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渐冷，刚推开录音室门，凉飕飕的风往里挤。柯迈抖了抖肩，在巨大一声“啊切”后，沙发上刚眯眼又被吵醒的人不耐烦地半抬眼皮，手往旁边摸到柔软的布料，随意扔给柯迈。
一周前，柯迈有了灵感，忙了一整个通宵也不歇，直接往录音室赶。天刚刚亮，街道上只有烟火腾腾的早餐店开了门。柯迈按了好几次门铃，半响后，前辈拨着睡乱的头发开门，看见拎着早餐的柯迈，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什么事情。
前辈是性格很好的人，唯独有起床气，现在明显还没清醒，整个人靠在门框边，讲话尾音拖得很长，“我不听，你不要讨人嫌。”
柯迈置若罔闻，直接越过前辈往电脑前走，弯腰插上U盘，等文件读取到桌面。
点击。
轻盈的合成器和鼓点声铺满室内。
屏幕上时间标向右走，柯迈听见跟随节奏律动的脚步声，回头看，前辈还双手抱胸，但眉头已经舒展开，身体小幅度的摆动着，到一个连续鼓点结束时，前辈已经主动抽开椅子坐下，从门口滑倒电脑桌，对着掌握鼠标的柯迈说：“倒回去，把刚刚那段再听一遍。”
柯迈很难压下上翘的嘴角，先前说烦的人拉着他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调整编曲，两个人又在工作室泡了一周。
衣服被柯迈接住。
前辈打着哈欠威胁：“下次你再一大清早过来，我是不会给你开门的。”
和柯迈的风格不同，前辈喜欢“极繁”风格，十只手指上可以堆二十枚戒指，透明牙套不选而要在下牙层套一排钢牙，在录音室可以只T恤短裤，但只要出门，40度的天气也要保持26度的穿搭。柯迈拿起外套，不知道是巨型花纹里印满了Logo，还是Logo上贴了花纹。柯迈抬头看，梧桐树叶早已掉光，只剩下光秃秃的树枝，末梢的细条随风摆动。
海市冷起来，刮的全是妖风。柯迈只穿了件基础款长袖衫，有些单薄。他穿上前辈的空投，笃定的声音里有些笑意，“说不准。”
也在抱枕砸上前先一步关上门。
等上了台阶，见到路人，嘴边的笑容又往下压。柯迈是个会注意形象的人，和所有人保持一定距离能增加自身的敏感性。敏感也是创作的条件之一。
今天海大和海师大今天有场篮球友谊赛，也为下学期的CUBAL练手。柯迈和周睿明就约在海师大篮球馆见面。非公开赛，只有个别关注球赛或球员的观众零星坐在场馆内。
柯迈从篮球馆后面进来，很快找到周睿明，他身上的灰色运动外套，柯迈见过。周睿明坐在第三排位置，前面是双方教练。柯迈递了瓶水过去，也在邻座坐下。
周睿明看了眼来人，拧开水瓶，打趣说：“你这是刚从迪拜回来？”
“嗯。专门去迪拜给你买的矿泉水，比金子还贵。”
周睿明指着商标，“这么大两个中文啊。”
柯迈讲冷笑话也面色不改：“出口转内销。”
“切。”或许因为太无语，周睿明回味过来，反而笑出声，先前的紧张不安也一扫而光。
琴包搁在旁边，柯迈看着场上的局势，问周睿明：“怎么样了？”
“快结束了。我们领先，分应该是追不上来了。”
周睿明的运动外套拉到领口，头发干燥，滴汗没出，明显没上场。他是篮球队替补之一，主力在场，替补上场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最后一个两分球投进篮筐，哨声响起。周睿明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走吧，吃饭去。”
篮球队的人，汗量大，食量也大，运动过后，疲惫和饥饿感攻击身体。两边的教练早在结束后勾肩搭臂约着喝一杯。成年男人的世界，篮球是工作，喝酒是生活。
