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严开到定位中的那座山时，已经过了十一点。副驾上的左越刚开始还欣赏欣赏风景，到后来基本就是半睡半醒了，直到再睁眼时，发现自己正处于一个十分陌生的环境中。要不是驾驶位上坐着程严，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被下药打包带走一条龙了。
左越揉了揉太阳穴，半睁着眼睛问：“这是哪里？我们怎么会在这里？”
开车的程严倒是还挺精神，闻言答道：“既言他们在这里，说明早要看日出。”
“这里能看日出？”左越来了点精神。
“听说这座山是本市最高的山，不仅能看日出，还能俯瞰半个城市。”
“那万一明天阴天呢？”
程严苦笑不得地把左越拉过来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我说亲爱的，就算看不了日出，看看山里的风景不是也很好？再说了，有我在身边，走到哪里不都是风景？”
左越被恶心到了，赶紧坐直身体，看向窗外，耳朵和脸都不可抑制地红了起来。
程严对他这副样子真是又喜欢又惆怅。他从来碰到过这么矛盾的人，在工作中他游刃有余遇神杀谁遇鬼杀鬼，谁要是敢在他面前搞事情，他有一百种方法让人跪下来叫爸爸。在爱情上又青涩得要命，话说得稍微深入点都能让他脸红，其他的更是不用说了。这么长时间了，两人最亲密的行为也只是亲亲嘴。
只有一次在左越家，程严已经把人压到床上了，亲也亲过了，连衣服都脱了，最后愣是抱着睡了一夜，什么都没发生。怀里抱着心爱之人，却只能看不能吃，这让程严着实苦恼。
程严只希望，今晚趁着月黑风高，四下无人，左越能对他敞开衣襟和胸怀，两人能真真正正地进入有名有实的阶段，要不他总觉得自己是个挂名的。
车刚开到山顶，程严就看见一辆价值不菲的SUV正停在一片平坦草地上，而离这辆车不远的地方，立着一顶不大不小的帐篷。此时，一个高大的身影正立在车前看风景，朦胧的月光模糊了他的轮廓。
程严故意把车停在距离那辆车远一些的草地上，然后招呼左越下车。左越看着程严从后备箱里拿出帐篷隔凉垫等等一大堆东西，才后知后觉地问：“你刚才就去买这些东西了？”
“是啊，不然咱们怎么在这里过夜？”程严边说边把东西拿到一块平坦开阔的地方，开始忙活起来。
左越眨了眨眼，脸有点红地小声嘀咕：“我还以为是要在车里过夜呢。”
“亲爱的，过来帮我一把！”
“哦！”左越还没来得及细想，就被程严喊去帮忙，两人很快就把帐篷支好。
帐篷支好后，程严先走过去同邢既言打招呼，见邢既言一个人，便问：“怎么一个人在这里看月亮？”
邢既言淡淡道：“他有点累，睡着了。”
程严扑哧笑出声，心领神会地看了老友一眼，低声道：“看起来，你们相处得不错。”
“把看起来去掉。你和左越怎么样？”
“一直都是老样子，没什么进展，所以今晚才向你求救。”
邢既言想了想，说：“上学的时候，左越曾经交过一个男朋友。那男的是个富二代，对左越一见钟情。两人交往一个月，那男的就带他去开房。可左越是那种骨子里很传统的人，他敢承认自己喜欢男人已经鼓足了这辈子所有的勇气。所以两人刚走到门口，左越就要掉头往回走。但那人怎么会轻易放他走，连拖带拉地准备用强，左越费了很大力气才把人顶开，趁机跑到洗手间里，偷偷给我打了个电话。好在那家酒店离学校不远，我赶到的时候，左越把自己锁在洗手间里，而那人正把门敲得震天响。我带左越走的时候才发现他身上全是挣扎的痕迹，从那以后，他就再没交过男朋友。”
听罢，程严简直气愤难当，脏话差点脱口而出。他转过身，见左越正往这边走，才勉强压住心底的火气。
邢既言继续说：“我跟你说这些，不是让你去恨谁，而是想让你知道左越之所以变成现在这样的原因。他想要的不是你每天的甜言蜜语，而是一辈子的长相厮守。所以如果你想碰他，必须做好和他一辈子的准备，否则，那对他来说是一种永远都无法弥补的伤害。”
程严重重点了一下头：“你放心，我不会再让他受任何伤害。”
“你们两个聊什么呢？一个个的表情都这么沉重。话说这里环境真不错，空气比市里清新多了。”
“喜欢吗？”程严一把将人揽过来，柔声问。
左越脸一红，赶紧挣开他：“你、你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的。”
