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显然,魏长风对于孙林的话并不在意。
孙林走后,魏长风甚至抬着脚尖给蒋成羽原地画了个无形的圈,押着他的肩膀头子将人推进圈里,然后才又站在蒋成羽身后,扶着他的肩膀,俯身凑到蒋成羽耳边小声说了句,“你要的圈,我可给你画好了啊。”
话毕,还不等蒋成羽反应这是个什么情况,魏长风人便没了影。
蒋成羽在无形的圈里抬头望了望,朱红色大门里那棵快窜上天的老树急匆匆的晃了几下,几片绿悠悠的树叶便很是不甘的打着旋儿落在了蒋成羽脚边。
蒋成羽一愣,心想:这逼该不会翻人墙头了吧?
这边蒋成羽站在圈里一动不动,仿佛做了贼似的眼睛从棒球帽下露了出来,尴尬地迎接着每一个路过且疑惑的村民。
而那边 ,魏长风趁着四下无人翻身上了墙,动作极为利落的借着老树进到了院里。
作为疑似第一现场,城关分局对于钱兆林家里优先启用了十天警戒线封禁,直到案件转交市局十天后,警戒线才被拆除。
而此时,距离钱兆林被杀案发生,已有近一个月。
魏长风双手插兜站在郁郁葱葱的老树下,眯着眼扫了一圈院中。
诚如孙林所说,柳梁村给钱兆林简单修了修房子,还真就是字面意义上的简单。
这房子从外面看上去红墙灰瓦带着些欧式建筑的风格,一进门却是土坯矮墙,就连墙上的麦秸还露着半截,对比外面看上去的阔绰与气派,这朱红大门后的仿佛是另一个世界,既穷酸又破败。
魏长风看到眼前这幅景象,不由地啧了一声,伸手拍了拍身后腰粗的老树道,“这屋里最值钱的怕就是你了。”
魏长风说着,抬步朝着院中走了过去。
钱兆林家穷,父母早亡,幼年时多靠乡里乡亲救济过活,他又是个没什么经济能力的,这土坯房便也一直没能修建,反而是柳梁村准备半商业化后才对他这旧房子的外观进行了一定程度的翻修,但也就翻修了外观,里面竟是懒得连一块土皮都没动。
“还真是面子功夫做了个足,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啊~”
魏长风连连啧了几声,他在钱兆林家的院子里转了一圈,不由地感叹钱兆林这屋子是真的破,也是真的烂。
随手一扣便能将土坯墙上的麦秸扣下来,而卧室门前的几盆君子兰也半死不活的蔫儿啦吧唧,唯一看起来活的不错的,除了那长在墙根的参天古树,就只剩下井口边上一圈喜阴喜潮的苔藓了。
对于钱兆林家会穷成这幅没眼看的样子,魏长风其实并不意外。
毕竟一个智力低下的人在这样一个社会,找不到工作又没个亲人帮衬,穷成什么样都属正常,只不过令他感到无语的是,这傻子都穷成这么个叮当响的模样了,怎么还有人会想对他下手的?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这事儿真如他所想不是人干的,是个妖,那这妖大概率脑子也好不到哪儿去!
魏长风就这么想着,慢慢悠悠的晃到了钱兆林卧室门前。
那是个同样用黏土混合麦秸打坯盖的小破屋,门是用拇指宽的木条钉起来的门框,外加一个看起来就很有年代感的老式松木门,门上象征性的挂了个变形的锁,魏长风伸手拽了拽,那锁便自行被他扥了开。
“整挺好,大门敞开贼常进。”魏长风握着那把算不上锁头的锁,伸手推开了木门,随着一阵扑簌簌的灰尘落下,魏长风隔着一道尘土帘子,看到了正对着自己的一张土炕。
他站在门口捂着口鼻,强烈而又刺鼻的气味扑面而来,惹得魏长风不自觉皱了眉。
翻飞的尘土不断的从门梁上落下,魏长风将人朝门口撤了撤,打眼扫了圈屋内的陈设,除了一张土炕,一条木凳子,这屋里竟然连个像样的饭桌都没有。
而那扑面而来的刺鼻气味,区别于绝大部分凶杀现场的血腥与腐朽,是一种常人几乎闻不到的酚与酸的气味,味道酸、涩、略带辛辣,只有入口后回味略甜。
至于为什么会有入口这个说法,因为那扑面而来的气味正是人类日常饮食中会吃到的蜂王浆同款气味,即蜂黄液。
虽然不清楚为什么时隔这么久,钱兆林家里还有这么浓厚的蜂王液味道,但联想到钱兆林尸体上硕大的蜂巢,魏长风对眼下这个所谓的凶杀案已经基本可以断定,非人类所为。
就当魏长风想要进一步去探查的时候,门外一声惊呼却将他的脚步钉在了原地,他凝眸,转头看向身后,却听那一声惊呼再度自门外传来,魏长风蹙眉,冷哼一声后几步翻上院墙,而后又稳稳落在了蒋成羽面前,只手捂住蒋成羽的嘴斥了他一声,“瞎喊什么!”