柯迈跟着他们一块儿到食堂。
两边球队人多，但一张长桌也够坐。他们在球场散发完荷尔蒙，额头上的发带也被汗水浸湿。
已经过了饭点，食堂的灯也熄了几盏，光线亮度参差不齐。柯迈端着盘子往反方向走，在黯淡的区域坐下，周睿明清楚他这个要死不活的性格，看了眼聊得热火朝天的球队。
好吧。
尊重Bking，理解Bking，成为Bking的同伴。
明明知道柯迈会回什么，周睿明还是问了：“干嘛不在一块吃？”
柯迈点了份咖喱饭，用勺子吃更方便，咀嚼完嘴里的食物，才说：“我怕被熏死。”
和柯迈一起吃饭，速度会很快，他胃口大，又不爱讲话，和长桌上一直喋喋不休地复盘相比，两个人很快吃完。周睿明端着空盘和队长说自己还有事就先走了，后者了然地摆摆手，注意力又回到之前正聊着的三分球。
柯迈已经解决完空盘，在垃圾桶旁边站着等他。双手插在土豪外套兜里。周睿明走过去大喊一声，“你是胶水糊手吗！别装了，都没人看！”
柯迈漫不经心地移开眼，转身说了句：“走吧。”
认识一年，同舍一年，周睿明觉得柯迈的性格和外表差异甚远，外表冷硬，脾气却意外的随和。两个人往公交站走，一路也没聊什么，倒不是关系不好，柯迈这块臭石头本身就话少，你不主动开口，对方才不会找话题。和Bking做朋友，无趣就无趣在这儿。
两个人坐在公交车最后一排，周睿明腿憋屈，心灵也扭曲，索性伸长脑袋听前座的两个大姨讲八卦。
好家伙！
狗血！精彩！欲罢不能！
如果他现在手里有袋瓜子，可以立刻挤进阿姨们的交际圈。换成旁边的人，顶多可能评价一句“永动节拍器的聚会”。
即将驶入站点，阿姨一号拍了拍车窗，“那是在干嘛！”
阿姨二号暧昧笑笑：“估计那两个小伙子在追同一个小姑娘呗。”
“嗳，年轻真好。”
周睿明跟着看过去，忽然手激动地晃起隔壁人胳膊。
“起来！柯迈！你房子着火了！”
-
柯迈回完手机上的消息，最顶层的聊天框还显示自己在两秒前发送的——
【马上到了。】
听见周睿明的话，柯迈低头的姿势也没变，只是眼珠上移，露出下三白眼，看着怪凶。看见站牌下站着的人，也意会到周睿明说的是什么，柯迈丢下一句“别瞎讲”便起身。
车子还未完全停稳。
周睿明跟在他背后，无声模仿了遍柯迈的行为，翻了个白眼撇嘴，小声吐槽：“口是心非，你倒是别走那么快啊！”
车门关上前，周睿明笑眯眯回头隔着车窗和两个阿姨打招呼。先前在篮球馆的记忆和汹涌澎湃的友谊他选择格式化掉，和可恶的柯迈相比，阿姨们显得更亲切了。
她们还给了周睿明两个飞吻。
在车外，听到的声音和里面的八卦完全不同。两个男生牛头不对马嘴，却能吵得不可开交。足够大的嗓门，让人听得津津有味，很适合吃瓜群众围观。周睿明都想给他们办个擂台，自己在旁边卖瓜子汽水和门票，谁不爱看热闹啊。
周睿明手肘搁在柯迈肩上，疑惑道：“你们这个躲猫猫社，看来还挺受欢迎呀。”另一只手点兵点将，“加上这两个，不是刚好够吗？”
周睿明先前也想不通，一个除了音乐以外什么也不关心的冰箱人，莫名其妙地要加入更莫名其妙的躲猫猫社，今天拉他过来，也是为了给社团凑人数。不对劲！
柯迈瞟了他一眼，肩膀耸动，周睿明的手也落下来。
还是有的。
这个气氛破坏机！
周睿明瞪大眼看着身体挺直往前走的柯迈，心里破防大骂：“心机男！”
周睿明：又装起来了，是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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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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