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公司的路上，邢既言边开车边问：“所以你当时建议我暂停新项目，也是知道会发生疫情？”
江迴点点头：“对。但原本的轨迹已经改变了，我不知道疫情还会不会发生。你作为恒域的总经理，总不能因为我这玄学来暂停一个被所有人看好的新项目。所以我当时只是建议，并不敢绝对保证。”
两人聊了一路，回到言致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江迴直接回了研发部，邢既言则去找左越安排晚上庆功的事宜。没想到一进门正好看见两人正躲在一个角落里接吻，邢既言简直满头黑线。
“我说，”那两人听到声音后并没有立刻分开，而是同时朝门口的方向看过来，邢既言无奈道：“你们两个在公司的时候能不能克制些？”
左越一脸尴尬地把头埋进程严的胸前，脸上的红晕一直蔓延到耳根。程严倒落落大方地揽着人走了过来，笑道：“抱歉，左总监太诱人，我一时冲动没把持住。听说你们大获全胜的消息了，恭喜。”
左越整理好情绪，才从程严的怀抱中挣脱开来，面上带了笑意，问邢既言：“需要庆祝一下吗？”
邢既言点头：“我来找你就是为了这事，晚上我们公司内部开个小小的庆功会，你负责安排。”
“在公司里开？全员？”
“对，在公司开，全员，现在外面不安全。”
“好，我马上去安排。”
“嗯。对了，二十分钟后召集所有部门主管开会，你让人通知一下。”
“行。”
邢既言从沙发上起身：“行了，我安排完了，你们……”他本来想说“你们继续”，可转念一想，又改了口：“回家再继续吧。”说完，他就离开了办公室。
左越双手捂着红透的脸，小声埋怨程严：“都怪你。”
程严失笑，双手按着他的肩膀，让他坐在办公椅上：“好好，都怪我。不过亲爱的，说真的，我自从跟你在一起之后，那感觉就像回到了上学的时候。”
左越斜睨他：“怎么？想起你的那些前男友们了？”
“什么前男友们？”程总监立刻为自己洗白：“我只是觉得自己现在就像个二十来岁的大学生，血气方刚的，一看见你就把持不住。”
“哼，信你就有鬼了。”左越冷哼一声，打开手机，头也不抬地吩咐程严：“程总监，你该回去工作了。还有，你出去的时候帮我叫小梁进来。”
程严扳过他的下巴，俯身在那张红润的唇上亲了亲，小声问：“帮你我有什么好处？”
左越“啪”地一下拍开他的手，不满地说：“你还想要好处？我这一个月差点被你折腾死。”
“你不是也爽着了？昨晚你可是一直喊老公来着。”
左越脸上的红晕刚下去就又起来了，立刻抬脚踢他：“赶紧滚吧，我要忙了。”
“好好，”程严大笑：“我回去了，想我就给发信息，随叫随到。”又留下一个吻后，程总监才恋恋不舍地离开办公室。
人前脚刚出去，左越就扶着额头深深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自己上辈子究竟造了什么孽，这辈子竟然找了这样一个魔头。想想以后的日子，左总监决定改天找个人算算自己还能活多久。
晚上六点，顶楼员工活动室。室内灯火通明，空气中飘着清甜的香气。左越让人搬来了十几张桌子，桌子上摆满了水果、零食和饮料。员工们由各自部门主管带队，分别坐在事先分好的位置上。
这会儿所有员工都知道了言致中标的消息，神情之间难免都有些亢奋，尤其是销售部和研发部的员工，凑在一块儿有说有笑，很是放松。
因为两个助手来的时间不长，跟大家都还不熟，所以江迴特意坐在靠中间的位置，想让他们两个多跟其他同事熟悉熟悉。吴天天和谢宸挨着他坐着，几个人凑在一堆儿正聊得开心。
没多一会儿，邢既言就到了。所有员工起身欢迎，纷纷称呼“邢总”。邢既言面带微笑地朝大家点了点头，然后抬手示意大家坐下。
接下来就是经典的老板讲话环节。邢既言一向话不多，主要说些“今天的成果都是大家一起努力的结果”“大家辛苦了”之类的话，赢来掌声无数，然后领导和员工们举杯共饮，场面一度热闹非凡。最后邢既言还宣布，等疫情结束之后，公司所有人去国外团建，具体地点可以投票表决，因此又赢来一波更大的掌声和喝彩声。
讲完话后，邢既言朝人群中的江迴看了一眼，见江迴也在回看他，轻轻点了一下头，便离开了活动室。
活动室热闹了整整一个晚上，直到过了十二点，人才陆陆续续散去，回家的回家，离得远的不想回家的就在活动室多玩一会儿。到最后，只剩下两堆凑在一块儿打牌的。
