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来了!
楚白猛地抬头,随即立马将下面几个文件夹全部摊开,两手并用,尽可能地匆匆翻了一遍。
只是耽误了这么几秒,她已经能听到脚步声了。
是发现自己门没关好的郝导?还是李导?
楚白脑子里猜测着,手上动作不停,迅速将桌面恢复到来时的样子,立刻打开门窜了出去。
此时,脚步声正巧几步远的地方站住了。
这条走廊一览无余没有遮挡物,只要走进就能一眼看到尽头,所以这人应该是看见她突然出现了。但现在光线昏暗,档案室又在深处,如果不是特别敏锐的人,估计也就以为是自己晃了一下神。
摸不清这人到底看见了没,楚白心里打鼓,面上却十分镇定,装作等待良久后疲累的模样伸了个腰,顺势往门上一靠。
听到门锁扣紧的轻响,楚白心中稍微定了定。
——不管怎样,先湮灭证据再说!
这下,只要不上升到调监控那步就是死无对证了。
这时楚白才假作不经意地回头,却在看清来者时一愣。
来的人竟然不是辅导员,而是一个学生。
一个身形高挑的女生抱臂站在面前,面容带着种极张扬锋利的美感,浓黑的眉宛若刀锋,一双丹凤眼上飞起用色大胆的浓重金红眼影,脸部轮廓鲜明英气,饱满的唇上满涂着烈焰般的正红。
但最引人注目的,却是她那一头燃烧般的红发。那红无比纯粹,蓬松夸张的大波浪铺在肩上,没有任何褪色的痕迹,几乎能感受到灼烧的热量般,即使在这昏暗的光线中也热烈得耀眼夺目。
“你……”
女生盯着楚白,半晌后挑了挑眉,向前迈步,一步接一步地向楚白迫近。
她身高很高,比楚白还高了些,大概有一米八。她只简单穿着短袖短裤,行走时流畅的肌肉线条清晰可见,步步逼近时散发着宛若实质的攻击性与压迫感。
感受到那鹰隼般紧锁着的强烈视线,楚白脸上故作不经意的惊讶表情缓缓消失,她站稳身体挺直了脊背,在阴影中平静地看着那女生一步步走近。
女生站定,两人的距离已经完全打破了社交安全距离,缩短到了一个危险的长度。楚白甚至能闻到她身上隐隐透出的气息。
很难想象,这个气场强势的张扬女生,身上的气味竟透着沉重的冰冷腥甜,让人联想起锈蚀的钢铁或冰层上被践踏的鲜血。
楚白稍稍走了下神。女生自上而下地审视着楚白,不满地啧了一声。
“喂,你都不好好听我说话的?”
楚白:“……你不是也没说话么?”
女生冷哼了一声,抬眼扫了一眼楚白头上档案室的门牌915标签,然后微微昂头向楚白道,“让让,我要去913。”
楚白更无奈了:“走廊这么大的空,非要从我这走?”
“怎么,不行?”
楚白好脾气地笑了笑,然后平常地回答道。
“——不行。”
话音一落,两人间的气氛顿时更加剑拔弩张起来。
楚白都已经做好发生肢体冲突的准备了,没想到女生却只是盯着自己看了半晌,随即冷笑一声,将长发一甩,从身旁重重地撞了下她的肩膀后,头也不回往913去了。
被大波浪糊了一脸的楚白:……
总感觉,这姑娘莫名对自己有不小的敌意啊。
而且,913……那不就是文学院辅导员办公室吗?
楚白刚想说话,就见那女生猛锤了一下门,然后颇有些暴躁地连按了好几下门把。
“锁了。”楚白忍不住提醒道,“如果你也是来找李导的,那就回去吧。他早就去教学楼了,估计结束也不会回来这里了。”
女生顿了下,更加用力地踹了一脚紧闭的门。
“什么脑瘫辅导员,这不就纯耍人玩吗?”女生破口大骂,“刚刚才通知我,害得我大老远来东西一放下就来录你那鬼信息,结果人还不在,有病?”
骂得好啊。
楚白深有同感地点点头,就差给她鼓掌了。
不过,录信息啊。看来这个女生也是“特殊生”?
刚刚楚白已经把这一届所有新生中“特殊生”的资料都看了一遍,但没来录信息的学生就没有照片,所以看着这张脸,楚白一时对不上基本信息。
“请问,同学。”楚白试探道,“你的名字是?”
女生没好气地回头看了一眼楚白,又泄气式地怒踹了几下门,但却好好回答了她的问题。
“顾烽掠。”女生理了下头发,“问这干什么?”
楚白:……
楚白当然记得这个名字,而且印象还十分深刻。
——因为这就是她的第二个舍友啊!!!