邢既言会心一笑：“不早了，去休息吧。小迴怕冷，我先进去了。”说完，他就弯腰钻进了帐篷中。
左越一头雾水：“咱们不是来聚餐聊天的吗？”
程严揽着他往帐篷的方向走：“今天晚了，先睡觉，明天起来再聊也不迟。”
左越就由着他揽着自己走，丝毫没察觉要发生什么。两人简单洗漱了一下，左越这才后之后觉地问道：“我们晚上……”
程严拿出一套睡衣给他：“嗯？怎么了？来，把睡衣换上，我们睡觉了。“
左越捧着睡衣，表情有些空白。
程严调侃道：“我帮你换？”
左越的脸立刻不争气地红了，狠狠瞪了他一眼。
“放心吧，你全身我都看过了，不用害羞的，亲爱的。”
“你闭嘴！”
左越背过身去，解开衬衫扣子，一具线条流畅的躯体便出现在程严面前。程严直勾勾地盯着那副身体看，眼中是不加掩饰的**。
或许是因为那道视线太强烈，左越的脸几乎全红了。衣服一换好，他就钻进毯子里不肯露头了。程严笑笑，也不勉强，默默躺下来，把人抱在怀里。
帐篷外万籁俱寂，只偶尔有些许虫鸣声从树林间传出。帐篷内两具身体紧紧贴在一起，彼此用体温温暖对方。
程严略微动了一下，左越身子一僵，小声问：“你干什么？”
“亲爱的，你放松一些，不要那么紧张。”
“我没紧张。”
“你没紧张身子怎么会这么僵硬？”
“我乐意。”
“亲爱的，你转过身来。
“干、干什么？”
“我有些话想对你说。”
“这样不是也能说？”
“可我想看着你的眼睛说。”
左越本能地想拒绝，可想了想，还是转过身去，面对着程严。帐篷不大，所以两人离得很近，甚至都能感觉到彼此温热的呼吸。
那一瞬间，左越心里的紧张反倒缓和了一些，他看着程严的眼睛问“你想说什么？”
“当然是说心事。”
“不要卖关子，快点说。”
“左越，我喜欢你，这你一直都知道。”
左越脸一红：“你、你可能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程严笑着问他：“我想问的是，你喜欢我吗？”
喜欢他吗？喜欢程严吗？左越一向不懂得怎么表达感情，在他看来，反正以后也不打算找了，会不会表达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现在有人问他喜不喜欢自己，要怎么回答呢？不喜欢吗？好像也不是。喜欢嘛……确实是喜欢的。否则程严数次强迫他接吻，如果不喜欢，肯定也不会默许程严对自己做这些亲密的事。他不是没谈过恋爱，他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两人日日相处，程严知道左越是什么样的人，于是他说：“你只需要告诉我喜欢或者不喜欢就好，不用想那么多。”
左越想了很久，还是决定遵从自己的内心：“喜欢。不然你第一次亲我的时候，我肯定会让你立刻明白人生两个字怎么写。”
“那你喜欢和我在一起吗？就像咱们现在这样。”
这次左越并没花很多时间去想，他点点头，然后似乎想到了什么，又摇摇头，艰难地说：“可是程严，我也许给不了你想要的。”
“如果我说我能给你一辈子呢？”看着左越望向他的诧异目光，程严认真说：“阿越，过去无论发生什么，都只是一种经历，它代表不了任何人和事。”
“你知道我过去的事了？既言和你说的？”
“对，是他说的。他没别的意思，只想让你往前看，不想让你继续活在过去的阴影中。”
左越摘掉眼镜之后，视线有点不聚焦，所以看着程严的眼神显得迷离又迷茫。程严越看越喜欢：“我跟他说，我不会让你再受伤害，所以你愿意接受我吗？”
此时，漆黑的天幕上，云层尽散，月光明亮皎洁，繁星如宝石般闪耀。天地之间这方宁静的空间里，一个男人带着他所有诚意和真心，郑重地说出这个誓言。
其实这并不是一个适合告白的场合，但在这种地方，听对方说出这样的话，竟然莫名地让人心动。
左越眨了眨眼，觉得身体里的血液像是忽然燃烧起来，带着炙热的气息，正在吞噬他的每一根神经。
他不住地在心底盘问，接受他吗？接受程严吗？要是不接受，是不是现在就穿衣服离开？可这大半夜的又在这大山里，要怎么离开呢？眉头轻轻一皱，可如果接受呢？现在他要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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