江迴早早以累为借口溜去了邢既言的办公室。这段时间两人几乎忙得脚不沾地，今天结果一公布，身体也随之放松，结果疲惫立刻呈排山倒海之势席卷而来，两人几乎是一躺下就睡了过去。办公室内一片安静，只有均匀的呼吸声此起彼伏，沙发上两个身影相依相畏，好梦正酣。
邢既言走之前特意交代过左越，让行政部明天早上再打扫活动室，今晚就让大家玩个尽兴。所以在大家没注意的时候，程严便带着左越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活动室。今天公司气氛难得轻松，他们的心情也跟着放松不少，两人牵着手，眼底眉梢皆是甜蜜，沿着一条被月色和星光照亮的小路慢慢地走回了办公室。
*
时间一晃而过，又是几个月的昼夜交替，季节由炎炎夏日来到了数九寒冬，外面的景色也从绿树成荫变成了白雪皑皑。
遍布全球的病毒仍在肆虐，但因为卫生部门采取了精准有效的措施，使得人们对于即将到来的春节不再心存恐惧，而是充满期待。
混乱的城市状态虽然渐渐好转，但经济形势仍然不容乐观。许多行业仍然处于停滞状态，即便有些行业开始复苏，速度也十分缓慢。唯独传媒、人工智能等行业依然保持着较高的景气度，成为所有行业复苏的灯塔。
然而，有些行业还远远看不到复苏的希望。
从去年到今年，恒域的日子愈发不好过，消费迟迟不见好转，人们对休闲旅游场所仍心有余悸，因此景区内依旧人迹稀少，只有零星几个戴着口罩的年轻游客结伴而来，观赏冬景。
所以这大半年来，集团旗下的产业几乎没有带来收入。反之，这些产业的日常支出却是一笔不小的开销。看着惨目忍睹的财务数据，李渡心力交瘁。一边埋怨自己运气差，刚当上总经理就碰上这种倒霉事。一面又想着，他担任总经理时可是跟董事们打过保票的，说会让言致的利润再上一个台阶。结果这台阶还没上，自己就先栽坑里了，最重要的是，什么时候能爬出来还不一定。
李渡摸了摸头上的假发，陷入沉思。他好不容易得来的位子，他不甘心就这么坐以待毙。如果这个业绩拿到董事面前，别说其他董事，就是跟他关系不错的董事也要皱眉。可今年行业内大小企业倒闭无数，大家都不好过，他又能怎么办呢？想到这儿，李渡“嘶”了一声，心中忽然有个了主意。
冯静香刚被接回江家的别墅就病倒了。
这一年里，尽管江家上下打点，但她在里面的日子还是非常不好过。没结婚的时候她是冯家高傲的女儿，结了婚之后又在江家当了这么多年的阔太太，唯一让她憋屈的就是江崇恩把江迴带回江家。不过江崇恩也因此事十分理亏，对她百般忍让，所以她在江家依旧说一不二，两个儿子更是她坐稳江家女主人的最强助力。
谁知本该是享福的年纪，却被养了十多年的私生子送进了局子，这简直可以说是冯静香这辈子最大的耻辱。她一直对这件事耿耿于怀，越想越气，加上吃不下睡不着环境更是跟家里的大别墅天差地别，冯静香憋的这一肚子气和委屈无处发泄，导致身体日渐消瘦，体质更是大不如从前。
“啪”地一声，盛着棕色液体的瓷碗被冯静香打翻在地，她穿着一身真丝睡衣，面容消瘦，面色苍白，眼圈青黑，一对大大的眼袋挂在眼下，皱纹爬满了她的眼尾和唇边，显得苍老而狰狞。
她对着伺候了她二十多年的保姆大声斥责道：“什么破药？这么苦！我在里面吃了那么多苦，出来还要吃苦，你是想苦死我吗？”
保姆苦笑：“太太，这药是给您补气血的！”
谁知保姆脸上的苦笑直接刺激了冯静香，话题立刻转移：“你委屈什么？你这是对我不满吗？江家给你吃给你喝，你还敢在我面前委屈！”
保姆都快哭了：“太太，我没有啊！我哪敢跟您委屈啊！”
“你怎么不敢！”
“……”
楼上斥责的声音越来越大，江盛坐在一楼的沙发上，一脸烦躁，耳朵里嗡嗡地响个不停。一旁的江崇恩脸色也阴沉得厉害，却仍旧隐忍着，未发一言。
最后江盛实在忍不住了，对江崇恩说：“爸，要不你上去劝劝妈吧。”
江崇恩深深叹了口气：“唉，我怎么劝？劝了她又要和我吵。”
想到每天晚上，他累得眼睛睁不开，倒在床上只想睡觉。可偏偏冯静香就是不让他安生，非要把刚结婚时到现在所有的委屈都要跟他唠叨一遍。他想开口却不敢，生怕这一开口，就又是一个无眠夜，只能一边应付着一边尽量休息。
不过江崇恩毕竟年纪大了，这样时间短还能挺得住，时间一长，他就觉得每天神疲力乏，头上又长出了不少白头发。
事业动荡，家庭又不得安宁，想到这些，江崇恩不免有些心灰意冷，难道他所珍视的一切就这样化作泡影了吗？那他努力这么多年究竟又是为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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