这个名字在2018法学院的蓝皮册里,与她和叶川一样,都是翻开后赫然入目的第一页。9#654几个数字被重重描粗,写在分配寝室的那一行。
没想到新舍友竟然是这种性格,以后还要一起生活整整大学四年,真的没关系吗……
楚白欲言又止地看着顾烽掠,但对上那双不耐烦的眼睛就又把话咽下去了。
“总之,我们先回去吧。”楚白揉着疼痛难忍的太阳穴,叹了口气。
这本身是她的自言自语,话出口才发现不对劲,在顾烽掠眼中她楚白还是个陌生人,甚至之前才发生了些不愉快的摩擦,突然来这么一句“我们”是什么意思?
但没想到,看起来不耐烦的顾烽掠竟然点了点头,自然而然地跟在了楚白身后。
楚白:?
顾烽掠反而莫名其妙道,“看我干嘛,不走?”
楚白:……
她抱着淡淡的困惑走进了电梯,顾烽掠随之跟在身后,在电梯的密闭空间中,两人面面相觑。
直到对上楚白那双格外漆黑的眼瞳,顾烽掠才仿佛突然惊醒般意识到了什么。
“不对啊,”顾烽掠一愣,“我凭什么要听你指挥啊?”
楚白:……对啊,为什么呢。
叮咚一声,电梯门打开。
顾烽掠扭过头,长发猛地一荡,遮住了脸颊处漫上的一丝红。她率先走了出去,步伐极大,硬生生用运动鞋走出了十厘米高跟鞋的气势。
楚白慢吞吞地跟在后面——没办法,今天经历了那么多事情,她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都已经是精疲力尽的状态了。
天色已泛黑,路上学生们的身影说笑着来来往往。
“大家晚上好,这里是天启大学广播站,欢迎收听今天的天启之声,我是主持人陈修贤。”
低沉的男声响起,乘着微凉的晚风,飘向校园各处。
“时间过的真快,又是一年开学季,正应了论语中的一句话……”
楚白实在有些累了,她停下脚步准备歇一歇,看着顾烽掠的背影大步走出去了十几米,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眼前的视野在模糊,楚白用力锤了锤头,却抵不住脑海深处传来的尖锐痛感。
虽然思维已近停运的宕机,但楚白心中明白这是为什么。
今天,【回忆】与【思考】实在太多,已经超过了身体的负荷上限。
简而言之,就是她的大脑过载了。
广播站的声音仍在响着。
“那句话是,‘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突然响起的耳鸣淹没了广播的声音,楚白眼前一黑,她捂住脑袋,身体不受控制地发软。
就在她将要栽倒时,一只有力的手接住了她,将她猛地扶了起来。
楚白微微眯眼,看到了顾烽掠的脸。
她表情很紧张,嘴在动,但楚白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鼻子下面痒痒的,楚白下意识摸了摸,发现虎口上全是血。她流鼻血了。
耳鸣渐渐消失。
她听见顾烽掠紧绷的声音,“喂,你到底怎么回事?!”
广播站的男声仍在空气中飘荡着,却已经播到了结尾:“……在此,广播站祝愿新生们在大学中交到更多朋友,学习知识、开阔眼界,尽情享受青春的大学生涯。接下来,今天的歌曲是……”
“……没事。”
在音乐声中,楚白定了定神站稳,推开了顾烽掠的搀扶,平淡道,“只是身体不好。”
没想到会被推开的顾烽掠一怔,随即冷笑着撒开手,昂起头道,“本来我还想顺路的话就顺便扶你回去……算了,你就自己在这慢悠悠晃吧!”
她扭头走了几步,又嫌不够似的回头补上一句,“忘记说了,我一看你就讨厌,以后学校里离我远远的,别再让我碰上你!”
楚白捂住鼻子,神游地无意识想着,那估计不行……
放空大脑的楚白没有发现,顾烽掠虽然走得很快,但每走几步就会放慢脚步,还有意无意地向后看上一眼,和楚白始终保持着一个看得清的距离。
直到楚白成功踏入9栋后,顾烽掠的表情才微微放松,但随着爬上的楼层数越来越高,她的表情也逐渐染上些许疑虑。
直到站在654的门口,顾烽掠终于忍不住了,向后面的楚白皱眉道,“喂,你跟着我干嘛?”
楚白无奈道:“有没有一种可能,这里也是我的目的地?”
顾烽掠:???
楚白摆了摆手,摸索着掏出了宿舍钥匙,在顾烽掠瞪大的眼睛中插进锁孔中一转,打开了654的寝室门。
“欢迎来到654,亲爱的舍友。”
楚白先行一步进了寝室门,向站在门口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的顾烽掠笑了笑。
“忘了自我介绍,我是楚白。”她真诚道,“以后大学一起生活的四年,还请一起努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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