明司暮的照片,真的很像,就算是不知情的人来看,也能看出这两人有血缘关系。
母女两个长得像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明桑霞也一直知道这两人长得像,但她现在才意识到原来她们长得这么像。
加莉娜死了而她又不喜欢翻相册,记忆里的她早已模糊,声音都有点记不清了,明司暮一天天长大陪在她的身边,她之前从没有意识到原来她们长得这么像。
气质都有几分相似,她想了会儿,确定她们的气质只是有那么几分相似,远没有她们的容貌那么相似。
加莉娜是个不拘小节的人,她身上那股洒脱气质非常迷人,她是一阵自由的风,不会为任何人停下,虽然很多人说她不负责,明桑霞也这样说过,但她知道,对加莉娜来说她已经做到最大程度地负责了,她是按照她心中最好的方式来养孩子。
而且那个方式确实很适合明司暮,这几年她也在有意无意地模仿她的方式,她常会担心自己没养好明司暮,只有她知道把她带回去的时候,她心里有多忐忑不安,仿佛遇到了此生最大的难题。
她心中有一处隐秘的角落时时刻刻担心对不起加莉娜,那处角落很偏僻,平时她本人都发现不了,除非那处角落自己跑出来,不然她根本发现不了,而这些年里那处角落很少有过主动跑出来的时候。
现在一明司暮也要长大成人了,她的娜佳快要变成大人了。
她也算是不负加莉娜的托付和信任。
看着照片上的人,明桑霞记忆里的那个已经模糊了脸、隐去声音的人变得栩栩如生,仿佛从未离开过。
加莉娜是她最特殊最重要的朋友,她再也没有遇到过如加莉娜这般的人。
回想逝去的人就如钝刀割肉。
她把照片放下长叹一声,不得不承认,她还真有点想她了。
生死离别明桑霞向来看得开,但看得开不代表她不会因为逝去的人悲伤,真是奇怪,生命力那么旺盛的人怎么会突然死掉?
加莉娜的最后一通电话是打给她的,即使是死前她的声音也不是那种有气无力的,也听不出一点痛苦,现在想想这应该是身体对她最后的保护了,最大的努力减轻她的痛苦。
加莉娜的事,明桑霞知道很多,她有自信说自己是最了解加莉娜的人。
她不放心把她的孩子交给其他人,她成长的经历使她对有浅薄血缘关系的人无法信任,她没办法放心把孩子交给那些人,思来想去,只有明桑霞是她可以放心托付的。
酸涩在心中蔓延,明桑霞把照片放回去又往后翻了一页,过往记忆如洪流,很少想起来、已经模糊的……她如看客一般看了一遍自己曾亲身经历的事。
一切都过去了。
加莉娜留在过去,不再往前,她真的成了来去无影踪的风。
明桑霞曾经想过,加莉娜死后应该真的会变成风,她不该上天堂,也不该下地狱,更不该转世投胎,无论是什么都不能束缚她,她没有信奉的宗教,天堂、地狱、极乐世界……那些都不能成为她死后要去的地方。
她是这世上最自由的风。
加莉娜没有坟墓,明桑霞将她的骨灰撒到了很多地方,高山、流水、海洋、森林……她按照她的遗言去做,她说过她不想自己死后在狭小的盒子里或是棺椁里,那对她来说是痛苦的囚/禁。
她说得对,阴暗的地下也不适合她。
在最后一通电话里,她祈求她把她的骨灰撒在她途经之地,这样她就还能继续旅行冒险,那是她唯一一次发自内心的祈求,明桑霞没有不答应她的道理,她对她说‘你不应该这样说话,这不像你。’
最后一通电话……
明桑霞忽然笑了出来,她想起了加莉娜的最后一句话,“加莉娜,不愧是你。”
她抬起手擦去眼角泪水,应该是笑出来的。
‘霞,在我死后将我的骨灰撒在你途经之地吧,我求求你不要将我埋入地下,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话吗?你一定记得的,你的记忆力很好,可比我好多了。’
‘随便撒在什么地方都好,铁轨、森林、牛羊的食堂……哪里都好,将我洒在你途经之地,不要撒在同一个地方,这样我死后还能继续我的旅程,霞,你曾完成过我诸多愿望,这一回也答应我吧,把我洒在你的旅程上,这样以后我还能注视我的朋友,还能在你与娜佳旅行时陪伴你们。’
‘霞,我请求你……’
明桑霞在一天深夜离开,她要出差忙工作,而明司暮也踏上了旅行,她没有坐飞机选择坐火车离开这个城市,火车沿着铁轨行驶,她看向窗外风景,不由自主地想,明桑霞还有加莉娜也看到过这样的风景吗?
一个人的旅行并不孤独,明司暮还是去了明桑霞说的那个城市,停留四天,她试图寻找来过这里的人的脚步,但在这上她一无所获,她不知道明桑霞在这里做过什么,也不知道加莉娜去了哪里。
她漫无目的的在街上走,偶尔在网上搜索旅游景点这座城市必须去的地方,一路上也看到了很多不错的风景。
离开这里的那天上午,明司暮把有些累赘的长发剪了,她剪了狼尾,不是特别短,反手去摸,勉强能碰到发尖,很幸运,虽然她去的那家理发店看着破旧,但理发师的技术很好。
一个短头发的中年女人,还有一只可爱的白毛小狗。
那只小狗的毛发很蓬松,不仅不怕生,还有点自来熟,在明司暮等待的时候,小狗会把它的蓝色玩具球叼到她的旁边让她陪它玩,她给小狗录了像发给了明桑霞,明桑霞回复很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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