魏长风速度极快,蒋成羽第一声刚喊出去,眼皮子还没眨两下,便已然看到对方仿若神兵天降一般落在了自己面前。蒋成羽愣了愣,看着面前极度不悦的魏长风双腿打颤,俨然一副投降的模样举着双手,又因嘴巴被对方捂着不能完整的吐字,只好拼了命的朝对方使眼色,示意对方看看脚下。
魏长风不开心的时候,人便相当的暴躁。
早在墙上的时候,他就看到了蒋成羽脚边的一圈绿了吧唧瞎窜的小东西,落地后更是没好气的踩在那些小东西身上,见得蒋成羽这个模样,他更是抬着脚狠狠的撵了撵被自己踩在脚下的小东西,咬着牙看向蒋成羽,“就为这么个破东西喊的像杀猪了一样,你是生怕没人发现咱俩在这儿爬人墙头吗?”
蒋成羽闻言一愣,歪着头眨巴了下眼睛,一脸无语:墙头是你翻的,和我毛关系?
见蒋成羽静了声,魏长风这才松了手,低头看向脚底绿的发光的一团,弯腰捏着那一团提到蒋成羽眼前,鄙视道,“一个小破苔藓也能给你吓成这样?”
小破苔藓?
蒋成羽惊了,盯着在魏长风手里拼了命扑腾的不明物体,指着那朝着自己比划着的牙签,半天憋出了一句话,“你管这叫苔藓?”
“饶了我,饶了我......”
被称作苔藓的小东西疯狂挥舞着前肢,那在蒋成羽看起来很像牙签似的前肢正胡乱地扒拉着空气,而落在后面的另外两支牙签,则反向弯作90°,很是宁死不屈的抵着魏长风的手,这么牙签似的四肢支棱着它不过三分之一掌心大的苔藓身子,像极了一块绿色草皮底下扎着四根牙签。
与蒋成羽义务教育加有限的生活常识中认识的苔藓不同,魏长风手里的这个,不仅长了四条牙签腿还它他妈的居然会说话!
谁懂啊!
这他妈什么玄学世界,被牙签扎了的草皮子居然成精了!
蒋成羽脑子开始缺氧了,此刻的他很想掐掐自己的人中。
“嗯?”魏长风提着苔藓,将其掉了个头,一双眼睛打量似的将它看了一圈,“居然是个会说话的?”
“会、会、小的可会了!不止会说话,小的还会说好听的话,大人愿意听什么小的都能说,只要大人放了小的!”
别说,你还真别说,这小苔藓说话声音还怪萌的。
蒋成羽如是想着,余光扫了一眼脚下,密密麻麻的草皮子扑向了他的鞋面,牙签似的腿扎着他的裤子爬了上来,一边爬一边喊着:“放开藓主,放开藓主!”
“卧槽!”蒋成羽疯了,伸手就要去抓,却又知道从哪儿下手,只好站在原地莫名其妙的和对方讲起了道理,“你们那什么藓主不是我抓的啊,是他抓的,你们找他啊!”
魏长风:......
小苔藓们:“就找你,就找你!”
蒋成羽:......
蒋成羽人麻了,看着毫无道理可讲的草皮子整个人都不好了,求救似的朝着魏长风递了个眼神,不等魏长风反应,身后的蛋仔却像是被什么触动了似的,扭动着就从背后冒了头,因着动作太大,蒋成羽亦感到了它的异常,一张脸白上加白,垮着个八字眉扭头看向身后,“不是吧,连你也跟着添乱?”
魏长风提着手里的,看着挂在蒋成羽身上的,又侧头望了望他背后的,眉心鼓起了一个大包,“麻烦!”
说着,只见他随手将那仍在求饶的苔藓拎起一个高度,扒在蒋成羽裤腿上的一众苔藓皆停了动作,像是有所感召一般齐齐扭头看向魏长风的方向,集体静了音。
“藓主?”魏长风笑,一只手拎着所谓的藓主,另一只手调笑似的拨弄了下对方牙签似的下肢,眉眼一弯,轻蔑的笑了出来,“现在倒是什么奇了怪的东西都能当领主了......”
他说着,抬了半步蹲在了蒋成羽面前,又提着那所谓的藓主于众苔藓面前晃了晃,语气带着些威胁与不屑,“我数三下,你们要是还不下来,我就将你们这藓主洗吧洗吧,烙饼吃了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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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瞎喊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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